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靠墙修葺的软榻,上面铺了块价值连城的天山玉髓,在玉髓之上有一层金丝蚕纱,榻上一角叠放着同是金丝蚕纱织成的蚕丝被。
软榻后面不远,摆着一张千年黄花梨的书案——这是师伯他老人家前几年惹恼了师尊,为了赔罪忍痛割爱送的。
书案上只有一沓宣纸,两根笔插在笔筒内,一副砚台和茶壶茶杯。
再往里,靠近小窗的角楼置着一架水台,水台上放了一个脸盆,盆中是清冽山泉水,在架子一侧还挂着擦脸用的方巾。
然后便是满眼空旷。
空着的地方,地板都采用了叠层加固。
师尊偶尔会在房中练剑,加固地板也是为了她能施展开而已。
不算一尘不染,但也干净整洁。
陆沉昭看了片刻,便放下了木桶开始涮拖布。
干活儿干活儿!
殿外老松上,枝头之间。
秦蒹葭将搔着脸颊的叶子扒拉到一边,有点不解地看向另一边的裴疾。
“这样真的有用吗?”
裴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师姐,你还是太年轻啊!”
嗯?
秦蒹葭眨巴着清澈中透露着愚蠢的眸子。
我好像,比你大七八个月吧?
“怎,怎么说?”
她有点好奇。
打扫一下卫生,洗个衣服,这种小事怎么就能感动师尊了?
而且还不告诉她老人家。
裴疾摩挲着不存在的胡子,“你看…师尊乃是撼山境武修,房中突然多了些男人气息又岂会不知?沉昭认真打扫一通,在师尊的房间里挥洒一番汗水,气息便更能在方寸之间久留不散。”
“你想想看,师姐……”
“枕榻上,呼吸间,处处皆是师弟的气息。”
裴疾眼中闪烁着精光,“师尊再如何清冷孤傲,也只是个女子罢了。”
“这叫什么?”
“这就是柔情可化万万冰啊!”
秦蒹葭听的云里雾里,却也不明觉厉。
“高,实在是高!”
她竖起了大拇指:“那我们还在这里偷窥作甚?快快去问剑峰找师伯领赏啊!”
裴疾这会儿正享受着运筹帷幄的快意,听到秦蒹葭急不可耐的想去找祁欢颜讨赏,便皱起眉头呵斥了一句:“莫急!”
“如此轻易便施行计划,恐怕师伯掏兜也是不情不愿。”
秦蒹葭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师弟言之有理啊!是要晚些,而且…最好再粉饰一番才好!”
“对对对!”
裴疾眉开眼笑:“师姐果然聪慧!待到晚些时候,你我二人同上问剑峰,届时再添油加……呸!好生讲解一番,不怕师伯他老人家不出手!”
“五五分成!”
秦蒹葭的目光与裴疾交汇。
相视一笑。
……
“收回去吧”,姜白衣将卷宗递给傅景裘,“近日宗门诸事繁多,大典在即…各峰乃至外门弟子进出事宜做好查验,有情况可直上摇光峰寻我禀报。”
傅景裘收起了笑意,提到剑宗大典时脸上也多了几分严肃。
“……外门人多眼杂,有些事查不清,也查不得。”
话不必说透。
作为傲然十六州的庞然大物,传承了千年之久的剑宗,被各方势力所忌惮垂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有些势力,即便是剑宗也会觉得麻烦。
所以便任由那些人藏着小心思把暗子插进剑宗之中便是。
姜白衣却是笑了。
敛着眸中神色,淡淡道:“率性作为,诸事有我。”
“嗯?”
傅景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姜白衣点头,“你没听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大楚倾覆十载,各路诸侯反王纷乱不休,人人忌惮我剑宗,却也人人垂涎剑宗……虚与委蛇倒不如表明立场,以雷霆手段破之,还外门一片清净。”
“从前,旁人不曾过问外门事宜。”
“可如今大典由我经办,悉知了外门诸事,便不能装聋作哑。”
“明王也好,残楚势力也罢,哪路将军反王随意…凡外门弟子,揪出一个便处置一个,绝不姑息!”
“若有朝一日,谁人以此为由问罪剑宗。”
“我姜白衣管不了别人,但这点脾性火气还是有的。”
这番话后,
姜白衣淡淡看向傅景裘。
气势再无收敛,“北麓剑宗,何以雄踞天下?”
傅景裘也心中大快。
眼角的鱼尾纹皱到了一起:“凭一剑尔!”
那袭白衣在他眼中转过身去,慢慢走向殿外。
最后留下了一句话:
“许你行事百无禁忌,有事我扛着。”
这便是白衣剑仙,这便是摇光一脉横空出世的末代传人!
……
另一边,摇光殿中。
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将房间打扫一番的陆沉昭,此时正满脸严肃的看着眼前之物。
几件染尘的白衣,
还有……
那素色衣物之间,半隐半现的几件…肚兜。
还有亵裤。
师尊的肚兜和亵裤亦是素色,只是材质更加顺滑轻薄。
有些心猿意马了。
陆沉昭耳根微微发烫,有些犹豫着该不该如此。
想了想,
咬了咬牙。
还是探出了手,将那半透的肚兜托在掌心。
很滑,很轻。
鼻子细细嗅了嗅,除却师尊身上那股好闻的茉莉花香之外,还有些隐隐约约的……
汗味?
亦或者说,是师尊身体的气息。
陆沉昭着实有些羞怯,羞是自己竟偷偷摸摸拿起师尊的贴身衣物想入非非…甚至不知不觉中把玩了一番。
怯是害怕师尊回来后问责于他,毕竟……
有些过分了。
只是这肚兜的触感,以及陆沉昭自己所寄托的情思…实在让他有点爱不释手。
心中天人交战,一边在唾骂着自己的无耻,一边在催眠着自己,因爱而为有何不可……
陆沉昭挣扎了许久。
一丝格外不同的气味钻进鼻子里。
视线搜寻着。
广袖罗仙裙、剑宗练功服、雪纱肩衬长衫、肚兜、亵裤……
找到了!
陆沉昭颤抖着手抓起。
蚕丝织成,呈筒状——按师尊讲的,这物件名叫袜子。
突然想起了师尊前些日子的打扮,一袭雪纱长衫,腿上便是穿了与他手中这件一模一样的袜子,堪堪遮过膝盖。
让人挪不开眼。
他脚上也穿着类似的袜子,是师尊托人织成的,他们师姐弟三人都有,比起师尊这件短了许多,材质也不同。
女子着此物,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方才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便是从此袜上传来。
并不刺鼻,是淡淡的芬芳与体汗交织在一起,只是入鼻片刻便让人沉醉其中。
我莫不是什么变.态?
带着这样的忧虑,陆沉昭沉思了起来。
想想看,如果是师尊那双雪白笔直的腿轻轻抬起,藏在这白色蚕丝长袜里的精致足底搭在自己身上……
不行不行!
陆沉昭,你怎能如此荒…诞!
但鬼使神差的,陆沉昭便被这双轻若无物的袜子吸引了所有心神。
他慢慢凑近。
似乎是想看清楚些,亦或者说…想要嗅的仔细点。
只是。
突然间,
身后有道声音响起。
语气冰冷,隐隐压抑着几近爆发的怒意。
“孽障,你在做什么!”
陆沉昭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猛地回头看向身后。
果然!
清秀的脸瞬间红透了。
陆沉昭眼底慌乱,赶紧把手上的袜子藏到身后,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不,不是…师尊,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