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第六感很恐怖。
尤其，对方还是个女帝。
白姝的视线在司卿和宁儿之间不停游移着，似是想要从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不知我还能有什么是愧对陛下的呢？”
面对女帝的质疑，少年不以为意，他又抿了口茶。
嗯……这次倒是没那么烫了，温度刚刚好。
“若是没有，那自然最好。”
妹妹的异样让白姝有些烦躁，明明白沅喜欢了别的人，自己应该高兴才对的。
可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反复思量之间，她已经不自觉地来到了未央宫门前。
在瞧见司卿以后，心中的不安亦是愈发放大。
“宁儿这就去准备一些拿手小炒。”
女孩不敢多言。
她站在旁边显得有些站立不安，自知这样会招来白姝的疑心，便连忙给自己找了事情做。
“去罢。”
白姝随意地挥了挥手，打发掉宁儿。
“是，陛下。”
宁儿垂着头，临走前还偷偷摸摸地瞧了一眼白姝和司卿。
“卿郎在这段日子里，可有什么新奇的事儿想要和朕分享的？”
绕开适才的话题，白姝开始主动找起了话题。
她现在实在不想再回去处理那些繁杂的政事，而且这班大臣们不知为何又开始催促自己，尽快挑选出一名年轻的男子册封为凤君了。
真是有够烦人的。
她迟迟没有册封凤君，难道是因为她不想吗？
“似乎是没有了。我每日也就出来晒晒太阳，种种花草，看看画本。”
司卿叹了口气，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又能有多少值得分享的趣事？
“或许我还可以试试作画和下厨。”
“下厨？”
实际上，白姝的关注点并不在此。
在听见「作画」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头又是猛地一颤。
白沅的画工最是了得，即便是乐国最出色的那些画师，也没有几个是能够与她一较高下的。
现如今，卿郎竟主动提起了作画……
不对……
不可能……
自己到底还是太过敏感了吗？
“是啊，等我学会了或许还能够亲自为陛下做饭。”
“你是说……你要……亲自为朕做饭？”
白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险些以为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然眼前的少年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是呢，不过我的双手到底是不方便的。”
司卿黯然一笑，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铁锁，像是在惋惜些什么。
“难不成卿郎是想要朕替你把这锁链收回去？”
他在骗自己。
她就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要为自己做些什么。
他明明……是那么的憎恶自己。
白姝的唇角上扬，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她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啊？
“是的，没错。”
可没曾想到，少年下一秒的回答就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她以为司卿至少会掩饰一下，说不是。
然而，他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给承认下来了。
“陛下是在担心些什么？”
“嗯……？”
“我体内有陛下种落的蛊毒，这未央宫也设有结界，宁儿则更是你的人……而我，至少为了养母与盲婆，目前也不会再轻易寻死了。陛下，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根本就逃不出你为我所修建的牢笼。”
少年的话说得直白，没有提及半分情谊。
但若是提及情谊，也只会显得更为虚伪。
“容朕再考虑、考虑。”
比起去应付太后和大臣们，可以坐在这里喝着热茶，欣赏美景和爱人，那实在是好太多了。
况且，对方现在还主动提出了要给自己下厨……
白姝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很心动。
不过天生敏感多疑的性子，也不允许她就这样轻易答应下来。
“陛下，菜做好了。”
宁儿的速度很快，因为伺候的对象是皇帝，她还特意比平日里多做了一些。
正好今天也买到了猎户新鲜打来的野禽，只是随意煮煮，都已经足够鲜味了。
“闻着味道不错。”
司卿凑过身子去嗅了嗅，那食物的香气立即让他的眸子都亮不少。
尽管宁儿的厨艺没有盲婆的好，但也是可以的了。
“也不知道这难不难做。”
“卿郎果真想学？”
女人眉头轻挑，玉手抬起，解开了少年手上的束缚。
“陛下真的愿意放我自由，让我去学？”
此自由非彼自由。
即便是自由，也要遵循相对论原则的。
“……”
白姝没有答话，而是捉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
见女人这幅反应，坐在一旁的司卿也明白了她这是在拒绝自己。
也是，要她给予自己相对的自由，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咕噜噜——！！！
站在两人身后伺候着的女孩，肚子突然发出了一阵可爱的叫声。
只见宁儿的俏脸瞬间通红，且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神色尴尬。
白姝在的时候，她是不敢上桌一起吃饭的。
本想着等她走了以后再去吃，可无奈这肚子实在是不争气啊！！
“这菜做的也太多了，宁儿你也坐下一同吃吧。”
司卿不以为然地开口轻声说道。
“可是……”
宁儿低下头去，不敢看向白姝。
“这六菜一汤的，我们也吃不完啊，而且等到那时候也都凉了。”
“卿郎说的在理。”
“那、那宁儿就不客气了……”
女孩快步走到桌前，坐到了两人的对面。
她表现得极为拘谨，入座了以后也只是这么乖乖地坐着，一动不动，甚至连筷子都没捉起。
“莫不是还要我替你夹菜？”
司卿打趣道。
“自然不是的！！！”
听见自家主子这话，宁儿连忙握住筷子，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夹了根……青菜。
其实司卿不明白啊，尽管宁儿是个无父无母的小孤儿，但好歹也是同门师姐妹，为何她要这样害怕白姝？也不至于连菜都不敢夹吧？
他总觉得宁儿是不是受了白姝的某些压迫。
“味道尚可。”
白姝淡淡然道。
她其实根本不在乎宁儿的感受，只是觉得这样压抑的气氛会让司卿感到为难。
这没必要。
“多谢陛下夸奖。”
白姝的话立即给了宁儿夹肉的勇气，不过她还是处于一个比较紧绷的状态。
啧，不是她自夸自卖，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今日的厨艺十分了得。
肉的鲜嫩和菜的脆爽，可以说得上是相得益彰。
要不是因为有白姝在，她早就丢下如今的拘束，大快朵颐起来了。
“今天这菜做得实在是做多了些。”
司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嗯……有点涨了。
幸好有宁儿的加入，不然这菜指定是吃不完。
“宁儿下次会看着点的。”
说完以后，女孩便默默地收拾好餐具拿到后院里洗去。
“今夜月色真美，我们一同在这院子内散散步罢。”
司卿自顾自地站了起身，抬头望向那挂在夜色之中的一轮弦月。
“好。”
银色的月辉洒落在他的侧脸上，竟平添出了几分圣洁的意味。
少年在赏月，女人则在赏他。
卿郎……你真的不会再逃离开我的身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