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丧家之犬”正在逃亡途中。

处于绝对亢奋的状态下,区区三、四楼的高度跳跃下来远不能造成任何损伤,唯一化作疤痕深刻烙印在这具身躯的,只有对这场凄惨败北的耻辱。

“哈啊,哈哈,呼哈啊......”

仅以身免、无限接近于只身逃亡的真·少主殿下,此时正躲在一处施工地点逃避追杀。

高楼一跃而下带来的脚麻感结束后,当事人凭借本能钻进人群。

由于东木市L地区地标建筑的“众神之宫”刚刚发生难得一见的恐怖分子爆炸事件,即便警方及时赶到,在附近拉扯满了黄色警戒带,周围依旧聚集着不少凑热闹的路人,以及被及时疏散至安全地带的惊魂甫定的游客。

秉持着“藏木于林”的原则,任恒之抱着暂时生死不明的“拖油瓶”混入人群,借着混乱作为最佳掩护,迅速地逃离了“水镜八奇”的眼线————倘若最后登场的那位外貌酷似一坨肉山的敌对阵营干部始终老老实实窝在监控室,想必能通过架设在各处的监控探头立即get到这位手下败将的逃跑路线......虽然事后同样能调动监控,可延时性和即时性的差距并非一般的大,等到跑回去看监控,铩羽而归的“黑道之花”入侵者早就跑得影都不剩。

总而言之,至少现阶段,至少未来半个小时内,逐渐恢复理智的任桓之清楚der到自己暂时是处于安全的。

当然,因为形迹实在太过可疑而被路边巡逻的便衣警察临时叫住询问,就是另一回事了。

“混蛋,等着瞧吧,这笔账我肯定要算回来!”

忿忿不平地嘴唇咬破血,比起将怀里抱着这位伤患紧急送去就医,塞满真·少主殿下脑子的信息量和抉择路线,更多的是立即找个恢复体力的歇脚点。

“好累,脚怎么突然抬不动了......”

任恒之很清楚感受到亢奋状态正在流失,这种接近于预支未来的能力一旦消散,迎接自己的无疑是刹那间的心脏骤停。

偏偏命运本身仿佛为了故意迎合眼下的氛围,竟一改原本明朗的天色下起了淋淋细雨。

寒风吹刮在面庞上,细雨浸湿衣服,任恒之充分感受了一波落魄到底的挫败感。

不幸中的万幸,拐过一个街角,不远处恰好坐落着一栋废弃烂尾楼。

也顾不得发出疑惑,真·少主殿下果断选择其作为临时藏身点,待到开挂的后遗症彻底消失之后,再另做打算。

“啊,混蛋......”

几乎在半只脚踏入废弃烂尾楼的瞬间,上帝剥夺走了白发少年仅剩的一切。

仿佛一只无形大手细心地从骨头缝隙里抠挖出丝丝体力,别说是站稳身子,如今的任恒之就连抬起眼皮都费力,更不用提抱住怀里的伤患不脱手了。

伴随着两声“咚”接连响起,因重创而昏死的救人者·夏莎,和被救援者·任恒之,先后摔倒在湿漉漉且长满杂草的地面上,尤其后者还摆出非常难堪的狗啃泥姿态。

“真是,有够狗屎的......!”

怨气冲天的真·少主殿下吃力抬头,下一秒,TA的视线中恰好映照入翻滚了一地的夏莎正面朝向自己的那张睡美人一般的脸。

远远称不上“睹物思情”,但光是盯着那张脸,一股荒谬感和令全身羞愤到颤抖的被否定感便油然而生————暴走状态彻底解除的现在,当事人很容易就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我......还活着?”

十数分钟前。

在一阵头疼欲裂中再次睁开双眼,任恒之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倒在自己面前的陌生女人。

仿佛记忆突然断了片,TA压根就不认识对方,简直像是凭空出现的NPC......快仔细想想,昏迷过去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嗯,模模糊糊的记忆告诉白发少年,自己貌似被一头非常肥胖臃肿的怪物踢下了楼。

换言之,是被连环爆炸误伤的游客?受伤的主要原因是惨遭突然摔落的重物的砸击?

那可真是有够遗憾的,任恒之心想。

“战斗,只有继续战斗......”

再环顾四周,此前曾把自己蹂躏得相当凄惨的“舞女”依旧在场。

披着宽大头巾的形象颇具印度风情,单手托胸的姿势也相当之前奏,气场仍旧强大到将“你打不过我的”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不过,她的另外两位同伴跑哪去了?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现状是对方落单了吧?

不,不对,真正距离自己最近的是一头光瞥上一眼就会反胃呕吐的肥猪。

喂喂喂,体重究竟来到了多么夸张的数字啊?稍微减减肥好吗?这种人凭什么也能是四大家族的干部,简直丢人现眼。

“你失败了,输掉了,甚至差点丢了性命......然后,是那个愚蠢又善良的女人救了你。”

————不曾起波澜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直到这时候,脑子混沌一片的任恒之才意识到现场竟然还有第三人。

是一个,拥有再明显不过的四大家族特征的、白发赤瞳的......气息古怪的神秘女人。

先前全程碾压自己的披着头巾的银发女人之所以一派无聊地站在原地,将自己踹下楼的肥硕肉山之所以保持克制,一切都是因为当事人微不足道的一记眼神。

明明没有亲眼看到那样的过程,可脑子里不知为何萌生出这份笃定。

突然开窍性质地,任恒之der到了对方是这群人的头领的真相。

“什么......你在说,什么胡乱话......?”

“无法理解那么简单的句式吗?我在强调,你应该感谢那个女人延续了你的性命。”

白发女人暧昧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走上前。

随后她又着重强调了一遍:“‘真是捡回了一条命呢,算你走运’————影视作品中,不是常常有这句台词吗?如今的你就是那样的状况,暂时且侥幸地活了下来。”

否则,就会像倒在泥尘中的那个笨女人一样,被践踏得粉身碎骨。

“......哈啊?”

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自己被深刻嘲讽了。

再瞥了眼那坨肉山的吨位,嗯,随便被踩上一脚确实会脊椎骨断裂......换言之,刚刚失去意识的自己,情况的确很危险。

但,但是————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啐出一口血,隐约觉得身体带些烫的任恒之如此反问。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具体是妳口中的笨女人因为搞不清楚状况而不知死活地出手救人吧?又不是我像个胆小鬼一般向周围狂喊‘快来救救我’。”

所以,整件事与我无关。

况且,我也不可能干出那种懦夫之举。

擦了擦嘴边的血,仍有战意的真·少主殿下决定讨回点脸面。

数量不变,但能感受到敌人的整体质量有所下降,说不定有赢面。

“的确呢,的确是没有搞清楚情况。”

预想中的反驳而造成的不愉快一丁点都没浮现出,白发女人坦率点头。

只不过,她认可的具体方向,却和任恒之认知中相差甚远。

“————那个女生救错了人。”

“哈啊......?”

这句突如其来的总结,搞得白发少年脑袋有点混乱。

不对,是脑子真的有点痛,身体在发烫,呼吸也在发烫,简直像是突然罹患了发烧。

“非常简单的道理,救人的白衣天使认错了人......她,似乎把你误认成了真正在乎的抱有好感的对象————嗯,一脸‘妳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呢’的表情呢?这世上存在很多例因为容貌相似而诞生的闹剧,稍微用心思考一下吧,你究竟跟谁长得一模一样呢?”

白发女人·“神秘卿”用暧昧眼神直勾勾盯着任恒之。

那种目光,仿佛是在看穿一切的前提下故意逗弄脑筋不够使的蠢蛋。

“......!”

这个瞬间,任恒之意识到了自己被当成了小丑。

一直萦绕在交谈者周围的那股子微弱的嘲弄气场,其正体也得到了确认。

“妳莫非是想说......救我的那个人,把我认错成,那个冒牌货了吗?”

下意识攥握紧拳头,真·少主殿下突然没来由感受到一股羞耻感。

这份奇妙的感受来得相当突然,也暂时搞不明白源头出自何处。

“不然呢?”

歪了歪脑袋,“神秘卿”随即用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口吻,道出了自己的见解:

“这世上绝不存在单纯因为一丝善意而甘愿为陌生人舍弃性命的蠢货,愿意用性命相救的对象,对于当事人自己而言,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因为一些误会,你有幸享受到了这份待遇,恭喜你。”

哪怕某种意义上算是虚假的,但你也的确被人“爱”了一回。

“......无聊。”

憎恶地咂了咂嘴,白发少年气呼呼地半弯腰、将双手搭在膝盖上。

“妳要啰嗦的只有这些?”任恒之冷笑,“看我等下就撕烂妳这张嘴!”

“不,我真正想要贯宣的理念,试图强调的一件事,是通过这一场闹乌龙,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个真相;用管中窥豹的形式,来了解真相。”

“越来越烦人了,OK,我决定了,这就......”

“————这个误会中,你属于伪物的定位,是假货;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即便持续放大到整个人生,你也一样是......冒牌货呢?”

“欸......?”

突如其来的质疑声,或者对自身整个人的诋毁与否定,让任恒之顿时僵硬在原地。

片刻后,白发少年几乎喷火的双眼直勾勾瞪视向“神秘卿”,愤怒的情绪填装完毕。

“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完全无视任恒之的愤怒,“神秘卿”继续微笑着讲述下去。

“曾经有个单亲家庭的苦命孩子,一直想知晓被母亲刻意不提及的生父是谁,终于在母亲因常年劳顿而早逝之后的某一天,在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张照片,一张母亲和某个男人的合照————照片上的男人,是当地,乃至整个沿海地区的首富。”

好吧,其实人家背地里是黑道皇帝,是正儿八经的涉黑势力。

“......”

“照片上的两人动作亲昵、神态亲密,因此那位没多少见识的孤儿理所当然认为对方说不定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并瞬间脑补出玩腻了之后就随便抛弃的剧情,也顿时感慨怪不得母亲一直不愿意提及那么羞耻的过去......于是辍学打工的孤儿付出难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从最底层慢慢干起,终于成功跻身加入首富麾下的子公司,踏入了‘亲生父亲’所在的黑道世界,希望有朝一日能父子相认......不过,想也知道,那位首富原本就拥有美满的家庭,妻子贤惠,嗯,大概,唯一的儿子帅气多才。”

“有·完·没·完!”

忍无可忍的真·少主殿下愤怒了。

只不过,刚挥舞拳头到一半,一直默不作声的【超绝者】出手了。

“听她讲完。”

“百万明珠”稍许往前迈出几步,用气势震慑着任恒之不敢轻举妄动。

她一向很喜欢听故事,也觉得这故事略微有趣。

“混蛋......!”

无视这段插曲,用拳头抵住下巴的“神秘卿”继续自言自语(确信)。

“可惜好景不长,嘛,也不能这样讲,总之,革命尚未成功,那位首富就一命归西了,从此再无父子相认的可能;而在送葬的队伍上,只是一介普通帮派成员、只能走在最后位置的这个孤儿,非常羡慕捧着亲生父亲彩色遗照走在队伍最前列的同父异母的手足兄弟,那时候的他,前所未有地渴望能成为对方,代替对方站在那个位置。”

那个孤儿,强烈地渴望着自己能够被承认是自己父亲真正的儿子。

“首富,或者说黑道皇帝逝世后,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事业和帮派,而永远失去了父子相认机会的孤儿也因为自身的努力打拼、慢慢地跻身入高层,成为举足轻重的干部,至于具体是白扇子还是双花红棍,这不重要,咱们不做讨论......被同父异母的兄弟视作为心腹骨干,每天都站在最近的距离和其进行交流,孤儿究竟抱有怎样复杂的情感,想来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像这样复杂的感情,简直可以排成一整部电视剧,或者直接安排进时下最热门的乙游的活动剧情......你知道乙游吗?就是腐女非常爱嗑cp和爆金币的全是男人的游戏,实不相瞒我对这方面也颇有研究————嗯嗯,不多话了......然后,随着剧情发展,原本以为自己将在品味着孤寂和苦涩的独处中安安稳稳了却余生的孤儿,却在一次交谈中意外得知了在诞下如今的继承人之后,便已经结扎。”

因为母老虎一般的妻子担心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乱找女人,因此勒令强迫首富结扎。

“论起年龄,孤儿比他同父异母的手足兄弟要小......嗯,露出了‘难道说’的表情呢?看来你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没有错,在结扎的前提下,只有极小的概率才会成功授精,换句话说,年龄比‘兄弟’要小的这个孤儿,不可能是首富的儿子。”

于是,从那一刻开始,孤儿对自己原本深信不疑的一切产生了怀疑。

“在好奇心作祟、推动之下,他只身返回老家,翻来覆去地查找了一通,最终在许久不曾往来的亲戚的告知下,得知了令世界观崩塌的真相————他真正的父亲另有他人,是因为早年家暴而被关进牢里、出狱后又在外乡打工多年的,一位空调维修工。”

“......”

“至于孤儿一直理所当然认为是父亲的首富,其实只是母亲在一次登山旅游中偶遇并请求合照,毕竟那时候首富同志已经很出名了,据说还在努力开展参选活动,想要参选成为当地的议员代表(PS:其实是那啥代表,但是要被和谐的嘞),因此面对潜在投票选民的要求,不仅一概答应,甚至还表现得很热情,从而塑造一种亲民的形象。”

“......”

“现在,听完这个故事的你,明白真相是什么了吗?”

“神秘卿”微微勾勒起嘴角,露出一抹象征着恶意的暧昧笑容。

“真相就是,那个孤儿什么都不是,只是区区一介空掉维修工的......儿子。”

只是一个,拥有坐牢案底的家暴男的,如同草芥一般的孤儿。

“在世界观崩塌的那一天,他特意找到了住在破旧出租房内的真正的亲生父亲,然后用一根电线勒死了他。”

就只是为了,不接受那么难以接受的事实。

“也是从那一天起,那个孤儿彻底崩溃了......然后,回到现在,聪明的你,能猜到我耗费如此多的唾沫,特意为你讲述这个故事的用意吗?”

不轻不重地合掌,“神秘卿”此刻的笑容暧昧到了极点。

“!?”

而被这双暧昧眼神注视着的任恒之本人,则全身遍体一瞬间传来被万亿根细针戳穿身体的刺骨剧痛,同时汗毛倒竖。

这是在警告,是身体机制本能作出的反应。

因为白发少年的确很聪明,TA已经意识到了擅长玩弄人心的敌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闭嘴!”

于是,任恒之提前发出了警告。

“闭嘴!闭嘴!”

于是,真·少主殿下重新捏紧拳头,浑身肃杀。

“你貌似一直以‘正牌货’自居?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才是已故黑道皇帝真正的儿子,鄙夷眼中的伪物......瞧瞧,快瞧瞧,这和刚才讲述的故事中的那个孤儿,究竟有多么相似呀!”

很可惜,“神秘卿”无视了这份抗议。

她,注定会将这份恶意持续宣泄下去。

“因为你是‘任桓之’,所以才会被人舍命相救,哪怕救人的哪一方清楚知晓自己实力孱弱兼身患重病,当事人相信那样是值得的;因为需要别人将你认作成‘任桓之’,所以已故的亲·生·父·亲(念重音)才会煞费苦心地将你送往极东岛国的‘黑道之花’交给别人抚育长大,临时的监护人们也同样重视对待;然后,因为你真的不是任桓之,一直强烈渴求再见到的那个人,才会故意避之不见......那么,我想再问一遍,你真的觉得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应得到的吗?”

真的是,完全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吗?

“别沉默呀,你的回答呢?空调维修工的......孩子————”

“闭......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个瞬间,任恒之真正意义上暴走了。

白发少年红着眼、歇斯底里地怒冲而来,那副穷凶极恶的架势恨不得当场咬断“神秘卿”的喉咙,再一口一口撕扯下她全身的血肉。

“啧,真是没有礼貌。”

但是,只要【超绝者】还在场,这份画面骇人的暴走依旧属于小孩子打闹的范畴。

银发女神瞬间阻挡在主动挑衅的“神秘卿”跟前,用一如既往流利的动作将丧失理智的野兽给抛扔了出去。

随即响起“轰隆隆”的一声,那是暴走的真·少主殿下被嵌在墙壁上所发出的巨响。

紧跟着,轻甩头巾的【超绝者】不爽地回瞪一眼同伴。

“......妳这回做得太过分了。”

“嘛,可是很好玩呀~?”

“我不觉得折磨一个气急败坏的弱者,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更何况,还是以更过分的欣赏形式。

“神秘卿”的回答有够不把人当人看,“百万明珠”发誓接下来自己不会替她挡伤害。

“砰!砰!砰!砰!砰!砰!”

至于另一边,缓慢从墙壁上滑落的“弱者”跌跌撞撞起身。

刚站稳没一会儿,便在一记又一记的重踏中试图反杀回来。

而当事人身处无意识情况下、在地面踩踏出的每一个深坑,也引起了【超绝者】的戒备。

“那家伙居然又......”

“哈啊,哈啊,呼哈啊......”

往前没走几步,只见气愤得目眦欲裂的任恒之突然一脸苦痛地揪住胸口。

仿佛呼吸困难,似乎是喉咙遭到灼烧......总之就是整张脸扭曲到了一块,且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涨得......猩红如鲜血,滚烫如......岩浆!

“好烫,好烫,好烫......!”

刚刚蒙受心伤的任恒之,此刻只觉得体内简直像是升腾起一轮小太阳。

四肢百骸都滚烫得几乎融化,TA相当担忧倘若这个情况持续下去,自己每一根骨头都将立即被烧成焦炭。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能够清晰直观地感受到,就连心脏也被一团热焰所包裹。

整颗心脏,整具身体......都在,熊·熊·燃·烧!

“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

下一秒,记忆就此中断。

似乎发生了什么,似乎依旧还是无济于事。

总之,待到回过神之际,自己已经从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姑且算是走运地活了下来。

“哈啊,哈哈,王八蛋......!”

狼狈不堪倒在地上、啃了满嘴湿漉漉泥土的任恒之用力往前伸手,无意识间攥握住了一块小石子。

泄愤似地将其用力握紧,此刻的真·少主殿下满脑子都是竭力回忆自己失去意识后的战斗是否有成功击败敌人,最差也得是讨回一点面子。

“这笔仇,我记下了!居、居然,敢诋毁我才是冒牌货......”

咬牙切齿,嘴角流出血也不管不顾,任恒之发誓之后再见到那个可恶的女人,一定要撕碎那张口吐恶言的嘴!

“呼啊,呼哈......”

继续粗重喘息片刻后,当事人终于从力竭状态中取回了一丝丝体力。

扶着表面凹凸粗糙的水泥墙壁费劲站起身,心里默默计算时间的任恒之意识到自己必须抓紧转移,此地不宜久留。

随后,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昏倒在不远处的夏莎身上。

“那个女人......”

二度失去意识之后发生的事情,难以清洗回忆。

为何要抱着这个累赘一块从“众神之宫”逃离,始终是件特别费解的事情,总不能归类为潜意识里觉得对方很重要吧?

任恒之不喜欢女人,讨厌任何人,对所谓的救了自己一命的擅长自我感动与奉献牺牲的蠢蛋更是没有抱着一丝一毫的好感。

“放任她自生自灭得了......”

冷静的大脑迅速得出如此残忍的决定,不带任何留恋地,真·少主殿下一瘸一拐地走向废弃工地深处,试图寻找另一个出口。

————但,还没走远多少,当事人突然停了下来。

“不行,我突然改主意了。”

默念着“总觉得心里的哪里还个疙瘩,这样处理不够妥善”,模样狼狈的任恒之重新转身的刹那间,如蒙天启一般,TA觉得自己get到了之所以把眼前的累赘一块救走的用意。

“听那个混蛋的口吻,这女生貌似是对于冒牌货而言非常重要的存在?或者说是双向奔赴,毕竟都愿意为了彼此牺牲性命......像是这样优秀的‘人质’,随随便便丢在路边任其自生自灭,被野狗吃掉什么的,实在太过浪费了......”

果然,还是直接绑架走,等到时候作为威胁、折磨那个冒牌货的秘密武器,这样才符合物尽其用的原则,才能让这次行动避免沦落到毫无收获的结局。

“没错,就是这样,这绝对就是我拼命救出这个女人的真实用意,一定是这样没错......”

如此这般,自认为“恍然大悟”的真·少主殿下,一边感受着“残破不堪”的躯体内持续涌现力量,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性命垂危地“战利品”重新抱起来,重新抱在怀里。

“摩擦,摩擦,摩擦......”

再度一瘸一拐地离开的最后,真·少主殿下嘴里自然还在碎碎念不断。

“我是真正的任地狱之子,我才不是冒牌货,我才不是......冒牌货......”

————那么,谁才是那个空调修理工的儿子呢?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