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毒门前的十里树林。

在仿佛没有间隔的追杀中,妖女们早已疲倦不堪。见领头的几位大人正在商讨和决策,她们纷纷靠着树木,盘膝而坐,享受着极为难得的休憩。

微风拂过,轻柔地拂起她们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后。她们疲惫的身躯靠在参天大树下,宛如花朵在风中摇曳般婉转动人。

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斑。

素来爱打扮和喜干净的妖女们,个个小脸上满是血污和尘土,交织着难言的疲惫以及迷茫。

有几个年级稍小的姑娘很快挂上了泪痕,或许是先前的斗法里有情同手足的姐妹、师尊师妹丧生,又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势过重,自己的丹药又用光了......

但在这片落叶缤纷的林子里,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性遗忘恐惧与追逐,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与自由,即便眼前是未知的迷雾,即便性命可能就在下一秒便如落花般腐朽。

紫发少女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人。

在场的几百人已是蚀心阁最后的希望。在那场屠杀的火焰里,数万人的宗门,逃的逃死的死,愿意跟着她的几千人,也在躲避追杀的过程中,折损大半。

其中也有许多弟子看清了这支队伍的未来,连夜逃离,甚至不乏一位晖阳境长老带领着几名腾云境手下出走,第二天众人集合时发现对方未到,前去查看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对士气和信心更是无比沉重的打击。

蚀心阁的力量,自此已是一蹶不振。

没有补给,没有长时间养伤的时机。

对于直到现在还愿意跟着她这位左护法的弟子,厉怜羽竟感到有些自责。

只恨,自己太过弱小,也暂时没有复仇的能力。

她想好好看看这些出生入死的手下,想把每一个人的样子刻在心底,算入血账。

“护法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厉怜羽没有回答自己先前的问题,橙琳琳有些焦急地重复道。

“东北方向。”

色彩斑驳的落叶中,紫发少女闭眸,嗓音轻柔地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东北方向......?”

橙琳琳不耐烦地拨开掉落在青丝上的一片树叶,略一思索,随后面色微变:

“左护法,神毒门已是魔道四州中最靠近正道领域的几个宗门之一,若我们向东北方向迁移,将会抵达......云水剑宗。”

“我们已经没有试错的成本了,神毒门就是一个例子。”

橙琳琳闻言,顿时眼神一黯。

先前蚀心阁残部的策略,便是前往先前与蚀心阁交好宗门的驻地,购买疗伤药品,补充物资。

她们没有让对方提供庇护或者援助,一是作为逃亡之人被庇护者当作交易的筹码送给他人,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事例比比皆是。再者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倘若有恢复元气的时候,或许便是对方狮子大开口的时机。

二是那些魔道宗门也大概不愿意这样做,毕竟她们这群妖女,现在可处于被魔道顶级宗门——血魔教,以及蚀心阁男性派系追杀的状态,谁也没法保证救援了这帮妖女后,不会被魔道数一数二的事例所迁怒。

“已经没有退路了......”

紫发少女回忆着一路上被那帮叛徒以及半路截杀的血魔教追杀的经历,心底喃喃道。

她手底下的妖女们是没可能走回头路的,身后便是欧阳蝎以及他手下的走狗,以及血魔教精锐。

此时,一位美妇人摇晃着纤柔腰肢走了过来。两条白花花的美腿裸露在外,身段妖媚而出彩,眼角涂着暗红眼影,披着昂贵的毛皮披肩,白皙的腰肢同样裸露。

厉怜羽眼神稍缓,眼前的这位美妇人是蚀心阁长老之一,也是目前愿意跟着残部逃亡的、为数不多的晖阳境之一。

“苏姨。”

厉怜羽道。美妇人姓苏名梅,跟随老阁主百余年,是对蚀心阁忠心耿耿的老人。

“左护法。”

苏梅点点头,因先前数次为大部队断后而受伤,此时嗓音显得虚弱:“左护法,我们是否要向西边的其他几个魔道宗门出发?”

她的语气中满是迟疑。

作为晖阳境强者,她的眼界告诉她,若她们这群伤残人员继续往西边行进,那些魔宗的态度便会变得极为关键。

她不喜欢这种身家性命都任由拿捏的感觉。

苏梅乃是晖阳境前阶,但也踏足晖阳几十年,这缥缈的不安全感,她竟是在此处再次体会到。

“若我们继续朝北方进发,姐妹们的物资不仅不够,而且也无路可走......”

橙琳琳也是满脸不安。

九州北部,被冥气山脉所阻,长无边界。

冥气对修者所依赖的灵力有侵蚀作用。无人知晓绝境的北部究竟是什么情况,因为即便是晖阳强者,也难以抵挡冥气入体带来的威胁。

往西边,便是将妖女们的未来交给态度暧昧的魔道宗门;南边,是如鬣狗般的追杀者;北方被冥气山脉所阻。

此般绝境下,厉怜羽所提议的,朝东北方向的云水剑宗出发,竟是最佳方案。

“朝东北方向出发。”

“云水剑宗可以是就大型正道宗门,倘若它.....”

橙琳琳嗫嚅了下唇瓣,弱弱道。

“总比后边的欧阳蝎强。”

厉怜羽嗓音平静。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她走向了身后树林。

一位面容平淡而秀美的年轻女子,守着一口冰晶棺。

这名女子,是厉怜羽以前还是蚀心阁圣女时的护法长老,算是少有的能托付后背之人。

那口满是冰霜的棺材表面,盖着一块如透明玻璃般的玉石。冰棺四周白气袅袅,如梦如烟。

厉怜羽走上前去,看着冰晶棺里面的人儿:

女子躺在冰棺里,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静静沉睡。清靥皎洁如玉,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眉宇间却是难以抹去的冷艳。

冷艳佳人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绾五风挂珠朝阳钗。顶着一圈赤金盘缡璎珞,佩着形状像比目鱼的玫瑰花饰,着一件缕金的大红仙裙,裙边系着豆绿的官绦。

鲜红与冰晶棺的湛蓝对撞开来,光彩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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