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纤凝手中握着的是一截蛇骨鞭。
三百年前，东域月澜洲，从西域妖族逃亡而来的白蛇祸乱人间，楚纤凝一剑将其斩杀。它的蛇皮，蛇骨，最终被打磨成了楚纤凝手这只长鞭。
这是小时候楚纤凝的对姜槐宝具，专门收拾不听话的逆徒。楚纤凝虽然嘴毒，可下手不狠，倒也从来没真舍得用力抽打姜槐，反倒更多时候是拿出来吓唬吓唬他，真动手也不过只是在他身上留下几道鞭痕，实际上只是轻微火辣辣的疼，倒不至于皮开肉绽。
姜槐记忆里有很多白裙仙子手上拎着鞭子的画面，总感觉要是被多打两次就要觉醒奇怪的属性了，每回挨完打他脑袋里都开始幻想奇怪的事情，比如抢走楚纤凝的鞭子，看着一向清冷皎洁的冰山师尊有天乖乖跪趴在床上，手指乖乖撩起裙摆，任由他手握长鞭在她的娇嫩雪臀上留下一道道印痕。
不行，想想就流口水了。
“你在笑什么？”楚纤凝的语调微扬。
“没没没。”姜槐立刻回过神来，挠挠头，“都好久没见师尊拿这鞭子出来了，有点怀念。”
楚纤凝冷笑一声，“那给你两鞭？”
“那不行。”姜槐匆忙给楚纤凝的茶碗里添上茶水。
明日就又是内门大比的日子了，姜槐一副委屈模样，“明天还要和人动手呢，被师尊打坏了怎么办？”
“我看你的贱骨头挺能活蹦乱跳的。”
“唉。”姜槐无奈感慨。
小时候师尊虽然冰山系，但对还是小男孩的他可温柔了，结果他越长大师尊的嘴就越毒，这到底算不算是他自己骨头贱遭的报应？
“说起来，我给师尊准备了小礼物来着。”
姜槐忽然朝着楚纤凝眨眨眼，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玉坠，玉坠是白玉，很小巧的一个耳坠，玉石和今日给洛卿雨雕刻的人偶出自同一块玉。
楚纤凝的眼眸微抬，冷冰的眸子略有不屑。
她一向不喜欢穿戴首饰，但姜槐从小到大确实送了她不少首饰，大多都是姜槐从各个秘境，亦或是哪些地方的商铺里寻到了好料子，亲手给她做的。
姜槐的灵石从来都不是楚纤凝给的，楚纤凝知道他自己有赚钱的手段，姜槐送她的每件首饰从来都没有廉价的。可这回看着这块玉坠，楚纤凝略有感知，便察觉到这雪色暖玉的气息，是今日洛卿雨把玩着的雕塑……是一个料子。
“不要。”楚纤凝淡淡拒绝。
“啊？”姜槐当即浮现出一抹失落，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委屈，“都是一片孝心啊师尊。”
“不要，嫌丑。”
“这可是辣么大暖月灵玉里最好的一块料子了，晶莹剔透，成色上佳，我上回下山的时候在紫韵阁花一万灵石买的呢，那么大的暖月灵玉只有这么一小块能做耳坠，我专门给师尊准备的。”
“那剩下的玉呢？”
“不是给洛卿雨做了个小摆件玩嘛，师尊没看到？”
“喔。”楚纤凝淡淡应了一声。
“算了，师尊不要那我也送洛卿雨了。”姜槐如此说着，把手中的那块小小吊坠又收了回去，脸上还是一副委屈样。
楚纤凝莫名有种又被狗咬了一口的感觉。
姜槐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他的那些小小心思从小时候就开始体现出来了，楚纤凝可不是小傻瓜，这家伙从来都能将她的心思揣摩的死死的，既然他过去会填满分答卷，那他肯定也知道要怎么填才会全错。
楚纤凝的指尖轻轻抚过手中的蛇骨鞭。
“你站起来。”她望向姜槐。
“干嘛？”
“打你一顿。”
“理由呢？”姜槐瞪大眼睛。
“师尊教训弟子，需要理由吗？”
“讲理吗？”
“不讲。”
“好好好。”姜槐幽幽怨怨站起身，伸出手开始褪下上衫，楚纤凝斜视他一眼，姜槐默默补充道，“衣服别打坏了。”
月光下，他赤.裸着上身，走到楚纤凝面前，楚纤凝握紧手中长鞭，望着面前姜槐的身躯，莫名的，那只攥着鞭子的手，却又渐渐有些无力起来。
终究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
因为练就无垢金身的缘故，姜槐的身躯其实看上去并不显魁梧，所有力量都内敛于躯体内，略显纤瘦却也棱角分明，楚纤凝就这般望着他好几秒，却一直未有动作。
“就知道师尊舍不得打我。”姜槐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个耳坠再次轻轻拿出，他朝着楚纤凝凑近，楚纤凝的身躯微微绷紧几分，可最终还是并未动弹，任由他将那个小小耳坠戴在了她的左耳。
“这本就是给师尊准备的礼物，也是按照师尊的性子和喜好打磨的，送给卿雨当然不合适，师尊不要那就只能丢掉了。”
姜槐一边说着，一边凝望着面前的楚纤凝，忽然笑起来，轻声说，“真好看。”
楚纤凝握着鞭子的手松开几分，却将脸颊别过，“你讨打。”
“夸师尊好看怎么就讨打了？那这世间那么多人都觉得师尊好看，那师尊莫不是要一个个打过去不成？”
“那就一个个打过去。”楚纤凝也开始小孩子赌气。
“那不行，师尊要打也只能打我一人。”
楚纤凝手中的鞭子终究还是松开了，她将脸颊转过来，意外的，她伸出手，将白嫩手掌轻轻触碰到了姜槐小腹。
她的手微微透出一丝冷冰，姜槐有些诧异，低头看她，坐在椅子上的楚纤凝仍旧表情平静，只是淡淡问，“你的无垢金身第七重，修行到第九重，还需要多少灵石？”
“那估计得十五万左右。”
楚纤凝的指尖忽然捏紧，抓住姜槐的胸口狠狠拧了一下，姜槐痛的哇哇大叫，近乎是一下子跳开，片刻后他忽然看见楚纤凝的笑容。
分明这突然掐他一下像是小女孩的恶作剧，可楚纤凝却真的笑了起来，而且笑的好开心的模样，姜槐极少见楚纤凝笑，一时间有些愣神。
楚纤凝却没管顾这些，只是从她身体内的紫府中取出了一叠灵石票。
“拿去。”
姜槐将灵石票拿起来数了数，拢共二十万灵石。
他呆望着楚纤凝的眼睛，她的嘴角似乎还残余着几分笑意，姜槐忍不住问，“那师尊的小金库还剩下多少？”
楚纤凝一下子就不笑了，斜视他一眼，“你天天就打师尊小金库的主意？”
“没，就是想着……先前师尊请九幽婆婆为我治伤，也花费了不少灵石吧？”
“九幽婆婆不是谁都能请动，请一次便是五十万灵石。”
“所以师尊还剩下多少钱？”
“不要你管。”楚纤凝淡淡回答，姜槐忽然觉得攥在手中的灵石票多少有些发烫。
师尊楚纤凝虽然面目清冷，可从来都对他极好。
姜槐并没有拒绝楚纤凝的一片好心，将这些灵石票都收了起来，重新开始穿起衣裳，说着，“这些灵石都先欠着，以后我会给师尊炼一把绝品灵剑出来。”
“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楚纤凝站起身，接着说道，“炼药山大弟子李秋生，结丹后期大圆满，修冰棱决。荒剑山大弟子秦无垢，结丹后期大圆满，剑心通明，过往他们都不是你的一剑之敌，现如今……你还是自己小心一些，若是再伤及根本，我可没钱再请九幽婆婆给你治伤。”
“我会赢的。”姜槐看着她转身，一步步远去，楚纤凝的脚步停下，微微侧过脸，“那么笃定？”
“那当然了，年末我还要参加东域大比呢，我要让整个东域知道，师尊当初选我没错，我是楚纤凝这辈子最骄傲的弟子。”
楚纤凝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刚想说些什么，姜槐却已经轻声开口，“我是师尊的弟子，走的是和师尊一样的路，大多数修行者自私自利，贪婪，腐败，将凡尘俗世之人看作蝼蚁不管不顾。五百年前的魔萝城大劫，他们不理解师尊为何宁愿伤及本源，也不愿放弃那些平民百姓，只敢私底下偷偷嘲笑师尊愚蠢。”
“我知道师尊不需要他们理解，但我就是想让他们看看，楚纤凝的剑道从来都不逊色于任何人。”
楚纤凝沉默了几秒。
她明白的。
姜槐重伤那段时间，她不止一次问过姜槐是否后悔，她也曾怀疑过……她是否教错了姜槐，不该让姜槐像她这般执拗，重走她当年走过的老路。
五百年来她从未对自己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可看到姜槐卧伤在床的那一刹，她也开始忍不住的怀疑自己。
但此刻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转过身，眸色的冷冰渐渐消融。
“即便你不拿魁首，你也是我楚纤凝最骄傲的弟子。”
“师尊竟然会夸我？”姜槐愣住。
楚纤凝淡淡扫他一眼，“睡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姜槐哭笑不得的站在她身后，轻声说，“师尊晚安。”
楚纤凝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他视线里，姜槐回到茶桌边，看着楚纤凝的茶杯，茶盏里还剩下些许茶水，姜槐忽然有把茶水倒到楚纤凝茶碗里，再尝尝的奇怪冲动。
不行，打咩。
太下等了！
倒不如现在回房睡大觉开始幻想以后冰山师尊满脸不情愿地嘴对嘴喂我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