搞得像是我很在乎他一样……

夏玖璃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明明她和陈道都是对“恋爱”无缘的那种人，而且她也知道，陈道对谈恋爱一直都很抵触。

所以开口询问这个问题，不过是为了她那点小小的自尊心，以及企图激怒陈道，或者是让陈道自乱阵脚的想法。

毕竟都为了一个女孩子追到这里来了，不是因为喜欢还能是什么？

但是——

“恋爱狗都不谈。”

干脆利落，甚至都不带任何的掩饰和逃避。

陈道脸上依旧是那一副因为刺骨的冰寒而窘迫的表情，全然没有受到影响。

夏玖璃本以为自己会觉得无动于衷的，却意外的有些冷。

这衣服很厚，里面还有陈道穿不了的一整套衣服，应该不会觉得冷才是。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欸~好害羞~”

忽然，他反过来捧着脸，装作十分害羞的模样扭捏起来。

他擅长在严肃场合不当人，在不惹怒别人的情况下开玩笑，为的就是能让聊天的氛围更加轻松，让双方不必拘谨。

“得了吧，我走了，你快点回去。”

夏玖璃心说陈道还真是坚定，不过这样也好，他不必挂念着自己，自己临死之前也不会觉得亏欠了他什么。

“嗯，慢走。”

陈道双手插兜，左手抓着纸笔，右手捏着暖宝宝。

他准备等夏玖璃不吐泡泡了，然后再冲出去把她拉起来。

上一世，参与工作的陈道也曾遇到过一个女人想不开跳江的事情，因为她嘴上念叨着被渣男骗财骗色，所以不想活了。

但还是在水里疯狂挣扎，有两个水性极好的壮汉下去了，还被踹了一脚，差点三个人都被淹死了。

也因此，陈道选择等夏玖璃呛水昏迷，然后再冲上去救回来。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也没必要去打扰夏玖璃这一“睡着”的过程。

夏玖璃盯着陈道，心说这家伙还真是寸步不离地盯着自己——真就那么想要趁热吗？

罢了罢了，就当他真的是恶趣味吧。

她抱怨着，开始脱下自己的羽绒服。

黑色的羽绒服虽然显得臃肿，但是衣服脱掉之后暴露出来的纤细腰肢和曼妙身材，则是实打实的令人咽口水。

但是陈道冷到嘴唇发白，顾不上这些事情。

她本想直接丢在地上，又觉得这样不太好，就丢给了陈道。

“我买的2XL，给你刚好。”

“不吉利，话说你脱什么？”

陈道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十分快速地将衣服接过，然后套在了身上。

带着夏玖璃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温暖的体温，以及一点点小小的汗臭味。

“我不想污染海洋，而且衣服湿了太沉，你不好……不好趁热……”

她前半句话还能够保持一副冰冷冷的模样，一到最主要的理由的时候，就开始有些畏畏缩缩了。

不过这话倒是不假，这些衣服沾了水，怕是在平地上都难抓起来，更何况是在水里了。

“你还真懂怎么不给我添麻烦啊……那你有没有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别去？”

“嗯，但不行，这么活下去我会死的。”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不能两次踏进一条河流，正如她无法两次经历同一种痛苦和潮湿。

上一世，父母离开，外公外婆离开，她觉得人生中满是倾盆大雨，一次次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堤坝摧毁，然后又催促着她建起。

好似上天在觊觎她这小小的堤坝，就喜欢看她一次次被摧毁。

但这一次重生，她反而觉得这像是一种延绵不断的潮湿，只有那一天算是暴雨，然后就是一直伴随到死亡的潮湿。

它总是在，但不那么痛，可是一到下雨之前，会疼到要死，在过去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它会潜伏，然后时不时刺挠一下，再逐渐蔓延，扩张。

她现在正处在这种潮湿当中，让她无法脱身，无法回头。

要说上一世有什么愚蠢的地方，那就是自杀的不够彻底，要说这一世有什么愚蠢的地方，就是当时不该打电话给陈道。

夏玖璃尚且不明白，她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求助于陈道的。

“你不害怕吗？”

陈道一边询问，一边又接住她脱下来的运动裤，然后是白色的长袖上衣。

“怎么可能不怕。”

剩下的内衣裤，她不敢脱了，有些害羞——将死之人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她试图说服自己，但是为了不让自己不堪入目的身体给陈道留下些什么不好的印象，她决定就这么去。

她转过了身，抬起脚，先是用脚趾头探入了冰凉的海水中，在确认脚底下不会踩空之后，才完全踩上去。

实际上沙滩到真正的能够淹死人的位置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她第一次见海，总觉得这一脚踩空就会直接掉到比奇堡去。

背对着陈道，迎着凌冽的海风，夏玖璃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颤，瞧起来弱不禁风的。

优美的身材曲线在黑夜中过分模糊，而面朝着那无边无际的海，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紧接着，她又向前迈出了一步，这一步更为犹豫，试探得更多了。

接下来的每一步，她都要花上比刚才更多的时间试探，海水也渐渐地爬过了她的小腿，来到了膝盖。

“夏玖璃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来自身后的斥责，多半是今天夏玖璃听到的最大的反应了。

她被吓着了，刚想回头去看陈道，却感觉到脚底下有些空落落的，踩在了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一滑，直接摔倒了。

夏玖璃吐出来嘴里面的海水，然后抬起头，瞄了一眼远处平静的海面，她忽然发现自己距离目测的溺死位置还有好远。

她听见来自身后踩水的声音，猛烈快速，回过神，边上多了一双脚。

冰冷刺骨的海水让她觉得浑身发烫，而身侧这个脱得只剩下苦茶子的陈道，则是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

两人的视线对视，却叫夏玖璃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道的眉头紧锁，嘴角抽搐，表情扭曲的同时，眼神中还是深深的懊悔和愤懑。

他真嘴硬啊……刚才还说了那么多不在乎什么的。

我也真嘴硬啊，明明就给他添了那么麻烦，却总说不亏欠。

“噗——好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