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直没杀掉父亲?”

明知道这番质问算是在故意揭人伤疤、往伤口上撒盐,可“锖兔”照问不误。

为了刺激亦姐亦母的闻人天下的交谈意愿,该名幼女故意最开始就放出大招,试图用最极端的方式来取得对方的注意,并勾动起激烈答复的意愿。

“倘若换作是我,死都不能接受一个浑身散发死人臭味的混蛋压在我身上,绝对会顶着堪称童年梦魇级别的心里噩梦、找个时机宰了那个老东西。”

用双手来回比划拿刀子捅人的手势,“锖兔”绘声绘色地描述起自己的杀人企图。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那个时间段的大姐您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幼女,既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具备足够的魄力,不过呐,恐怕内心那份憎恶感与方案,肯定会与日俱增,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积攒成一堆小山丘,再加上父亲练功走火入魔之后,精神状态一直欠佳,而您又是他最信赖的人,刺杀的机会简直一抓一大把,但凡有那颗心,有那份念头,找个夜黑风高的日子,随随便便就能亲手除掉猥亵了自己的人渣......嗯,换做是我,肯定会那样干。”

“咔嚓咔嚓”地模仿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音效,依旧不被理睬的“锖兔”像是个滑稽演员一般站在原地独自表演。

见到迟迟没有得到正面回答,幼女也有所泄气。

歪了歪脑袋,她干脆放出第二个大招:“难不成,大姐您真的对父亲产生感情......”

“飒————!”

话音未落,一直坐在轮椅上恢复体力的长女lady迎来医学奇迹的瞬间。

短短两秒内,当事人先是果断抛扔出手中的烧杯,任由滚烫的咖啡泼向口无遮拦的愚蠢妹妹的脸蛋,利用其作为转移注意的手段的同时,再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瞄准心脏、太阳穴以及眼眶等要害同一瞬间施展出三记致命击打......然后,统统被成功防御了下来。

“嚯嚯,冷静些,大姐。”

【瞬神】之名并非浪得虚名,或者说根据对自家大姐的了解,早在吐露第一个词汇的同时,“锖兔”就随时做好了被冷不丁袭击的心理准备————自己的母亲就是如此情绪喜怒无常的存在,说得低情商一些就是小孩子脾气。

不过,总是在无意识间触发嘴贱被动、动不动就惹怒对方的“锖兔”自己,倒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人之所以冲动,无外乎两个方面的原因,其一,就是恰好被戳中要害,一时恼羞成怒;其二,觉得被肆意诋毁、污蔑了清白,而动怒......不管是哪一边,至少终于愿意摆出交流的遗愿,good,发展是ok的。”

瞧,就像这样。

甚至还秀了几句洋文。

“总之,冷静些啦,大姐。”“锖兔”语气放软,“现在是姐妹谈心的环节吧?我只是想趁着难得的机会,更多地深入了解妳......咱俩对于彼此的认知,仅限于最基础的生日吧?可别说就连我何时过生日都不记得喔?”

那样可就真的被伤透心了。

因为两只手都用作于格挡长女lady招招致命的偷袭,导致“锖兔”无法配合地摆出揉眼睛假哭的动作,实乃一项遗憾。

“闭·嘴!”

闻人天下诅咒般念出这两个字。

“那种事情,没什么好讨论的!”

她用一句话表明了自身立场,可“嗜血”的妹妹可不愿意放过如此良机。

于是她换了种问法,试探性地追问道:

“如此,那等我逃离险境之后,回到家偷偷摸摸给父亲捅个几刀、替大姐妳出几口恶气,应该不会被妨碍吧......嚯嚯,瞧着微表情变化,难道说您平时也在偷摸着干这些勾当?”

佯装惊讶地捂住嘴,“锖兔”倏地瞪圆双眼以表错愕之情。

“是我小看了您,不愧是女中豪杰~!”

“......妳有完没完?”

不可能真的因为一时口角纷争而在敌人地盘“自相残杀”,也意识到不透露点什么心里话,讨人嫌的妹妹就会像那些草原上远远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持续不断跟在身后,非常执着地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的瞬间并一拥而上撕裂血肉,长女lady抱着无可奈何的心情重新坐回轮椅上,同时代表厌恶情绪的“啧”的咂舌声一刻不停歇。

“我只是在关心您,想要了解您。”

幼女还在一个劲地表演。

“就像大姐妳之前所质疑的那般,像我这样残酷冷血(配合自豪抬头挺胸的性格)的刽子手绝不可能因为初生雏鸟的区区一声‘母亲’就为之动容,从而觉醒所谓的母性......终究只是过家家程度的闹剧,但,也有其意义就是了。”

所谓的意义,就是恰到好处地提供了一个对话的机会。

一个,沟通的桥梁。

拥有了共同话题的两个人,更容易聊到一块去。

也更容易,进入彼此的内心世界。

“呐,大姐,自幼经历了那样可怖梦魇的妳,究竟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一路熬过来的呢?”

反复摇晃手指,“锖兔”适时提出自己的观点。

“我曾经和可爱的妹妹聊过这个话题,她比我更义愤填膺,却实在很笨,令人不由得想要都弄一番,于是我试探性地提出‘荒谬’的观点,我对空蝉那孩子说,‘尊敬的大姐说不定一点都不憎恨父亲,妳瞧,大姐平时多么孝顺,每天都很关注父亲的健康状态,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瞧见她干出些报复行为,说不定都是我们擅作主张替人愤怒,真相其实是压根就抱着无所谓的心情’————我的笨妹妹很愤怒,都想动拳头揍我了,但始终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毕竟大姐您的确表现得很反常,一点恨意都感受不到。”

觉得火候差不多够了,幼女试探性地追问道:

“就当是为了空蝉,请帮助那孩子成功辩驳倒我吧......大姐,发生那次伦理惨剧的时候,您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前面全都是铺垫,都是谎言。

“锖兔”和口中的笨妹妹关系一般,鲜有交流,更不可能存在共同替身为长姐的闻人天下的遭遇义愤填膺的情况......因此,是精心设计的试探环节。

假借一段虚构出来的日常细节,掩人耳目地抛出自己的观点,看似不经意间流露真心话。

“而且,妳瞧,就连那么纯真的空蝉都产生了自我怀疑,也休怪我抱有那样深深的‘恶意’,一切的源头都是不够了解。”

“......哼。”

“锖兔”的长篇大论依旧令闻人天下反感。

她get到了些微违和感,原本可以拒绝或者提出自己的怀疑,但一想到对方故意费尽心思饶了那么一大圈子无非是想向自己套话,或者说所谓的“了解”自己的内心,长女lady耗费了点心神去琢磨愚蠢妹妹的心意,于最后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妳的意思是,我这一辈子永远都要活在仇恨中,对吗?”

以及,活在那个满是梦魇的夜晚。

每晚每晚都会被童年的噩梦所惊醒,仿佛劣质女性向言情故事中的主人公。

“唔姆,这是正常情况吧?”

“呵,但我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将手抵在饱满的胸口,闻人天下露出略显不合时宜的自信微笑。

“......额,请问?”

突然睁开血色眼眸,“锖兔”觉得有些跟不上脑回路。

亲爱的姐姐愿意松松口风,的确是件好事啦,但眼下的发展怎么有些不对劲?

“蠢东西,读过《老人与海》吗?”

“咦......?”

“呵呵,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平时压根没好好读书,半个文盲!”

坐在轮椅上的白发女人自信非凡地单手托腮。

这个瞬间,屁股底下的轮椅仿佛成为了她展示地位尊贵的王座。

“哎,欺负一个瞎子,算怎么回事呢?”

戏精附体地嘟嘟嘴,“锖兔”表现得很委屈。

虚戳了一番自己的眼睛,幼女强调道:

“我眼睛看不见耶!盲文什么的也很难学,还不一定能搞到对应名著的盲文版本,比起浪费时间在听别人给自己讲故事上,不如把精力用在锻炼方面......我敢打包票,视力正常的空蝉也是个文盲,她甚至比我还不爱阅读和学习。”

哎呀,您说这到底是像谁呢?

自我辩驳到最后,“锖兔”边无奈叹息边摊了摊手。

但,这一系列言行落在长女lady眼中无疑是意图露骨的故意表演。

她懒得理会幼女的言行,一边用指尖敲着轮椅扶手,一边自顾自说道: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败’————人生,就是一场漫长的试炼;恨,我当然恨那位堪称鬼畜的父亲,怎么可能不恨他呢?”

“唔姆,我der到了,您的下一句话肯定是,‘难道恨一个人就要杀了他吗’......确实呢,站在大局考虑,即便父亲整日老年痴呆,但只要还活着一日,对于其他家族势力而言无异于核威慑,随随便便杀掉就是自毁长城。”

停顿片刻,“锖兔”又补充道:“咱们闻人家本就人丁稀薄,父亲一旦翘辫子,真就是掘地三尺也挖不出半个男性继承人,重担全交给大姐您独自来抗也实在令人为难......留着还有用,这就是唯一的理由吧?”

嗯?怎么说着说着,就把父亲描述成提线木偶的形象啦?

————没错,上述这番话语,依旧是试探。

“我......大概在我十岁的时候。”

“锖兔”聊自己的,长女lady则突然深陷自我精神世界。

莫名其妙地,这对姐妹开始了自己说自己的抽象环节。

“十岁那年,如蒙天启一般,我脑子里突然被灌输进一个念头:我注定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欸......?”

“妳在惊讶些什么?”

扭头怒瞪一眼,闻人天下随即露出自恋的表情。

————是的,就是自恋。

“不论是容貌还是血统,哪怕是能力方面,我都无可挑剔。”

闻人家的长女,闻人天下,自幼就表现出神童的迹象。

诸如什么刚满月就能说话,半岁就能下地走路,统统都是小case~!

六岁的时候,货真价实幼女的闻人天下,已经能独立揽过家族内的日常事务,替逐年冒出老年痴呆(确信)迹象的父亲分担工作————而那个时间点,年龄仅比她幼嫩个三岁的妹妹闻人惣流,被正式认定为体弱多病兼腿脚不便,约等于一个废物。

再成长到十岁左右,长女lady已经是公认的家族代理人。

身为真正家主的闻人王城,已经因为练功而走火入魔(对外公布版本)。

“......”

“这就叫能力出众,对吧?”

“......确实。”

御下有方,闻人家实质意义上的掌舵人。

太厉害了!神童呢!

“然后,作为闻人家的长女,血统无疑是最高贵的。”

“不对吧?单凭血统的话,冬儿据说不是比大姐您还厉害?”

四大家族联姻的产物耶!

不像是您,母亲是谁都是个谜题。

“不过,真要较真一些,应该是我最纯粹吧?”

毕竟可是闻人和闻人的产物呢?

“闭·嘴!”

果然动怒了,叫人闭嘴了。

“再来就是,我长得很漂亮。”

“......”

“早在十岁那年,甚至更早,我就明白了这个真理。”

尤其在瞧见登门恳请入赘的有为青年从门口一路排到了山脚下,更是坚信这件事。

“萝莉控怎么那么多,好恶心......”

额,自己好像也能被归类为萝莉来着?

“小时候的我已经能在颜值方面碾压一切,如今成熟体更是大杀四方。”

“喂,大姐,请立即停止自恋行为......”

古有对牛弹琴,今有对着一个瞎子卖力描述自己究竟有长得多么漂亮。

众所周知,“锖兔”是个盲人。

因此无法阅读出童话绘本上的内容,也永远不可能了解亦姐亦母的闻人天下的真实颜值,身材倒是有个模糊印象————只知道胸很大,随随便便挨一下就能把自己整个脑袋砸出脑震荡......所以自己凭什么胸口坦荡荡,被集中了全部的营养对吗?

不过考虑到某个人会被自己迷住(迫真),想来颜值肯定也不会差就是了。

而被继承了基因的闻人天下,必然也是个稀世美人。

“所以,大姐妳究竟想表述什么观点。”

但,总觉得对话越来越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哼,愚不可及,当然是炫耀自己究竟是个多么完美的女人。”

突然心血来潮地比出一个剪刀手,长女lady得意地连声哼哼。

“颜值高,身材好,能力出众,兼之出身名门,血统高贵......我的身上集中了造物主全部的爱,是注定要成为女主角的存在。”

放在封建时代,好歹也是武则天第二。

“......”

“但是,一般而言,在给予完美的一切的同时,命运肯定还会配套地安排一系列主人公才能够享有的挫折折磨待遇......这叫做历练。”

是锻炼心智,是磨炼灵魂。

“光有好看的皮囊还不够,灵魂也要达到相同的高度。”

将手抵在胸前,指尖深深陷入一片暖玉温香。

“————我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物所击败,我就是属于自己的天。”

是属于自己的命运!

“妳猜对了,我确实有那么点不在乎。”

自信,或者说程度达到自恋的微笑被收敛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重新涂抹上嘲弄色彩的冷笑。

“换做一般人,幼年时代便经历了那么悲惨的遭遇,被精神失常的亲生父亲性侵并被迫诞下一对双胞胎,灵魂恐怕早就千疮百孔了吧?按照正常的发展,肯定每天晚上一旦闭眼入眠,那天的糟糕回忆便会立即浮现在眼前,甚至对周围一切都抱有着膜打开恐惧,并在恐慌中逐渐心神失常,最极端的例子,还会亲手掐断象征着罪孽果实的‘亲生骨肉’......但,我不会变得那样,太过丑陋的模样根本不适合我这个主人公。”

“......”

在一声声冷笑中,长女lady重新摆出单手托腮、高高在上的女王架势。

“区区这种程度就妄图摧毁我的骄傲,撕裂我的灵魂,简直愚不可及!”

“......”

“锖兔”极为罕见地被整得无语了。

她突然有个猜想,其实自己的确一直都不了解最真实的姐姐(母亲)。

名为闻人天下的女人,的确是上帝最完美的造物,或者说之一。

但这份完美,也直接造就了当事人相当自恋的性格。

她将自己视作为命运的主角,甚至达到了有些魔怔的程度,将人生过程中的一系列不那么愉快的遭遇照单全收、视作为命运为了磨练自身灵魂品质而安排的“试炼”。

不愉快当然有,痛苦也肯定存在,但更多的则是在前两者迅速消散后,将其取而代之的一种足够怪异的满足感————仿佛那些重度受苦游戏爱好者,每当耗时多日并付出极为大量的精力,终于挑战成功某个副本关卡的瞬间,所迎来的高潮一般的心满意足感。

所谓的完美女主角,把自己的人生当成了一段试炼。

每次糟糕的经历,都被视作为难度极高的BOSS副本,然后勇敢迎了上去、全力以赴地去征服这段磨难。

闻人天下不会被打倒,不肯认输。

类似遭遇经历得越多,她越是觉得自己距离完美更进一步。

上述这一切,都是“锖兔”在极短时间内get到的惊人秘密(迫真)。

一股恍惚感突然袭来,幼女险些没忍住当场摔倒。

————简直太过分了。

她原本会隐藏着什么更关键的信息量,结果说来说去、原因统统能够被归类为唯一的一点,那即是诞下自己的母亲是个极端自恋狂。

仇恨固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别样的“心满意足”感......差不多得了。

“......”

“锖兔”沉默了很久。

她不敢把这段猜测全部说出来,只能拿出惯用的不经意间流露真心话的试探招式。

“大姐,您之所以不恨父亲,迟迟没有杀掉他进行报复,难不成就是觉得一旦那样做了,就会显得自己很掉逼格,就像是对命运屈服的无能狂怒之辈......?”

“哈啊?妳脑子没问题吧?”

本以为摸透了真实想法,结果立即挨了一顿喝骂。

“别随便臆测OK?我怎么可能不恨那个老混蛋,就是她害得老娘至今没办法像样的谈一场恋爱,变得对臭男人们抱着浓浓敌意......只不过,我目前保持的心态,是重点强调不能被无聊的恨意所支配,从而干出自掘坟墓的事情。”

那是只有灵魂品格最低级的人才会犯的错误。

“父亲留着还有用。”

用仿佛自己才是支配者的口吻,长女lady如此阐述。

“意思有朝一日实在没有利用价值了,或者找到了替代品,就......”

故意把话说到一半,“锖兔”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哼。”

闻人天下态度模棱两可。

沉默片刻后,她吐出一句话:“目前支付的利息,暂时足够平息我一直以来的怒火。”

“精神失常......?”

长女lady淡淡“嗯”了一声。

“一年内只有极为短暂的时间才能恢复清醒意识和行动能力,对于一介练功到走火入魔、终其一生都在追求更强境界的那个人而言,简直比杀了他还过分......呐,冕色,妳觉得我为何热衷于每日按时跑去照料那个人的起居?”

“妹妹愚钝,还请姐姐赐教。”

本来想自称女儿的,不过还是别作死了吧。

“当然因为想在最近的距离欣赏那个老不死‘晚年不详’的惨兮兮样子。”

翘着二郎腿、姿势放荡不羁坐在王座上的女王冷酷地连笑数声。

“照料起居有那几个小老婆负责效劳,我只负责站在一旁看————这世上最不缺聪明人,其实我的真实意图早就被猜到了......不过,那又如何?”

仰人鼻息的东西,难不成还敢造反?

“唔姆,说来说去,尊敬的大姐还是耿耿于怀,甚至比我想象中还要来得小心眼。”

下意识滚动喉头,“锖兔”叹息一声道:“挺像模像样地强调了半点不会向命运屈服,结果还是在干这么没品的事情......灵魂真的呆胶布?”

或许是没被撕碎啦,需不需要注意一下颜色呢?

指不定已经黑化、完全变得一片漆黑了喔!

“闭·嘴!”

这是闻人天下最常对“锖兔”喷的一句话。

不过这一回,长女lady是面带笑容喊出这道命令的。

“我要是真的黑化了,早就把妳和空蝉两个小杂种在婴儿床里掐死了,还容得了妳们两人被当做公主对待着、平安无事地长大?”

就连那个混账老东西,也早早地被我随便找个机会捅死了。

“其实说不定察觉到危机的瞬间,父亲就会清醒过来并且反杀......算啦,这个就不继续讨论关心了。”

轻轻摇头,“锖兔”佯装委屈。

“不伤及性命,难道都能被视作为评判担任母亲是否合格的一项基础标准了吗?”

“呵,白痴,我从未承认自己是妳的母亲好吗?”

闻人天下更换交叠的双腿,同时换了只手托腮。

“妄图从我这里求得期待的感情,奉劝妳还是下辈子吧。”

“果然很小心眼啊,这样真的能算是得到了磨炼和成长了吗?”

“哼,我最后再强调一遍,别把我当成白痴!命运施加在我身上的讨厌遭遇,我统统都铭记在心......但是啊,这世上,憎恨的反面从不止止是原谅。”

我认可这是对自己设下的磨炼,绝不屈服,直面那些糟糕的事情并战胜它。

然而,并不意味着在战胜之后,就会选择视作从未发生过。

“那样做的人,才是愚蠢的,才是被打倒的一方。”

所以我不会忘记,也绝不原谅。

“我只是————平淡地看待这一切,任由风吹浪打。”

如此这般,闻人天下结束了一段长篇大论。

突然间觉得嗓子有点渴,有些后悔刚刚过于冲动而扔出去装着咖啡的烧杯。

不过也不打紧,长女lady毫不在意地指使“锖兔”重新给自己泡一杯。

“嚯嚯,实在太感动了,这就是天生注定是女主角的伟大观点......说不定会吵醒那孩子,但是我能够鼓掌吗?我要将掌声鼓动得像雷声轰隆一样~!”

说罢,幼女真的“啪啪啪”鼓起手掌。

“再阴阳怪气,就宰了妳。”

狠瞪一眼,闻人天下像往常任何时候那般口头威胁。

而对母亲恶劣言行习以为常的“锖兔”,亦是淡然一笑。

“OK,好好好,这就跑去给讲话口渴了的母亲大人泡杯咖啡,不过个人推荐热开水会比较好,咖啡实在会有些甜腻。”

“闭·嘴!”

“嚯嚯,暂时还不会闭嘴喔~!”

“锖兔”故意唱反调。

临走之际,将食指抵在唇前的她有所触动(迫真)地袒露真心话。

“姐妹之间就该像这样偶尔谈心一场,拜此所赐,我终于完整了解了大姐您对于那次遭遇所持的态度,感觉在心灵层面与妳更近一步距离。”

“煽情的话落在耳朵里,只会觉得恶心。”

用拳头抵住轮椅扶手,没被命运击败的长女lady眼见着就要被愚蠢妹妹的精神攻击给折磨得崩溃(确信)。

“呵呵,倘若有朝一日大姐您突然态度变得和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谁夺舍了。”

苦笑完一声,“锖兔”倏地睁开一对血色眼瞳。

“总之,不论如何,我都发自内心把妳视作为真正的母亲......嗯,的确很煽情,果然人就不应该去尝试那些与性格不符的事情。”

“滚滚滚,立刻滚!”

闻人天下忍耐度即将迎来极限。

“锖兔”耸了耸肩,而后立即置身于亦姐亦母的自恋女人的不耐烦的态度中转身暂离。

幼女重新跑去翻箱倒柜,同时无意识间哼唱起了童谣。

然后,再稍作一番休整后,这对关系复杂的姐妹再次开始【里】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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