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凌裳听着洛璃的话，没有第一时间出口反驳。
已经有些生尘的记忆之中，在此刻似乎浮现起了什么画面，那是早已消匿在时光之中的旧事。
那记忆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是在许久许久以前——
——
洛璃端起茶杯，清澈中化开着淡淡翠色，嫩绿的茶叶尖漂浮在冒着雾气的茶水之上，茶香四溢。
她穿着一身做工精致的翠绿色旗袍，旗袍上纹饰着翠竹绿叶，墨发直垂腰间，皎长的睫毛扇动着茶水上浮现的水雾，雾气弥漫开来，遮蔽住了她的表情。
她自茶杯的边缘轻抿了一口茶水，眉头微微紧皱，吐了吐舌头。
“好苦......”
“以后和炼器界别的修士打交道的话，喝茶必然是绕不开的一环。”
而在她的座位对面，盘踞着双腿，面色冷请，看上去毫无情绪波动的金发少女开口说道：“就像凡尘间政客之间的酒，商人耳边的烟，虽然味道并不如何，但它们往往还象征着另外一层含义——人情往来。”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攘攘熙熙，皆为利往，红尘之中的某些道理，放在修仙界也毫不为过，修仙修仙，仙的左边是人，哪怕是得到成仙，也终究难以逃离这人情往来。”
金发少女身体微微前倾，传授着经验，开口说道：“总之，师妹你要是想要在炼器界闯出一番名头的话，在没有人情与靠山的前提下，必须学会喝茶，而且要懂的品味。”
“我知道了。”
洛璃吐了吐舌头，又品尝了一下杯中的茶水，咂着嘴品味。
她的眉头一直紧皱，似乎在分辨着茶叶的品种。
“二师姐，这是......翠毛尖？”
在漫长的眉头紧皱后，她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被唤为二师姐的李凌裳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一旁正吃着糕点的蓝衣少女，少女身材发育极好，胸口的扣子都隐隐有些紧绷不住。
“你去问大师姐，这份茶叶是我托大师姐在她下山游历之际买的，至于品种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李凌裳淡淡地说道：“能在凡尘之中买到的茶叶，一般都不带灵气，所以种类的分辨要困难许多，你要是能将这份茶叶的品种分出，那往后下山游离闯荡江湖时便可以去结识几位成名已久的老牌炼器师，向他们取取经了。”
听到二师姐的话，洛璃的眼中闪过一抹微光，她俏生生地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大师姐，兴奋地问道：
“那么，温幼卿大师姐，我答对了吗？”
“额......”
蓝衣少女沉默了片刻，口中咀嚼糕点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她眨了眨眼，微微颦了颦眉。
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大致......对吧？”
“大致？”
洛璃疑惑地问道，是翠毛尖就是翠毛尖，哪有大致这种说法，难道是自己学艺不精，将某种近似的茶叶混淆不分了？
“嗯嗯，大致对了！”温幼卿大师姐点了点头，鼓励道：“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回答的八九不离十，别那么在意一个确切的答复，勇敢的相信自己的判断吧！”
“？？？”
洛璃一阵迷茫，她看了眼李凌裳，又看了眼温幼卿，只感觉自己有些被欺骗的感觉。
此时此刻，李凌裳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低下了头。
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师姐，给你一个向四师妹道歉的机会，你却没有把握住啊。”
温幼卿装傻充愣：“啊？什么道歉的机会？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当初游离回山门的时候，我让你带的茶叶，你露出了‘啥，还有这回事的表情’，我就猜到了你肯定忘记了这回事。”
李凌裳叹着气说道：“没想到之后你还真能再找到能够代替茶叶的物品，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哈。”
眼看被戳穿，温幼卿只好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去把师父中的绿植的嫩芽给剪下来了一点。”
洛璃：“？？？！！！”
好家伙，怪不得她品尝了那么久都没有尝出来，觉得苦涩入口难以下咽，原来你这个家伙给我泡的根本不是茶叶！
她盯着温幼卿，好像要给她一拳似的。
而温幼卿赶紧将自己口中尚未咀嚼完的糕点吞进了肚中，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我这次下山太忙了，师父给我的任务太多了，忙忘记了，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反正都是植物的叶子嘛，师父种的绿植还新鲜，给你泡茶也不算亏待了你！”
“你你你！”
洛璃手指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
为什么自己的大师姐没有学习到师父哪怕一点的良好品德呢！
“好了，四师妹，别生气。”
李凌裳站起身来，揉了揉气急败坏洛璃的头发，摊了摊手说道：“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很离谱，发生的也很离谱，但你这么想——这件事是大师姐做的，你看，整件事就豁然开朗，变得不那么离谱了吧？”
洛璃听后，呆滞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你这是诋毁！”温幼卿愤愤地反驳道：“你不许在师妹面前说我坏话。”
“谁说你坏话了，我只是实事求是。”
李凌裳没再离温幼卿，而是端起了洛璃曾喝过的茶杯，在明知道不是茶水的前提下轻抿了一口。
苦涩入口，她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地说道：“四师妹，这个确实是我的失误，品尝不出来种类，这样吧，明天我去帮你准备一些茶叶，之后的测验定在后天——那距离你下山游离还有两天时间。”
“可恶你个扑克脸不要无视我呀！”
温幼卿愤愤地说道。
而洛璃只是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非常靠谱的二师姐，以及那非常不靠谱的大师姐，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师姐了。”
“没事的，同门一场，不用这么客气。”
李凌裳抬起头，注视着眼前那那颗古树。
古树升起了新芽，在古树的枝干之中，隐匿着一个小小的树洞。
树洞之中，放着记载着心愿的木牌。
那是小时候的愿望了。
李凌裳就这么看了半晌，没有说话，收回了目光。
向温幼卿问道：
“大师姐，你什么时候出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