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中云雾缭绕。

内门大比便是今日开始。

大比在绝剑峰举行,绝剑峰一般是内门弟子用于比试,亦或是相约论剑的地方,有准备很多用于观赛的席位,擂台上的画面还会用投影的光幕实时展现出来,供于其它弟子从中观摩论剑细节。

洛卿雨起了个大早,因为知道今天姜槐要去参加内门大比,她特意穿上了一身黑色裙裳,姜槐先前教过她怎么把头发绑出两个猫耳尖尖,洛卿雨认真梳妆打扮了一早上,明媚眼眸光彩照人。

师尊楚纤凝却只是一身白色道袍,漆黑发丝用一根白色丝带系起,素雅淡然,脸颊仍旧仿佛沾染淡淡寒霜,三人一同朝着绝剑峰出发,来到空闲的位置坐下。

这场内门大比的抽签由宗主亲自主持,姜槐抽到的签要排到后面一些了,他和洛卿雨并排坐着,安安静静的看着台下的弟子们论剑。

洛卿雨对他们论剑并不感兴趣,因为她的剑术天赋极高,看那些弟子论剑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因此慵懒的靠在姜槐的肩膀,像是只晒太阳的猫。

而姜槐来到这里,又难免收获了不少目光。

他要参加内门大比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退婚的消息也是如此,但洛卿雨此刻就靠在他身边,满是温柔乖顺的模样。

姜槐在观赛席位上看的昏昏欲睡。

天玄宗的剑修大多都是修行的天玄十三剑,因为天玄十三剑可以根据个人有许多招式变化,细分出了许多修行方向,用快剑,细剑,软剑,重剑,又各自有不同的法门,可以说天玄十三剑是天玄宗的立宗根本,能从剑谱领悟到多少又看个人悟性,但大抵看上去,还是挺千篇一律的。

姜槐也曾修行过一段时间的天玄十三剑,但也只是修行过一段时间而已,后来跟着师尊学她的银芒,也学了一段时间。

姜槐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把卤过晒干的花生,给洛卿雨剥起了花生,他吃一颗洛卿雨吃一颗,偶尔指尖凑到洛卿雨粉嫩嘴唇的时候,咬掉花生以后洛卿雨还会调皮的咬他一下,粉嫩舌尖在他的指尖轻轻蹭一下,传来滑腻柔软的触感。

直到姜槐看到温绾绾出场,他才稍稍多了几分兴致,坐正几分,认真看向光幕,可却发觉光幕上的温绾绾似乎在看着观赛席位,在寻找着某人的身影,直到他低下头,正对上温绾绾似乎略含幽怨的眼眸。

姜槐悄然将目光避躲开,默默剥开花生再朝着洛卿雨嘴里喂一颗。

洛卿雨似乎也察觉到了温绾绾的眸光,她望着台上的漂亮女人,默默伸出手把姜槐的手臂给抱的紧紧的。

…………………………

温绾绾在上届内门大比,排名第六百零一。

内门大比的排名有时候并非那么准确,只能说算个大概,但六百零一的名次其实已经有些危险,毕竟内门弟子一共就六百八十二人,而温绾绾的运气似乎很不好,她抽签遇上的是内门排名第十四的一名女修。

女修身上未佩刀剑,脑后一支纤细玉笛当做发簪,她将玉笛取下,一头黑发散落开来,白皙脸颊被遮掩几分。

这女修是名乐修。

乐修在天玄宗上只有寥寥几人,这个流派已经快要尽数没落了,因为乐修主修神魂,修为倒并非那么重要,主要是以灵气辅以音律的手段施展道法,需要极高的神魂天赋。

她手握玉笛,凑到粉嫩唇边,灵气伴随音律幻化为剑,伴随她身边左右。

温绾绾握剑,身姿站的笔直,衣袖随风翻飞。

姜槐剥了六颗花生的时间,温绾绾便败下阵来。

剑气先前就在她身边左右,是她无法避躲的剑气,只是被对方刻意消融了,因此她只能低头认输,走下论剑台。

姜槐继续吃花生,花生吃了将近三四个时辰,他又看到了温绾绾登台,而这一回温绾绾对上的则是宗门排名第三百多的刀修。

姜槐觉得温绾绾的剑术天赋其实还行,就是平日里修剑的时间太少,因为她每月都要做很多宗门任务来换取灵石,为妹妹寻找续命的药材。

如若她做的都是些凶险的,可以磨练剑意的任务倒也还好,但她不敢去做那些任务,倒并非因为畏惧伤痛,而是因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往后这世上便再没有照顾她妹妹的人了。

这回姜槐剥了十八颗花生的时间,温绾绾再度败下阵来。

她很努力,以至于身上的衣袍都多了一道剑伤,鲜红血迹顺着她的白衣流淌,肩膀与后背的白衣皆是鲜红一片,她的对手轻声表示着歉意,她摇摇头说着没事,缓缓走下来,眸子稍稍有些黯然。

她的修为在外门能排上前十,但在内门确实有些不够看,可若是去了外门,便没有内门弟子的修行资源了,因此她只能咬牙坚持。姜槐想了想,拿出一个瓷白玉瓶交给洛卿雨,揉揉她脑袋,“去把这个疗伤药交给她。”

“嗯呐。”洛卿雨乖乖起身,走下观赛席,小跑着来到温绾绾的身边,将瓷瓶交给温绾绾的同时,她的眸子也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或许漂亮女人心中总有与其它漂亮女人比较一番的习惯,洛卿雨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姜槐哥哥让我把这个疗伤药给你。”

温绾绾愣神片刻,望着面前的洛卿雨,轻声说了谢谢,接过了瓷瓶,于是洛卿雨又蹦蹦跳跳回到姜槐身边,陪他一起继续看内门大比。

又等了一个时辰,这回换姜槐快靠在洛卿雨肩膀上睡着了,洛卿雨的身上香香软软的,靠着就好容易犯困,他打了个哈欠,终于听到台上念到他的名字。

而他的对手却是温绾绾。

姜槐还愣了一下,挠挠头,问向洛卿雨,“我没听错吧?”

“嗯,是温绾绾。”

“你帮我用灵气跟长老传音说这一场我认输。”

洛卿雨乖乖答应下来,随即温软的嗓音便传遍整个论剑场,“姜槐哥哥说这一场他认输了。”

台下弟子神情怪异。

温绾绾在内门里已经算是最末尾的那一批修行者,且先前还受了轻伤,姜槐既要参加这内门大比,此刻又直接在第一场就认输,是为何意?

众人不解,议论纷纷,但很快长老便开始了下一轮抽签。

内门比试了整整一天,一直到日落西山,今天还要打最后一场,姜槐都枕在洛卿雨腿上睡着了。

洛卿雨正乖乖并拢着双腿,任由坐在她身边的姜槐躺在他腿上,白嫩嫩的小手还放在他的脸颊,替他遮挡着光线,直到台上喊到姜槐的名字,洛卿雨才摇了摇姜槐的身体,姜槐醒过来,听见她说,“姜槐哥哥,到你上台了。”

姜槐一下子坐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走上台,而他的对手也缓缓上台,只是看见对方的时候,姜槐稍稍愣了一下。

“你这是……”

姜槐总觉得对面的弟子有些面熟,他好像有点印象,可他有些轻度的脸盲,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但他肯定认识。

对面的弟子穿着一身黑袍,看上去似乎还要比姜槐小几分,此刻黑袍身上却有好多剑伤,甚至胸前那一块衣服都烧焦了,脸上还有一道血痕,看上去好狼狈。

“姜槐师兄……”对面的弟子缓缓开口,声音里却有些愧疚,“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姜槐愣了一下,他好像想起来他是谁了。

“你是赵十一?”

“嗯。”赵十一表情苦涩,轻轻点头。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姜槐有些不解。

“前两场比试都输了……”赵十一的声音愈发惭愧起来,说着说着还咳嗽起来,咳出一大片血迹,姜槐赶忙拿出一瓶疗伤丹药来,走到他身边,“先吃颗疗伤丹。”

赵十一下意识想摇头拒绝,姜槐却略显强硬的说出一句,“听话。”

于是赵十一还是乖乖接过了丹药,姜槐微微皱起眉梢。

内门大比大多还是以比试为主,虽说刀剑无眼,但大多数弟子也都有些分寸,光是论剑也不至于伤的像赵十一这般狼狈,姜槐一眼便看出他身上好多伤呢。

“炼药山的人最近又找你麻烦了?”姜槐问询道。

赵十一摇头,“没有的……就是刚才论剑遇到炼药山的人了,技不如人。”

“又是炼药山……”姜槐的眼眸飘忽了一瞬,看向对方的面容,一时间有些无奈。

他认得面前的赵十一,是因为以前他以前替赵十一出过头。

赵十一是姜槐在给宗主提出内门改革以后,第一批从外门进入到内门的修士,他的修行很刻苦,属于那种近乎整日不眠不休,一直都在努力练剑的刻苦,因为他尤其珍惜这个成为内门弟子的机会。

可内门弟子之间本早就有自己的圈子,大多瞧不起他们这些毫无背景的外门弟子,他本一个人默默修行,与这些内门弟子也没有瓜葛仇怨。直到一次内门派发的任务,他与炼药山的几名弟子一同,参与了摘取灵药的任务,五人合力一同击杀了一头筑基后期的妖兽,其中他出力最多,也伤势最重,但回到宗门里,那剩余的四名弟子的一致说辞却是他除了给大家拖后腿不说,还几乎没出任何力,因此他所能分到的酬劳就只有极少一部分。

他不服气,闹到了执法堂,可却又拿不出任何证据,被执法堂赶出来以后,在执法堂门口大骂与他共同接这个任务的几名炼药山弟子。

宗门内禁止内斗,炼药山弟子们看似一笑置之,可从那一日起,开始每日有炼药山的弟子来到他门前,找他论剑,他可以选择不答应,但炼药山的弟子辱骂的过于难听,他选择应战后,在公证之下,被人打断两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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