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白氏,白柔甲。

前楚内阁大学士之首,官拜一品,说一句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据说,白柔甲本是白氏旁系被赐了姓的下人所出,被白氏那一支旁系前代家主赐名柔甲,乃是极尽轻贱的名字。

柔甲,是为草。

而白柔甲小时候又何尝不是风中杂草?

从边军厮杀而出的丘八,闯出了些许名堂后转投朝堂,用了整整三十年才抓稳了笔杆子,又用了十八年走进了前楚内阁。

白柔甲其人,大器晚成也!

而祁欢颜之所以对他颇有不喜,便是因为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没少挖剑宗的墙角。

不往远了说,就说自己问剑一脉中,便有不少人一边在剑宗修行,暗地里却也领着朝歌白氏的俸禄和好处。

姜白衣对那老东西也没什么好感,只是她打心眼里觉得陆沉昭不可能被那糟老头子打动半分罢了。

所以,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白柔甲身侧那人……

姜白衣开口询问道,“白柔甲身旁那人……?”

祁欢颜点了点头。

“白阿奴,须臾四剑侍之首。”

果然是他!

须臾州四剑侍,便是朝歌白氏虎踞须臾州千年名头最响的武力门面。

人员更迭,却始终以四剑侍为名,千年来,每次关于白氏的重大事件都有四剑侍的身影——他们出自白氏,自幼接受养蛊般的地狱训练,往往数百人中才能选出一个来。

这代四剑侍唯剩一人活着,便是白柔甲身旁那人、与姜白衣颇有渊源的白阿奴!

“你与小师叔也没什么感情的。”

怕姜白衣做出什么冲动之举,祁欢颜略带担忧的开口劝解了句。

姜白衣沉默片刻。

手指摩挲着朴剑剑柄处的凹痕,“再如何陌生,也是我的师尊…师兄放心便是,远道而来皆是客,我即便是寻仇,也不会挑在这个时间地点。”

目光凛然,深深看了一眼那谦卑的中年人。

白阿奴……

当初,摇光一脉山主、亦是姜白衣那位穿越来后一面都不曾见到的便宜师尊被人围攻,其中便有须臾四剑侍的影子。

十六州天下暗潮汹涌,各大势力终究只是表面上的和平罢了。

总有撕破脸的时候。

届时,无论是为剑宗还是自己那位便宜师尊,白阿奴此人自己都要会一会的。

“好了师妹,别瞎想了…”祁欢颜开口说道,伸手指向了最后方角落处的擂台:“看那儿,蒹葭登台了。”

姜白衣目光移去,正看到秦蒹葭满脸无辜的登上擂台,在她身后的人群最前方,裴疾满脸笑容挥舞着双手在喊些什么。

看那口型,分明是……

“师姐,加油!师姐,万岁!师姐,加油!师姐,万岁!”

裴疾兴奋的挥舞着双手,方才有人说沉昭只一剑便轻取对手,现在师姐也要登场了……再加上轮空了的他。

此轮,我摇光一脉全胜而归!

秦蒹葭却有点受不了了,自己这点脸全扔地上被裴疾踩了一通。

她怒气冲冲的转过头,“裴疾,你若无事做了便去偷师尊的酒,再不济也可趁着师伯忙碌去偷点天材地宝之类的…怎么偏要跟我过不去?”

“啊?”

裴疾有点傻眼了。

秦蒹葭这会儿看见他不烦别人:“别喊了!”

“哦…”裴疾乖巧答应。

唉。

师姐还是脸皮太薄。

裴疾心里想着,他身旁不远处一位松雾峰弟子却是忍不住出言嘲讽:“香火凋零,却偏偏只出了一个废物…呵呵,还真是好玩啊!”

此话一出。

引得几个同属松雾峰的弟子哄笑。

裴疾脸上笑容不减,只是扭过头去看了看那嘴欠的家伙问道:“傻狗说谁呢?”

那人也笑着,“我可没说你……”

“哦~~”

裴疾夸张的点了点头,而后讥笑道:“原来傻狗没说我啊,那没事儿了~”

一句话,引起周遭人群低笑不断。

那松雾峰弟子脸上笑容凝固,迅速变得阴沉起来。

“裴疾,你找死?”

裴疾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了——自家师姐的对手也登上了擂台,他可得好好观赛,这不知所谓的松雾峰恶狗干嘛搭理?

“闭嘴吧,比试开始了。”

也不知道师尊她老人家是不是跟松雾峰那位玄机师伯命里犯冲。

前有师弟那事儿,后有刚才那个贩剑的傻子,而如今站在擂台上与师姐对峙的,亦是一位松雾峰弟子。

真有意思啊!

再看台上。

秦蒹葭亦是轻轻叹了口气。

“摇光一脉秦蒹葭,请…呃,请师弟指教。”

她的对手看起来年长些,但秦蒹葭却半分也不愿落了下风。

就叫你师弟,能奈我何?

松雾峰那弟子闻言冷笑一声,“松雾一脉安阙子,请师妹指教。”

话音刚落。

安阙子灵气尚未运转,便突然袭身而来。

手搭在剑柄,灵气从腹中荡开——迈步、拔剑、运气而出,浑然天成!

“这狗贼,偷袭啊?!”

裴疾在擂台下愤愤不平道:“真给松雾峰丢脸!”

另一边的松雾峰弟子却不服气了,反唇相讥道:“既是论剑,何来偷袭之谈?莫不是你摇光一脉斩妖对敌时先跟对手约法三章吗?”

“我跟你说话了吗?”裴疾瞪了过去,“老找什么存在感啊?”

那人冷笑,“好大的脾气……”

“希望,你师姐对上我安师兄亦有脾气可使吧。”

“裴疾啊裴疾,还有你!”

他笑得很丑,还有点瘆人:“你不会一直轮空的。”

裴疾被这丑东西整的有点反胃。

偏过头不再看他。

“这位王八,我着实有点看不得丑物,你还是别跟我搭话了……”

“都是我的错。”

又是一阵低笑。

那人脸色难看的很,却也无暇顾及裴疾了。

皆因擂台之上,安阙子已然占尽上风!

他出剑突兀,秦蒹葭向来也不是什么喜欢琢磨修炼的主儿,一时间有些慌乱,便乱了脚步。

而安阙子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步步紧逼!

远处,看着擂台上这一幕的祁欢颜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师妹这摇光峰上也没那么离谱……蒹葭心乱了,三十招左右胜负堪忧啊!”

胜负堪忧?

陆沉昭轻松取胜时,姜白衣面无表情。

现在听到祁欢颜这句话,她反而轻轻勾起了嘴角发笑:“是吗?”

眼中意味不明。

师兄啊师兄,有时候实在不是我想打你脸。

实在是……

擂台中。

秦蒹葭额前已经密布一层细汗,此刻堪堪拉开距离,与安阙子遥遥相视。

自觉胜券在握,安阙子此时也卸去了压力,笑的轻松惬意:“秦师妹,这便要逃吗?师兄还以为…师妹可以多撑几招呢!”

“废什么话,”秦蒹葭运气调息,柳眉微蹙着:“你行你就来!”

安阙子脸色一沉,讥讽道:“摇光一脉就只是如此了吧,恐怕姜师姑百年后,连那座光秃秃的山头也将不复存在了吧?”

秦蒹葭瞳孔微缩,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台下。

裴疾扶额,表情苦涩:“完了,这下可算是完了……”

那边的松雾峰弟子见状,可算是抓住了裴疾的把柄,唯恐出言嘲讽慢了:“哟?裴疾师弟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哈哈哈,放心吧…我们松雾峰向来是怜香惜玉的。”

呵呵。

无知真可悲啊!

裴疾眼神带着些怜悯,看小丑似的瞥了过去:“我劝你,赶紧找个相熟的丹鼎峰弟子前来…接下来,你的师兄可是遭老罪咯~”

“你说什么?”

那弟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嘲讽的话正要出口。

却被台上的变化打断。

秦蒹葭动了,直起腰来似变了个人。

眼眸低垂,默默拔下了发髻上的长簪,一头秀发顺着肩膀滑落,迎风而动。

“千不该,万不该……”

“你。”

秦蒹葭抬起头来,目光犹胜霜寒:“不该出言不逊,辱我摇光一脉。”

“今天只能站着下去一个人。”

“是我。”

言罢,秦蒹葭提起剑冲向了安阙子。

怎么说呢?

也许,今天剑宗上下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疯批美人。

全攻无守,招招毙命!

被动型·人间兵器——秦蒹葭,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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