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澈的朋友其实并不算多，倒不是因为孤僻，只是顾澈觉得真的死党只需要一两个便可，太多浮于表面的朋友其实毫无意义。
顾澈点开手机，结果是自己的辅导员。
顾澈的辅导员叫陈欢欢，一个三十来岁的英语老师。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英语老师都是潮流有钱衣服不重样的。
但是陈欢欢是个一米五几的小土豆，很难将她和辅导员联系在一起，在报道的时候顾澈还将她认成了学生。
她向自己发来了一个表格。
大学无非就那么几件事。
上课，睡觉，上课睡觉，青年大学习，然后还有一堆莫名其妙的，多得填不完的表格。
不过这个表格不被归为莫名其妙的那一类。
陈欢欢：你把这个表填一下，你搬出去住了，需要再填写一下详细信息
顾澈记得自己辅导员刚开始还是建议顾澈不要搬出寝室来着，毕竟在校外住安全得不到保证，和同学的关系也不会像住校那样融洽。
但是在顾澈发送了陈欢欢一个音频之后，她便不再劝说。
顾澈：好的谢谢陈老师👌
陈欢欢：自己一个人住校外，有早八的时候尽量不要迟到的
顾澈：好的谢谢陈老师👌
陈欢欢：住在外面有任何问题都要先联系父母，实在不行也可以联系我
说实话在签了字之后顾澈在校外的安危就算和辅导员撇开了一些关系，陈欢欢这样真的算是尽职尽责了
顾澈：嗯嗯好的，谢谢陈老师👌
顾澈认真的填写好了身份信息，感受到身后的视线。
“打完了么？”
顾澈此时已经退出了游戏。
“嗯，今天打得比较快，刚刚我老师给我发消息让我填表。”顾澈摇了摇手中的手机。“老师倒是蛮负责的，放假期间还专门让我……”
顾澈话还没说完，陆千雪冰冷的眼神就让他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怎么了？”
顾澈被这样看着有些心慌，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
以往的陆千雪，即使是惩罚自己，眸子里也顶多是愠怒，大多时候都是想给自己一个态度，但是实际上真的生气的时候，顾澈还没见过。
陆千雪真正意义上的对自己动手，是在自己十四岁那年。
那时顾澈在紫檀山的后山挖到了一株回天草，回头自己用来煲汤喝了。
结果那是自己宗主让陆千雪帮忙保管的，用来救命的灵药。
被捉住后的顾澈当着宗主的面，被吊起来打。
之后陆千雪去别处找到了另一株回天草，这件事才得以结束。
但即使是在那时，陆千雪的眼神都从未这么冷过。
平日里的陆千雪与其说是冷，倒不如说是更多的漫不经心，仿佛没有什么能激起她的波澜。
但是此时顾澈看到了真正的……怒火。
至少这种眼神他没见过。
“咕咚……”顾澈咽了口口水。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刚刚吃饭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但是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师尊？”
顾澈试探的喊到。
陆千雪站了起来。
“你刚才说谁负责？”
顾澈有些不明所以，“我大学老师啊……”
陆千雪咬着嘴唇，直直的看着顾澈。
顾澈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不是，师尊，这个老师不是你想的那种老师……”
顾澈有些汗流浃背了。
对于现代人来讲，老师只是一个职业，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被称为老师。
而对于另一个世界的陆千雪来说，可不是这样。
那个世界礼仪规矩异常苛刻，虽然修士不像凡间那样拘束那么多，但是师尊师父这种东西，也是只能有一个。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是这个道理。
而陆千雪有如此反应，肯定是听到刚才自己夸赞自己辅导员负责了……
“那是哪种老师？”陆千雪冷冷的看着顾澈，又想起了他刚才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那个老师蛮负责的……
陆千雪手放在胸口，忽然间心里好像被揪住了一般，如此的拧巴。
老师么。
负责么。
“师尊你先听我讲。”顾澈也拧着眉，一脸严肃的看着陆千雪，看上去十分的不悦。
陆千雪一怔。
她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顾澈。
顾澈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的，阳光的，像是春日里不炽热但是明媚的阳光。
现在顾澈皱着眉，声音低沉认真，说话平稳但是又让人有种不自觉的遵守的冲动，像是不容违抗。
见陆千雪暂时冷静，顾澈点开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然后将手机递出来。
陆千雪看着百度上的问题，“老师是什么”，先是一怔，然后再接过手机。
“在现代，老师和师父并不是同一个东西。”顾澈看着在仔细阅读的陆千雪，淡淡开口，“甚至连师父这个概念，都与之前那边完全不同。”
“在现代，老师和古时的先生是一个意思了……而现在也老师只是一种职业。”
顾澈叹了口气，看着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的陆千雪，“师尊反应太大了，你总得给我解释的机会吧。”
陆千雪沉默了半响。
“确实是……误会你了。”
陆千雪关上手机，抬头看着顾澈。
顾澈还是拧着眉，一副不悦的模样。
“原来我在师尊眼里，一直是这样的人啊。”顾澈的眼眸低垂，好像有些暗淡。
“不是……”陆千雪心中莫名又多了几分慌乱，古井不波的心思只会因为顾澈起伏。
陆千雪从未露出过这种慌乱的表情。
顾澈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嗯。”
什么意思。
陆千雪不知道这一“嗯”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伤到顾澈了。
他在此世遇见了自己，然后努力的带着自己了解这个世界，自己就像是一个不韵世事的孩童，但是他却从未觉得厌烦，耐心的教导。
而刚才自己居然那样怀疑他……
“对…对不起……”陆千雪侧过脸，小声的说。
阳光从阳台洒下，陆千雪的耳朵微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太阳晒着的缘故。
顾澈咽了咽口水。
他本来是打算只是打算犯个贱，让自家师尊道个歉。
但是这副模样却怎么看怎么感觉……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