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邪坐在病床前削着苹果，身上早已看不出前几天还打架受过重伤。

元宵遇袭已经过去五天，于晓容的气色也好了不少，正坐在床上享受着罗小邪带来的鱼丸和奶茶，时不时还会偷偷观察罗小邪。

罗小邪对她偷偷摸摸的眼神故作不知，侧头看着病房里的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什么两人都完全没有看进去，只是需要点声音让病房的气氛不那么尴尬而已。

前两天，罗小邪从长安回来，对于晓容正式表白了——之前那次表白并没有确定关系。

没有鲜花，更没有戒指项链之类的贵重礼物。

“喂，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他回忆着前不久梦中的那个自己，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说给她听，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躺在病床上，痴痴看着他的脸，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给她的感觉很是孤单寂寞。她本来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点，但是没来由的，她很怕如果自己拒绝的话，他会很难过。

青春期的善良女孩其实很容易追求，因为她们往往会担心自己的拒绝会伤害到男孩，故而常常会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接受，也因此，青春期的恋爱总是悲剧收场。大家都很冲动。

只需要偶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也许是一个侧脸，一个男孩就会对一个女孩产生名为喜欢的好感，这种喜欢不一定比他喜欢上一支钢笔更加坚定。

钢笔喜欢的会一直喜欢，它不会因为换了一个角度去看就找不到原来的感觉，但女孩会。男孩同理。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往往不懂克制，他们放肆在白纸上描绘他们想要的一切，任由那张名为人生的白纸被画得乱七八糟，坚定地相信自己描绘的未来就是最美好的模样。

于是，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那我当你女朋友？”

于晓容回忆着自己愣了好一会后冲他歪着头询问时的样子，虽然看不到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但一定很呆吧？

她看着他，期待能从他脸上看到喜悦，那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可。

但罗小邪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她期待着后续，但并没有什么后续，也许是有的，但她实在感觉不到，告白对他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神圣值得庆祝的事情。

他坐在床边，打开保温盒，喂她吃了份鱼丸，自己也吃了两颗，并不亲昵，但很温柔很有耐心，没有以往不耐烦的模样，也没有故意说一些讨嫌的话。

然后，他们一起喝着奶茶看了一部狗血的青春恋爱电影，电影以女主的堕胎和分手作为结尾，直到结尾时罗小邪才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我以后再也不会看这个导演的电影。”

其实她觉得这部电影还不错，虽然狗血，但至少不让人觉得无聊，她全程都有沉浸在剧情里，时不时还会将自己代入其中。

“你会和我分手吗？”

她忍不住问，因为他看上去并不喜悦。

罗小邪扔掉捧了半天的空奶茶杯，一把夺过她手中只喝了一半的奶茶一口气全部喝完，皮笑肉不笑。

“想什么呢？你该问我会不会甩了你，小心点，我很花心的。”

她愣了愣，有些难过，没有从他身上感到一丝一毫的喜欢，又很在意他刚才间接接吻的举动。

他又补充道：“你这样的笨蛋，如果不把自己弄得可爱一点惹人怜爱的话，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的。所以，你可以依赖我一点。”

她感觉他话里有话，但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呆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受那句话的影响，这几天她一直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总是在发呆，或者看着他发呆。

手中的保温盒被拿开，一块削好的苹果被人喂到嘴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于晓容看到罗小邪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用手指抓着苹果，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烦，就好像自己不开口去吃的话他就会一直这样举着苹果。

这几天于晓容知道了一件事，罗小邪有一种很古怪的洁癖，那就是容不得手上沾有东西，尤其是黏糊糊的东西，如果一定要用手去抓食物才能吃东西的话，他宁可饿上一整天什么也不吃，用手抓苹果这种事情，在于晓容的认知里，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你怎么用手抓苹果？”

咬住果肉狼吞虎咽地嚼碎吞下，于晓容还忍不住舔了舔他的手指，一脸好奇地问道。

罗小邪皱眉，起身跑到厕所用洗手液将手仔细洗了洗，重新坐到床边，略为不悦地看着她，于晓容被他看得有些心慌，缩着脖子低头，又忍不住抬眸去看他的脸。

“忘了要牙签和手套，下次不许舔了。”

“你可以用塑料袋抓着苹果啊，就像你刚才削苹果时那样。”

罗小邪脸色一变，义正言辞道：“你休想，我不会这样做的。”

虽然他说得很认真，但于晓容感觉他在憋笑，理由是他鼓起的咀嚼肌。

“为什么？”她歪着头问。

罗小邪微微垂眸。

“我怕你的脸沾上袋子上的苹果汁，我会忍不住去舔。”

“唉——？”于晓容捂住自己的小脸，满脸羞涩，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讨厌~干嘛突然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啊……直接做不好吗？”

声音越说越小，当真是女子的脸红胜过世间的千言万语，罗小邪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抽，下意识抓着裤子握紧了拳头，差点就要暴起——他也不知道找自己是想暴起将于晓容摁住还是给她一拳。

“不要，太恶心了。”

“恶、恶心？”于晓容瞪眼，“你是在嫌弃我脸上脏么？”

罗小邪毫不犹豫点头，理所当然道：

“当然，你以为你是放屁都带香味的小仙女么？”

“唉~好过分啊，哪有你这样的男朋友！”于晓容气鼓鼓地扬起小手捶了他一下，罗小邪没有闪躲，歪头看着她一脸坏笑。

“我可没有求你当我女朋友，是你自己说的。”

于晓容忽然感觉自己上当了，这个该死的芳心纵火犯！

自己再怎么就突然迷上他了呢？也许是那天他把自己按在病床上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表情太过认真吧。电影中总有男女对视忍不住接吻的场景，她觉得对视有一种魔力，会让两个异性忍不住对对方产生好感。

“那你干嘛不用水果刀插着苹果？”她转移话题道，不愿继续谈论那场她惨败的恋爱战争。

罗小邪颇为嫌弃地白了她一眼。

“你这样的笨蛋，要是自己把舌头划伤了怎么办？”

【呜呜，妈妈他好过分！】

于晓容气急，很想跳下床扑进他怀里跟他拼命，但奈何受伤的大腿还打着石膏，实在跳不起来，只好气呼呼的赌气侧过脸去，希望他能哄哄自己。

但马上她就后悔了，她觉得罗小邪这个讨厌的家伙绝不会哄自己，更可能转头去看电视，等待自己忍不住转过身时再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不用张口说话，眼神就能告诉她自己想说什么——

“不再多等会吗？说不定再等一会我就会哄你了哦？”

她确信不管自己等多久罗小邪都不会哄她，因为这家伙的性格就是这么恶劣，总是会故意说一些讨人厌的话，忍不住让人怀疑他是否想通过这些话将人赶走，这样他事后就可以对下一个女孩子说：“你看，我可不是什么花心的渣男，分明是她求我当她男朋友，又是她先受不了我的性格自己跑了，我才是被甩的那个。”

他休想有说这句话的机会！于晓容恶狠狠地想。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继续等他哄自己？注定是无用功。

主动回头？那自己看上去岂不是很小丑？

正当于晓容纠结的时候，罗小邪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电话响了好一会，于晓容好奇回头，回头瞬间心中一凉，做好了一回头便看到他一脸坏笑的心理准备，但并没有。

他低头看着手机，一脸阴沉。

于晓容小心翼翼地偷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来电人姓名写着“夜莺”两个大字，于晓容心中一紧，下意识有些慌乱。

这怎么看都是个女生的名字，而且看样子，他们二人的关系有些不一般。

这个名字，看上去是那种很漂亮很优雅很迷人的女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