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出绫乃这么做的动机何在。
不是,为什么?
你不是跟别人在一起了吗?
现在玩那么大是干什么,是什么新奇的自我感动方式吗?
既然当初选择的不是我的话,那就不要再自我感动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原谅你的啊笨蛋!”
大声喊着,视线朦胧地看着绫乃那昏睡过去的侧脸。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流到了脸上,湿湿的。
是天花板滴下的水吗?
啊,是我自己的泪啊。
“咳咳,咳!”
而就在我眼泪落在绫乃脸颊上的时候,绫乃总算伴随着咳嗽声,带着不知名的液体一起吐了出来。
我的心脏连忙拉紧了弦,轻轻拍了拍绫乃的后背。
随后便翻过了身,躺着,满眼泪花地,笑出了声,看着我对我说到:
“嘿嘿,优太君来看我真的是,太好了捏,咳咳。”
呛得就像要把肺都咳出来的一般,却扭曲着表情,断断续续地对我说着,
“现在,请问我可以占用你大约十分钟的时间了吗?”
绫乃的话音落下后,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无比灿烂,闯入了我的视线里。
好像,好像——那以前以为永远不会逝去的,捉弄完我之后,那对我灿烂笑着的绫乃。
但是不是的,那是谎言啊。
听着绫乃的话,我微微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一时间,愤怒,同情与无奈交杂着,不知道哪个先涌出来。
“请等一下。”
察觉到有什么要彻底决堤的我,将绫乃放在了温泉旁边的躺椅上,走到了一个稍稍远离她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
整个人无论是心跳抑或是思绪都是凌乱的,身上被温泉完全浸湿的衣服,也在此刻渐渐由冰冷变得刺骨。
空气夹杂着温泉湿润的水汽涌入鼻腔,浑身上下,是冰冷又潮湿的感觉。
心脏翻滚撞击着,心跳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十分清晰。
距离离开枫乃,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最开始那个十分钟的誓言,在此刻已经破裂了。
衣服也一团糟,根本没办法回去。
虽然这里有备用的浴衣。只是……跟哥们聊天结果湿了一身,这谁信啊。
事到如今,一时冲动冷却后才后知后觉的我,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抱歉枫乃,我哥们非要拉着我回家一块打会游戏,抱歉。】
内心扭曲发痛着将信息发送出去后,我咬着牙走向了绫乃。
对不起枫乃,都是我的错,是我什么都没做好,还一味跟你许诺。
可还是麻木地走回了更衣室,找了件看上去尺码不大的浴衣拎了出来。
再回来走到绫乃面前的时候,绫乃已经彻底清醒,半睁着眼,眼神迷茫地看着温泉的天花板。
往下身上依旧挂着水珠,身材却相当瘦削,双腿紧夹着微微支起,小肚子上的起伏微弱且均匀。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此后和她之间便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了她的身边,将浴衣放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绫乃却一动不动,毫无动静,依旧看着天花板,似乎再默默守望着什么一般。
浑身无防备的样子,不知道是恶作剧还是真的还没有回过神。
或者是,在等着我做什么。
“我知道了啦!”
我无奈地叫着,将绫乃身上的浴衣拿了下来,将绫乃轻轻扶起。
“你会为我穿上浴衣吗?”
儿时一起去花火大会之前,那时候绫乃最喜欢说的话,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嘿嘿,优太真是温柔。”
“……”
我无言,只是无言地将浴衣套在了她的身上,绫乃也很顺从地抬起了手,将手穿了过去。
绫乃的身体还是那么柔软,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仿佛我我和她诀别的四年间,仅仅只是一个晚上一般。
直到——
“欸……?”
直到我的视线落到了绫乃的手链上。
当年花火大会上作为礼物送给她的手链,依旧戴在她的手上。
人造宝石的亮光,在经过温泉的浸透后,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只是重点根本不在它有多么闪闪发光。
而是四年了,怎么会那么新?
我突然停下了穿衣的动作,头皮一阵发麻,只觉得大脑一阵生疼。
“我可能从那场花火大会开始,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四年”——
当时全当作谎言与借口的话,一时间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优太君,能帮我把系带也系好吗?”
“嗯。”
大脑恍惚着,无意间就听从了绫乃的话,接过了她手中的系带。
而带着愤懑与不安。
带着盘枝错节的愤懑,手中的力道无意识地加大,将绫乃扯得失去了平衡,往我这里倒了过来。
“对不起。”
“没事哈哈哈,我知道的。”
而在近乎碰上前,我退后了半步,用手挡住了。
“因为现在的优太君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对吧?”
绫乃脸上,是并非恶作剧的,绝对认真的笑容,也很主动地后退了半步,却险些再次摔倒。
“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的。优太君已经有女朋友了嘛,我知道的。”
绫乃笑着,眼角挤出了泪珠。
那是强颜欢笑着的,逞强的笑容。
作为小学时期开始就一直相处到高中的我很清楚。
在她以前被人欺负的时候,就无数次地在我的眼前摆出过这般微笑。
“好了别废话了,去休息处那边躺一会吧……阿嚏!”
一个喷嚏闪过,我这才意识到我身上刺骨的严寒。
“抱歉,我先去换个衣服。”
“嗯。我去帮你把系带绑好。”
“拜……拜托了。啊,你现在能走路吗?”
“恐怕不行。”
“那,你就稍稍捏着我的袖子吧。”
“好~”
本想拒绝的,可是却根本没有办法。
自从穿浴衣的第一次开始,我就唯独似乎跟自己身上那根带子结上了仇一般,无论如何都系不好。
这么说来,现在浑身湿透的浴衣上,系带也是枫乃帮忙系的。
这么一边想着,随着后腰一松,腰部的紧缚感便消失了。
紧接着麻木地将新的浴衣穿上后,又是一阵紧绷着腰间的束缚感,只是感觉完全不一样。
是相比起枫乃更加青涩的手感,让我微微有些喘不过气,而且手势也有些慌乱。
“喂喂,稍微松一点。”
“啊啊啊,抱歉抱歉!”
紧接着,随着轻声布料交错的声音,带子就这么绑好了。
而看向时钟,和枫乃走出去的时候是下午三点,而此时甚至已经来到了晚饭的时间。
“哈……”
看向时钟的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就在此时,绫乃再一次无意识地倒在了我的身上,却又立马挣扎着站了起来。
“怎么了?”
“没事啦,就是太久没吃饭了而已啦!”
“吃饭吧。”
算了,等回去再解释吧。看着面色苍白的绫乃,尽管怀着对枫乃的愧疚,但还是和绫乃走向了温泉二楼的食堂处。
走上楼之后才发现此时食堂里已经渐渐有了准备在这里吃完饭后泡温泉的人们。
只是,当中却有着一个很扎眼的存在——
“优太君?”
“枫乃?!”
在挽着绫乃的胳膊走上楼梯的时候,我和站在楼梯顶端的枫乃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