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混蛋小子说的是宗筋弛纵!
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敢!
赵青海的这个隐疾是他一辈子的病痛,曾在几十年前,他因为一场猎妖行动中受伤,等到醒来时被医师告知,他从后都将房事不举。
在逼迫医师医治无果以后,他一怒之下杀了那医师。
从那一刻开始他一直都在寻求化解之法,可直到现在他也寻求无果。
不过在十几年前,那位大人还在的时候会给自己一剂灵药,喝了它会让自己短暂缓解。
可在长武十六年那位大人离开组织以后,至今过了十五年,自己一直生活在宗筋弛纵的苦痛之中。
可万万没想到!
这个天杀的畜生小子竟敢这么说自己!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他都该死!
赵青海怒上心头,提剑朝梁长卿劈过去。
他信这一剑绝对能把这畜生小子劈成两半!
有何责任自己也认了!
不过是一个凡人世界的畜生小子而已,再世家子弟能世家到哪里?
大不了自己下山把他全家屠戮!
强者,就该霸凌弱者!
“死!”
赵青海动作快如闪电,一剑挥向梁长卿,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前者却恍惚间看见后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砰!!!”
一声剑断裂的巨响,这带着灵气的一剑竟然被梁长卿以断剑的代价抵挡住了。
此剑之势将梁长卿压得弓步沉腰,被击碎的剑身碎屑在阳光下反射光芒,犹如星辰般耀眼,而在这星辰之间,一双黑洞般深邃的墨瞳死死盯住赵青海。
这一瞬间,赵青海的心头竟然莫名一慌!
一种难言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竟然能勾起他灵魂深处的恐惧,甚至赵青海有一种想要匍匐在地的冲动。
什么?
不过是一个灵魄受损的灵师境废物罢了!
自己怎么会!
这种莫名的恐惧加大了赵青海心头的愤怒,他手腕一转,便要削下梁长卿的头颅。
梁长卿淡淡道:“停。”
竟与一道熟悉而又威严的女声重合:“停!”
“噌——”
剑距离梁长卿喉结半寸的距离停住,削下他的几缕发丝,而他脸上却古井无波,就像是无视吹来的微风那般。
众人向声音来源看去,那是两位容貌绝世的仙子。
一位银发白衣甚是扎眼,而另一位黑发如瀑,一身紫裙高贵不可及。
那是——
“门主大人!”
测验的几个修士连忙行礼,赵青海一愣,迟迟地和那些新弟子们一齐向宋玉乔行礼。
“......啧。”
梁长卿松了一口气,转头,淡淡地看向宋玉乔。
宋玉乔黛眉微蹙,带着沈楚柔上前几步,抬头望着演武台上的赵青海与梁长卿二人。
在场众人看见宋玉乔都是大气不敢出,那新弟子们甚至都不敢看宋玉乔,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脚下。
除了梁长卿。
宋玉乔眼光先是在一身修士服的梁长卿身上打量一下,眼神直直和后者相接。
“......”
片刻后,宋玉乔再转眼看向赵青海,问道:
“你一剑门长老,怎可对一孩子动武?”
赵青海脸上生出,指着梁长卿怒道:“......他、他出言不逊!”
“出言不逊?”
宋玉乔看向梁长卿,问道:“这孩子说了什么?”
“他说......”
赵青海语塞,不知如何讲来。
“弟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为被莫名逐出宗门而感到困惑而已。”
梁长卿说着,用手绢优雅地擦擦嘴角的鲜血。
见此,宋玉乔看向赵青海,冷声问道:“......你打他了?”
赵青海解释:“我没有!他本来就是个痨病鬼!”
梁长卿心中冷笑,开口叹息道:“咳咳咳......果然呢,八荒剑门的赵长老如此肤浅。”
“你说什么!”
赵青海气急败坏,可现在宋玉乔在此处,他不能动手。
“凡人的学堂不会拒绝一个满心求学之人,那我想名满天下的八荒剑门也不会拒绝一个满心求仙之人吧?
可赵长老的话却让弟子觉得太肤浅了,他用智力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又用灵魄把修士分为三六九等。
弟子以为,不论是求学还是求仙,势必先求心。”
梁长卿昂首看着众人,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种十分凌人的气质,喧宾夺主。
就好像他才是八荒剑门的主人一样,朗声言语,眉目淡然,太阳下的苍白面容满是自信,那些话像是被他奉为真理脱口。
宋玉乔眯着眸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因为让梁长卿离开宗门,就是她的主意。
这小鬼,无形中把自己也给骂了一通。
宋玉乔身边的沈楚柔则是呆呆地看着梁长卿,心道这师弟胆子真大,不禁为其担心,不过心中确实多了几分敬佩。
修灵,先修心......
“你真这么说的?你真将人和修士各分为三六九等了?”
宋玉乔看着赵青海,声音有些冰冷。
“我、我......”
赵青海麻了,心道这不是门主你让我赶这小子走的吗?
可,眼下难道要说这是宋玉乔让我做的?
最赵青海眼睛在宋玉乔和沈楚柔身上来回转了几下,最后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这个哑巴亏他吃了。
“梁长卿。”
宋玉乔将目光移到梁长卿的脸上,红唇轻启道:“其实赵长老并非用灵魄将修士分为三六九等。每个修士都是平等的,无高低之分,可灵魄对于修士来说乃是重中之重,他让你离开宗门无非是觉得你不适合八荒剑门,无轻视你或是他人之意。
不过本尊见你对八荒剑门很是憧憬,来时我徒儿沈楚柔又与我说了你带病登山门之事,念你求仙之心坚定,本尊特许你可在剑门修行。”
“唔。”
梁长卿昂首,点点头,仿佛有些不经意。
赵青海见梁长卿此番不作为,厉声道:“小子,还不滚下去跪谢门主!”
“跪?”
梁长卿轻笑一声,“我梁长卿——”拱手向天“跪天——”拱手向地“跪地——”,俯视下方的宋玉乔。
“不跪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这是何等的狂傲?
只跪天跪地?
多大的口气!
现在你眼前的人眨眨眼就能将你杀得身形俱灭,你却此般目中无人?
“......”
宋玉乔没说话,慢慢闭上眼睛。
“嗡——”
下一秒,梁长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灵力压在自己的肩膀之上,膝盖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
梁长卿牙关紧咬,昂首,更加傲慢地看向下方的宋玉乔。
赵青海看着梁长卿被灵压加身的模样,冷冷一哼,其他人也心中暗想:
这梁长卿表面随时彬彬有礼,可内里的狂傲要让他付出点代价。
于此,无人敢言。
“噗——”
梁长卿静静看着宋玉乔,嘴角和鼻孔里流出鲜血,胸中不断发出闷咳,但仍然坚持,膝盖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可不论怎么颤抖,却丝毫未弯曲一下。
翼虺出现在梁长卿的面前,笑着嘲讽道:“三少爷!太有骨气啦!就这么不愿意跪下给曾经的徒儿看吗?虽然啊,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呀,跪一下没什么的!”
“哼——”
梁长卿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俊秀的脸上强忍着身体的疼痛。
几秒以后,宋玉乔缓缓睁开眼睛,梁长卿身上的灵压也随即消失。
宋玉乔仰视着台上那口吐鲜血的少年许久,最后转身离开,说了句:
“测验继续吧。”
待到众人目送宋玉乔和沈楚柔离开,梁长卿猛然半跪在地。
“咳咳咳——咳咳咳——”
见到梁长卿的惨状,一边的翼虺摇头叹息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认清你自己的位置。”
梁长卿冷漠地回答,擦了擦嘴巴。
翼虺闪烁到梁长卿身下,蹲在地上,两手撑着下巴,抬头望向梁长卿好奇地问道:“啧,你那边的人都和你一样自大吗?”
梁长卿站起身,一袭白袍的他沐浴在阳光之下,被众人仰视,他低吟道:
“没人和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