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两小,席地而坐。

捻花生几颗,尝酱牛肉几片,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好酒!”

裴疾双眼放光,舔了舔嘴唇满脸享受:“饮此仙酿,死而无憾!”

“哈哈哈…好酒赠贵人,”祁欢颜丝毫没有半分师伯的架子,比起他那几个常年在山外历练的徒弟,姜白衣门下这几个小家伙反而跟他相处的更多些。

“你与你师姐,便是师伯的贵人,大贵人!”

想想殿外那不成样子的雕像…祁欢颜心里滴血,这等祸事再不要发生了!

“师伯,我敬您一杯!”

感觉风头都被裴疾这个臭小子抢了去的秦蒹葭,为了能狠狠掏祁欢颜的口袋,终于还是把师尊时常教育他们的道理抛掷脑后。

恭恭敬敬的端起了酒盏。

张口就来,“师伯为我剑宗鞠躬尽瘁,时常使我想起那句诗来……”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秦蒹葭给自己都说感动了,眼中闪烁着泪花。

“师伯!”

“抛开师尊不谈,您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啊!”

“请允许师侄敬您这一杯酒…虽是借花献佛,可师侄满腔的敬佩与感动久久不能抒发便百般不痛快!”

“师伯,来!”

裴疾听的目瞪口呆。

一时都忘记合上半开的嘴巴。

祁欢颜先是一愣,而后越听眼睛越亮。

等秦蒹葭说完,祁欢颜已红了眼眶,将酒盏举起:“师侄,你懂我啊!”

他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师伯感动,师伯是真的感动了……”

“来!”

他端着酒盏跟秦蒹葭碰了一下。

“饮尽此杯!”

一仰脖子,满盏酒液顺着喉咙流淌,有些辛辣,但好不快活!

秦蒹葭也一饮而尽。

只留下仍然久久不能自拔的裴疾满脸疑惑。

秦蒹葭都不敢看裴疾了。

想必二师弟现在的眼神一定带着审视与鄙夷吧…唉,人为五斗米折腰,师弟啊……你还是要多学着点呢!

酒过三巡。

祁欢颜喜上眉梢,终于说起了正事。

“二位师侄,如今破冰计划进展顺利…先前师伯答应了你们俩的奖励,如今再想想实在有点寒酸了……这样吧!”

祁欢颜突然起身。

“师伯珍藏了一瓶月泊湖心泉,待会儿喝完酒,你们师姐弟一人一半分了去,如何?”

还不等裴疾和秦蒹葭回答,祁欢颜便自顾自地转身打开了一个暗匣。

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瓶。

虽然瓶口处密封着,但那股精纯的灵气隔着瓶子便能直观感受得到。

让人精神一振!

裴疾咽了咽口水,有点不敢相信:“师,师伯?”

秦蒹葭眼睛眯成了月牙。

“谢谢师伯!”

先把这事儿给落实了再说,裴疾这个蠢货…呆愣愣的,万一师伯等下反悔了咋办?

她伸手便去接。

祁欢颜虽然肉疼,但还是“大方“的把玉瓶交给了秦蒹葭。

“拿去!”

得了这等可遇不可求的好处。

这酒局的气氛便更加的热烈起来了。

一大两小喝了一个时辰还多,直到天色隐隐有些昏沉,裴疾与秦蒹葭才结伴走出了问剑大殿。

有点摇摇晃晃的。

“嗝…”裴疾摇手告别着祁欢颜。

“师伯,我与师姐先走了。”

“我们改日再战!”

祁欢颜笑着摆摆手,“好说好说……”

目送着两个小家伙离开。

收回目光。

哪还有半分醉意?

夏知窈迈着步子从后面的阴影里走出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啊你,何时才能有个正经样子?”

祁欢颜打了个哈欠。

看向夏知窈,“本就是给那两个小家伙准备的,找个借口送出去省的忘了。”

夏知窈轻笑一声。

“你如此偏颇对待白衣门下的三个小家伙,也不怕遭人记恨?”

祁欢颜满不在乎,“你说沉昭啊?”

夏知窈没说话。

只当是她默认了,祁欢颜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哈……舒服!”

“那小子啊,为夫自有安排。”

“蒹葭,裴疾和沉昭三个孩子里,沉昭的性子是最沉稳的,”祁欢颜自顾自地说道,“老实说,师妹与沉昭若真能成就一番美事,日后便是将剑宗交给沉昭,也并无不妥。”

“算起来……”

祁欢颜眸中敛着神色:“我的时间不多了。”

……

摇光峰上。

陆沉昭双脚被缚,倒挂在大殿正中。

鼻青脸肿,精神涣散。

裴疾与秦蒹葭看着眼前这令人背脊发凉的一幕,瞬间便醒了酒。

他们也不敢将陆沉昭放下…却也不能假装看不见。

裴疾踌躇片刻,主动上前问道:“师弟,你…你这是为何啊?”

不对啊!

按我的计划推演,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啊!

可师弟怎会……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沉昭听到裴疾发问,心里只觉得丢脸,便不想透露。

“没,没啥……”他有点磕磕巴巴的,“就,就是惹师尊不开心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师兄,你们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师尊吗?”

师尊?

秦蒹葭走上前,眼中闪过怜悯,而后收回了视线,不忍再看。

嘴上却问,“师尊出去了?”

陆沉昭点了点头。

“师尊才走没多久……”

罢了罢了。

没碰上才是好事。

不然师尊把小师弟打成这样,一看就是火气不小。

裴疾和秦蒹葭对视一眼。

我们两个喝了这么多酒,要真是碰见师尊她老人家的话……恐怕今晚就得和小师弟一样在风中摇曳了。

赶紧回房,此地不宜久留!

“咳咳,”秦蒹葭率先遁走,“…小师弟啊,你先忙哈~师姐,师姐我头有点疼,就先回屋歇着去了。”

“你俩都早点睡,晚安!”

说完。

秦蒹葭就溜了。

裴疾张了张嘴,目送着秦蒹葭跑路。

而后与陆沉昭反向对视。

这小子在眼前左摇右晃的好生烦人……罢了罢了,还是师姐机灵。

此地不宜久留。

想到这里,裴疾便尴尬的冲陆沉昭笑了笑。

“咳咳…师弟啊,你先玩,师兄还有点事就先走。”

“拜拜!”

师姐和师兄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陆沉昭心中悲凉,但幸好师姐师兄都没有追问他被吊在房梁上的原因。

问了,难免露出破绽。

若是让他们知道……

唉,那我就丢死人了!

想着想着,陆沉昭便把目光投向了殿外。

也不知道师尊去哪里了。

虽然这番毒打半点没留情…但一会儿见不到师尊,我就好想她。

……

另一边,问剑峰上。

正要搂着夏知窈回房睡觉的祁欢颜被留在了前殿。

无他。

只因姜白衣探着月色来了。

祁欢颜喝了口茶,端坐在书案一侧。

看了看姜白衣满脸愁容的神色,试探性地开口:“怎么大晚上来找师兄?是沉昭的事情吗?师妹,莫要多想了……”

江湖拼的就是演技!

虽然我祁某与你对坐而谈,但你又岂会知道,我私下里串联着你两个二五仔徒弟,正密谋施行着撮合你和陆沉昭的计划!

嘿嘿。

这一波,师兄我才是真的高!

淡淡品着茶,祁欢颜只觉得浑身舒畅。

而姜白衣紧蹙着眉头,犹豫半晌,最终才咬着唇角。

轻声的问了句:“师兄。”

她眼底有些忧虑和迷茫:“若,若是……”

“若是我说,沉昭这孩子……”

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祁欢颜挑了挑眉,仍小口小口喝着茶:“沉昭如何?”

算了。

来就是想知晓答案。

驱赶走了心中的犹豫,姜白衣终究是问了出口。

“这孩子……痴恋双足,该作何解?”

“噗——!”

一口茶,没敢往姜白衣脸上喷。

低着头全喷在自己裤裆上。

祁欢颜有些震惊,震惊下藏着慌乱。

“啥,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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