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回。

在他意识到排行榜上的数据、还有名字的时候，记忆就开始闪回。

说不定是又晕厥过去了吗——却觉得自己是在看着过去的记忆——

实际上只是梦境而已。

明明才刚刚醒过来，又晕厥过去什么的——

就算他的身体本来就很脆弱，好像也是不运动、不让自己的身体机能超载就不会频繁出现断线。

身体承载了过重的负荷吗——还是说，他应该多准备些糖果，来避免低血糖的情况呢。

房间还是原本的房间——

那间——从螺旋楼梯不断踏下来之后进入的地下室——

沙发却变成四人宽的了——不对，应该是六人么——

还有某个家伙是把腿搭在沙发垫子上侧躺着的。

只有四个人——或许应该说是，四个人型生物么——

坐在沙发上，却展开了六人的长度。

坐在右手边靠着扶手的，眼睛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的——小女孩，看起来完全就是艾林。

缩小、再一次缩小的艾林。

她倚靠在某个人身上、那个人的脸上满是厌烦，但是也没有硬是把她推开，而是口中喃喃——

“所以说，我才讨厌猫啊。”

对于这句评价，侧躺着的那位也没什么反应——

“总是在给小孩子玩游戏机没关系吗，说起来人家原本的母亲可是按照精英培养她的来着——完全不谙世事的类型，可是落到了你的手里你却让她成了游戏成瘾症之类，肯定会把人家的母亲气死吧。”

“即使不用气，也已经死了。”很冷淡、平静的回应——

“呜哇、这句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可真可怕呢。一时都不知道您到底算是冷酷无情，还是有义有情了——”

“那是因为夏你的脑回路太直来直去了，总是非A即B，非黑即白。温柔的反面是冷酷，单纯的反面是复杂——

实际上一个人是很可能既温柔又冷酷，单纯又复杂的——”

无机质的、带有像是机械的轰鸣声的声音。

听到了——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的目光才落在一边的摩托上。

嗡嗡、嗡嗡的——

声线本身是波澜不惊的一条直线，可是考虑到那些吵人的轰鸣，反而更让人心烦了。

他听到了这声音的时候，却没有心烦感。

更加平静了——

这还真是奇怪，他可是平时听到有人手机的音效外放也会略微有些烦躁的类型——当然他是个怂货，并不会特别去纠正对方这种行为。

每次看到艾林能够很帅气站起来：“你知道这是公共场合么”的时候都让他佩服不已。

当然这么多管闲事或许很容易挨揍，可是艾林的战斗力也不需要他操心，她本身身高就并不矮、穿着可爱的小裙子身材比例很完美，实际上却意外富有力量——

虽然没有实际评测过，不过家中的体感游戏器械的粗略测量上，一拳的力量大概是400磅左右——可能因为是游戏机的缘故，上面的数值就和卡拉OK的打分器一样存在着鼓励的成分，不过他想大概偏差应该也不会高于100磅吧。

300磅左右的一拳，应该也算是很可怕的攻击力了，应付日常状况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

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他的角色只是在一边看着，在她可能要冲动的时候稍微拦她一拦、在她已经出手了状况变得严重的时候顺便叫一下救护车什么的——不过她对自己的力量控制也很有水平，而不是那种随便就把街边的贩货机搬起来一不小心就会砸到人的怪力女，她能够有意识控制自己的力量强弱——

事实上叫救护车的次数一次都没有，反倒是前天她倒在地上的那一次还是第一次他和她在一起真的叫救护车过来——结果也不是他打的救护电话。

论叫救护车的次数，可能艾林比他还要多得多，毕竟身体虚弱的人是他嘛——不过大部分情况下也都不需要住院，都是在校医室躺一下就能恢复过来的水平，等到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基本就能打发走了。

看着因为他白辛苦一趟的救护车，他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好在他们的态度都非常和善，即使看到是他——看到又是他，也没有发怒。

顺便、再说一句实在话——

他也并不认为艾林在公共场合挑衅的行为是为了自己，我他印象中她的台词经常是“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这辆车上坐着不喜欢听外放声音、还有神经衰弱的客人存在的可能性吗。如果你是耳朵有病的话我可以向你道歉、这样不戴耳机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外放这么大声音，其实对听力的损害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她的目光凝视着他、向他微笑，做着口型“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会将这些都处理掉”。

她知道害怕吵扰的是他——而他只是坐在一边看着——

看着她帅气的身影。

心中升腾起的感情，是为自己有这样的青梅而骄傲自豪——尽管回过头来想，即使为此产生自卑的情绪也不奇怪——

可是，当时的他却没有自卑。

真心实意为了他所倾慕之人闪闪发亮而喜悦——

回想起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怪异，可是直到现在——这份心情，到底有没有改变呢？

是因为知道她早晚都会选择自己，不自觉就把对方的光环也当作是自己的了吗？

像是、那些当着男主角或是女主角的挂件一样的官配角色，最初就有着能够走向白头偕老的结局的保证，所以男主角、女主角的闪光点都可以归到自己头上的那些多少沾一点道德绑架设定的角色一样……

甚至、一旦自己原本的官配地位受到动摇，就开始出现近乎发狂的举动——无论是剧情之内、还是剧情之外——

或许之前他还会对这个问题心生动摇。

现在却总觉得能够回答了——

之前无论怎么回答都是假设而已、现在却变成了更为实在的话题。

无法评判的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

换种角度的话大概就是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虽然说不能完全随意进行评判——可是在某种角度、却拥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评判权力。

太浪费了。

在属于他之前没有爆发过的自卑感、现在却开始在心脏的某些缝隙中开始蔓延。

他开始认真思考自己除了“近水楼台”之外的其他的优点到底是什么，如果说是温柔善解人意什么的——他倒是觉得艾林本人比他善解人意多了。

就算是——就算是什么都是一片空白，至少有一颗爱她的心——

就连这种感情也是完全不存在的。

在人世间活了上千年的大精灵、在勇者死后开始爱他——那么他的感情却好像是，喜欢了十几年的青梅，向自己告白之后，这份感情却开始出现了数道诡异的龟裂纹。

哪怕可以毫不犹豫与她一起私奔、可以原谅她用电击枪将自己囚禁起来的行为，也可以像是复读机一样对她所有的合理的、无理取闹的、撒娇的以及无趣的问题，都给出“当然没问题、因为我喜欢你”这样的固定答案。

每说一次却都会显得更加空虚。

大脑中原本除了艾林之外并不存在任何他人的空隙、现在各种各样的脸都开始朝着大脑的深处涌入。

琴姐的脸、云浮雨的脸——

不熟悉的阴影、从来没有印象的谁的容颜——

甚至、甚至还有不熟悉的自己。

性格也像是被撕开了一条线一样、从开裂的缝隙一点点——

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呢、还是在渐渐糜烂……？

已经存储好的数据，却要开始恢复到出场设置了吗。

这些年——十数年，不得不承认很可能存储下来的都是没什么用处的数据，可是——

即使是这些没什么用处的数据，也是一点点累积下来的。

在清空的时候，会变得清爽吧——系统的运行速度大概也会变快。

如果提前准备好了所谓的更有用的存储数据的话，原本只是存满了垃圾信息的手机，会忽然变成机密情报的储存器什么的。

可是那已经和满是垃圾数据的手机没什么关系了。

嗯——是呢，这种时候忽然越来越有实感了——

像这种无论是外壳还是灵魂都没有改变，数据上却出现变动的，或许某种意义上真的能够称作最大的变动……

“欸……？是这样吗？温柔并且冷酷到底是什么样我很容易理解，单纯又复杂是什么状况？既有心机同时又纯洁无瑕么？真的会有那种家伙吗——

啊、我知道了，人格分裂？可是人格分裂的话，似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吧……不同的人格不能称作同一存在，这可是瑾殿告诉我的。”

“才不是什么人格分裂——所谓的单纯又复杂，这种角色不是很常见么，就算是在下没有瑾殿那么沉迷那些构造物，也见过不少的——

在工作方面雷厉风行、然而——在私人感情方面却完全——

还有哪些除了玩弄人的感情一无是处的——

尽管在公司里是个严肃的家伙、私下里却是个个性很活泼的——

这些，不都是很常见的情况吗。”

“我明白啦、呜喵。”侧躺着的那家伙打了个呵欠：“也就是你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只是为了告诉我瑾殿是个在工作、在私人层面完全两种类型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你这态度还真让人不爽……啊。没错，瑾殿是那种能够把工作和私人感情分得很开的类型。并且——也不是常见的工作狂那种，对待工作总是热情满满，可是对待自己身边的人就变得没有耐心了。

否则像是你这种、在瑾殿身边呆了这么久，还能说出这种一点也不了解他的吐槽的家伙——他应该早就把你轰走了。”

“虽然你的机箱还有引擎轰鸣吵死了，可是——关于这件事，你说得没错，我认为你应该把她轰走了。”

那位始终冷着一张脸的家伙，态度很不友善地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