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人烟稀少的通勤路上回响着，引来了零星几人的短暂注目。
身穿蓝白宽大校服的陈妄，惨白的脸庞印染上了鲜红的巴掌印。
或许是天气太冷的关系，原本自己早以习惯的疼痛也瞬间多了几分，他皱着眉头，看了眼站在自己眼前的女生。
扇耳光他的人，是比他大一些的姐姐，正确来说，应该是自己附属中学本部的大学生姐姐吧。
算上这一次，这应该是他们两个人第二次见面才对。
相比于陈妄‘高中生’气息十足的打扮，对方则是多了几分‘大学生’的气质。
她的穿衣风格很简朴，黑色的羊角大衣遮不住她那纤长的浅蓝色牛仔裤长腿，修长的脖颈被奶白色的高领毛衣给遮住。
至于她脸庞，倒是属于那种清纯型的鹅蛋脸，眼眸清澈又带着些愠怒，跟陈妄惨白的皮肤不同的是，她那白嫩的皮肤倒是透着点红，在冬日的些许晨光之下隐约能让人看到一丝细细的绒毛。
她的长相是那种让男高中生一眼倾心的邻家姐姐型，但对于有点脸盲的陈妄来说，其实自己也并不太感冒。
“你就这么....不负责了？”
她嗓音很清，像是藏地雪山之巅融化了的雪水，干净之余透着些微冷。
“哦，是你...嗯..我应该，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吧？”
若不是陈妄隐约看到她那纤细雪白脖颈之上的淡粉色胎记，他应该也挺难想起这个女生是谁吧。
毕竟，那都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自己因为某个契机，认识了眼前的这个大学生姐姐。
然后...不小心拿了她的一血。
她应该是叫花澪吧，是白京师范大学本部的师范生，父母都是有名的高级知识分子，平时的爱好是听听音乐会，画画素描，弹弹钢琴，看看书之类的。
很典型的文学少女。
显然跟陈妄这种看起来有点痞气的高中生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冷暴力，还不过分？”
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能够很明显的看到她那白皙的额头上冒起了一些青筋，原本那红润的唇瓣也有点发白，似乎是下意识的样子，小小的虎牙正轻咬着。
明眼人都知道她在生气。
“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陈妄当然也是，可是他就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无所谓的样子。
“误会？”
花澪呆了一下，眉头微蹙。
“首先，我们没有谈恋爱，对吧？”
陈妄看了一眼手表，六点三十二分。
如果他现在走的快点，还能赶得上学校食堂刚出笼的肉包和豆浆。
吃完还能去班级趴一会儿然后早读。
否则他就要饿着肚子过一早上了，现在的他可不允许自己这么不健康。
“...嗯，可是，我们..不是..”
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花澪咬着的嘴巴有点发白，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她那嫩白的皮肤迅速飞上了一丝红晕。
“做过了，是吧，但是可没有人规定，做过了就等于在一起”
陈妄说的有点轻描淡写，但对他而言这只不过是简单的男女之事罢了，他不觉得有什么。
虽然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但他似乎在某些方面要比同龄人更加早熟一点，尤其是对待感情这方面的事情。
他并不单纯，而且他也知道，眼前的花澪，其实也没有那么单纯吧。
“什..为什么你会说的那么随便啊，那可是我的第一...”
看到自己最珍贵的第一次似乎被人轻视的样子，花澪有点恼火，她极力忍耐着，可手指却不由地刺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眼眶红红的。
在外人看来，二人的立场甚至有点颠倒了。
若不是外表的穿着打扮，好像陈妄反倒更像是个大学生，而眼前的花澪更像是个被渣男蒙骗的女高中生。
“谁不是呢，别说的自己理亏嗷，况且不是你自己诱惑我的？”
陈妄的声音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平淡如水。
“行了姐姐，不是你借着酒劲，要看我的伤口，然后跟我...”
随着时间的推移，路上也多了不少上学的学生以及通勤的上班族。
这种私人之事换做他人可能有些难以启齿，可陈妄他是个无赖罢了，脸皮厚，他只是在陈述那天的事实罢了。
而且，这是他最好脱身的方式，因为真再这里跟她纠缠下去的话，可不仅是早饭赶不上，就连周一的早读课都赶不上了。
“给你个机会，把我微信重新加回来..”
花澪看起来多少有点恼羞成怒了，她顾不得自己文静的形象，也顾不得来来回回路过的行人侧目。
她死死地抓住了陈妄的衣领，凑到了陈妄眼前，怒视着他。
“还是不了吧，我不方便”
陈妄没有半点退让的样子，他依然冷静的看着眼前的花澪，他的声音变得温和，却仍透着跟花澪不一样的冷。
他觉得有点无奈，明明那天的事情，自己才是受害者才对。
况且，他一直没觉得花澪属于那种死缠烂打的类型。
好像，是他想错了吧。
.........
....
7点05分。
附中周一的肉包子果然是个抢手货，才晚到几分钟的陈妄也只在众多饿狼之中抢到了一袋豆浆和一颗茶叶蛋。
他找了个食堂的最角落坐下。
这里是他最经常坐的地方，比起喧闹嘈杂的食堂中心区，这对于独来独往的陈妄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地方。
可还没等他屁股坐热。
“早，小妄”
好像是早以等候多时，一个扎着长马尾的矮小少女端着两碟肉包坐在了陈妄的对面，巴掌大的小脸，弯眉下是一双漆黑澄澈的鹿眼，每次笑的时候都会显出浅浅的梨涡。
她的好看跟刚刚的花澪又有点不同，大概就是属于那种隔壁班的班花类型吧。
不过她也确实是什么所谓的班花，只不过在陈妄眼里，应该都差不多吧。
“嗯，早，冬蕾”
陈妄并没有抬头，而是看了眼摆在自己眼前的两碟肉包。
他对冬蕾并不感兴趣，但他却好奇为什么每次冬蕾都能在众多饿狼之中抢到不仅一份的独食。
“算上今天，还能活几天来着？”
冬蕾的声音很甜美，却又不显粘腻，说起来有点沁人心脾的舒服。
“满打满算，38吧”
陈妄一点一点剥开了蛋皮，然后一口气把整个茶叶蛋吞了进去。
他看着出现在自己视网膜的一串红色倒计时：“38天15时23分09秒”。
不知道是何时出现这么超现实的一幕，陈妄能够看到自己的死亡倒计时。
具体来说的话，就是他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暂且叫作“腐欲”症，这种病是现在医学也难以给予解释的病状。
除了会让人身体各个机能衰竭之外，还能让人逐渐消失各种欲望，包括**，爱，以及各种情感。
这也或许就是现在的陈妄为何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样子吧。
但是，“腐欲”症似乎也并非是无药可救。
有天夜里，陈妄做了个梦，梦里出现了一个人，她告诉自己“腐欲”症的应对办法。
“既然你丧失了欲望和情感，那就去寻找能够让你唤起自身欲望和情感的事物和人吧，或许，还会让你苟延残喘一番”
她似乎是这么说的。
自己也将信将疑，可这多少听起来简直太荒唐了。
可更荒唐的是，第二天醒来后，自己便发现了自己左眼视网膜上出现的倒计时。
一开始，自己以为这只不过是幻觉，可接连好几天都出现后，自己才意识到这件事似乎是真的了。
“唤起自身欲望和情感的事物和人”
意味着只有这些东西才能够让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
意味着自己只有不停地与不同的人打交道，物色所谓能够让他心中泛起波澜的人。
才能拯救他自己。
“38吗，真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冬蕾眉头微蹙，意味深长地自言自语道。
她是个自来熟的家伙，也是唯一一个对陈妄的话深信不疑的人。
虽然也没有多少人跟陈妄打交道便是了。
“不过比起你的死亡日期，我更感兴趣的是，你脸上的巴掌印”
冬蕾轻轻把两碟还在冒着热气的肉包推到了陈妄的眼前，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