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青石路一路劈草上去,这条路见证了门派的兴衰。坚硬的石头上还留着脚印,石头却又没有裂开,这是多么怪异的功法?

除了脚印,石路上还看到了手印,依旧只有印记而没有裂开,能清晰看到手上的纹路。

人,不一定还在,就连记得他们的人都或许没有了,但脚印和手印经过了时间的考验。

领队也不由自主庄重了起来,继续往上缓慢推进。

接下来耽误的时间更多了些,他把杂草往两侧推开,似乎想要还原这条路,而不仅仅只是劈开一条可供钻过去的道路。

第五天依旧没有能到达道路的尽头,两人在青石路上生火休息,将杂草弄得老远,生怕把山给点了。

这个晚上依旧冻得要死,没人能睡好。

第六日的早上继续起来赶路,距离山顶还剩下一大段路的时候,劈开杂草,钻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算不算气派的山门,由石头搭建而成,横梁已经摔落。

石碑上写着这里的名字,还真是个什么宗门。

衰败了,已经人去楼空。

杂草横生,枯枝落叶占满了广场。

领队和少女分头搜查了起来,把这个算不上大的宗门看了一遍。

到处都找不到人。

这个宗门设施齐全,有着大量客房与演武场,往日应该是个热闹的地方。

领队最后在大殿看到了少女,少女正在往大殿的高台上走,那里似乎有东西。

领队也小心翼翼跟了过去,谨慎地看着四周。

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如果这里没人,秦皇岛的那小子又怎么叫得出这个地方?

看着少女走上高台,正要摸上面的盒子,领队连忙叫住她。

在高台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然后才点了头。

少女打开了高台上的木盒子,里面放的竟然是一套内外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衣裙?!

啊?领队愣住了。

少女把衣裙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手上一滑脱手了,看似有些分量的衣裙竟然轻飘飘地慢慢滑落,像羽毛一般。

她又抓住了衣裙,抖开看了看。

是民间没有看到过的款式,普通老百姓不会穿得这么华丽。这衣裙比士大夫们的还要华丽,又显得相当简朴,两种相悖的属性能融合在一起。

非要说的话,更像是通俗小说里提到的仙子穿戴的华服羽衣。

从摊开的外套来看,外套的高度比她稍微高一些,拖地了,但也相当合适。

不对劲,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浮上了领队的心头。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拿开装着羽衣的木盒,看了看桌子,桌子上面满是灰尘,连木盒下面都是灰尘。

又看了看装羽衣的木盒,很干净,一丝灰尘都没有。

原来如此!

这一刻,领队明白了一切。

无论是食梦兽貘‘掉落’的储物指环,还是路上发生的这么多怪事,以及秦皇岛遇到的那个小子,和现在摆在这里的木盒子。

原来都是可以串联起来的。

想明白以后,领队笑了起来,扶着柱子,笑得肚子都疼了。

突然,屋顶掉落了一颗小石子,砸在了领队的头上。

领队连忙收住了声,仿佛自言自语:“行了,我不笑了,不笑了。”

少女一脸好奇地看着突然发起了神经的领队。

领队好不容易收住笑容,严肃地和她说:“要不,穿上看看?”

少女歪了歪头,眼睛瞪大,似乎不理解他的想法。

荒山野岭发现个落败的宗门,无人的宗门大殿上放着个木盒,木盒里刚好放着一套合身的羽衣。这都敢穿吗?

“放心吧。”领队思索片刻,道:“是其他的食梦兽,还记得我们在路上,我又消失的事情吗?是食梦兽跟着我们,这是给你的贡品,向你臣服的贡品,你就收下吧。”

感受到了这套羽衣不是凡物,出于对力量的渴望,她还是穿了。

刚刚脱下穿着的外套,领队吓了一跳,连忙背对着她,离开了大殿,到外面等着。

还没到半炷香的时间,少女就出来了。

领队回头一看,被惊到了,仿佛时间暂停了似的,在原地发呆了许久。

想起江南才子经常挂在嘴边的《洛神赋》里的几句: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原来,真有人美得连优美的诗词歌赋都无法形容得出来。

许久,领队回过了神。

他发现那套羽衣果然很合体,简直就像是量身打造的。

裙摆拖到了地,但是没有粘上一丁点灰尘,被神秘力量排斥净化了。

拖地的裙摆也没有碍到脚上的活动,不知道是什么构造原理。

如果少女能不拿着斧头,若是持剑,那就更完美了。

少女似乎觉得拿个斧头很帅气怎么的,摆了好几个看似悍匪的造型,像是要领队进行评价。

领队自动脑补了少女持剑而不是握斧的样子。

“仙人之姿。”领队觉得那才是完美形象。

突然,领队打了个寒颤,天气有些冷了。

他想起了什么,问:“对了,你现在不冷吗?”

少女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羽衣。

领队:“哇哦,能抗寒吗?比我们穿那么多衣服还要舒服吗?”

少女点了点头。

领队:“不愧是仙家的东西,就是好。”

两人又在宗门里搜看了一会儿,没有再找到东西。

第六天就在这里休息了一晚。

领队这晚上睡得还算舒服,能躲在房间里,不至于太冷。

少女当然睡得更舒服,本身就有法力护体,有微弱的抗寒能力,再加上白色羽衣附带的抗性,不盖衣被都像是在暖春季节,舒服得很。

这是离开雪地的家以后,睡得最舒服的一次,稍微比客栈里还要舒服少许。

第七日早上,两人下了山,比上山好走得多,一天就下山了,再拦了商人的车搭了便车。

少女那一身行头太吓人,把便车上的商人吓的不敢坐车,独自一人骑马去了。

少女的心情看着很好,坐在板车的车尾,不断晃动着双脚。

天黑以后,两人回到了秦皇岛,也回到了客栈。

一路上,普通百姓对她无不侧目相望,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她的不凡。

原本只是白发金瞳的外观和气质上觉得她有些不凡,现在则是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像是普通百姓,除了外观像个人类,其他哪里都不像人类。

晚上加餐吃了个夜宵,客栈的老板看到少女的模样都不敢拒绝,大冷天的依旧去暖了炉起火烧菜。

饭桌上,领队滔滔不绝地和同行的自己人吹嘘起了这些天的大冒险。

夜晚的风声在他嘴里成了妖怪的嘶吼,冻人的天气在他嘴里成了妖怪的妖术。

碍事的杂草在他嘴里成了修仙宗门的迷魂阵法。

青石路上的脚印和手印,在他嘴里成了仙人经过的痕迹。

到达宗门拿到羽衣的时候,天上拨开云层的阳光,到他嘴里成了七彩祥瑞的神光。

枯燥的七天,硬生生被他说得绘声绘色,颇有几分诗人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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