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生命指示器屏幕停止了跳动，嘈杂的手术室开始逐渐安静了。
医生望了青年一眼，心中早已准备好的宽慰却迟迟无法说出口。
青年眼里充斥了愤怒，一旦点燃将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医生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类似的事情，他只能轻轻拍打青年的肩膀，递上毛巾道：
“好好为她做一个最后的告别吧，这是你唯一可以为她做到的事情。”
青年抬头，暗淡的瞳色只是倒映着医生的模样，却没有装进自己的影子。
“告别吗？就像曾经的约定……”
青年开始陷入回忆中，想起了与这位女子最初的相遇。
偌大的房间里，一群孩子玩着略显破旧的玩具，两位年轻的老师有些应接不暇地照顾孩子。
人群里只有一个孩子孤零零地站在远处观望，双眼充斥着渴望。
那些孩子的笑容如同可口的蜜糖，深深的诱惑着孩童不安定的内心。
黄昏夜半，最后一丝太阳余光照射到房间里偏僻的角落，月牙才刚探出头，宣告温暖的一天即将结束。
那天本应该是下雨的夜晚，乌云充斥了夜空，人们渴望的希望星光也被即将到来的灾难征兆所遮蔽。
我本应该看不到一切，可我却亲手接触了光明。
“抱歉，我是孤儿院新来的义工，刚才睡过头忘记这事情了。”
甜美的嗓音闯入我的耳畔，视线里是一位样貌普通的姐姐。
她有些憨态，却格外给人一种亲近感。
院长奶奶走入这个大房间，故意刻薄训斥着这个姐姐，可我看出她眼中是心疼和无奈。
“我知道，孤儿院很苦，但我也是这里长大的。所以，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这位姐姐笑容很具有感染力，让我今天抑郁的心情散去了一半。
然而，她接下来说出的这句话开始持续影响到我。
“噫？为什么这个孩子看起来很孤单，要不要姐姐送你一个玩具？”
“我……”
我很想说想要，可是孩子们眼神里充斥了埋怨。
姐姐看不到他们背后的神情，那是一双压抑的大手控制着整个孤儿院——只有我能看见。
怎么会好意思要，明明本应该是不被期待的东西是如何落入自己手中。
可是意外总会是这样，不经意将美好的事物贴合，又悄然分离。
“我看得出来，你很想要，也很想要一个家人。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其中一个家人了。”
一只精致的布偶送入到我手里，布偶背后还挂着没来得及扯下的标签。
实话说，我不喜欢布偶，更偏向其他孩子手中积木或者玩具剑。
可我欣然接受了，并以此作为我为数不多的爱好，控一个玩偶。
一年后，我看到姐姐忽然咳出血，孩子们可着急了，喊来了院长奶奶，才被其他老师安顿好情绪。
我从那些老师小声谈论到一个词——癌症。
那是什么，因为爱的太深而生病吗？
这个幼稚的问题被我说出口，姐姐是这样回答：
“我们的生命是如此宝贵，却因为不期而至的意外打乱。可我意外活了这份爱，并以此生活。”
那时的我不满姐姐的回答，也提前到了叛逆的年纪，刨根问底地询问院长奶奶，她的回答十分直接。
“简单说就是她的生命快到尽头。我本来是想让她体验外面的生活，谁料想她会回来。你是这里最孤单的孩子，也许她的到来对你是一件好事。”
我不能理解院长奶奶口中的意思，也无法料想到这简短的告白将会一语成谶。
……
冷风吹起了空无一物的孤儿院房间，原本成列孩子们玩具的地方早已及变得干净。
他亲手埋葬了女人，并与孤儿院前主人——院长奶奶的墓碑放在同一列。
今天很适合埋葬她，因为夜空开始下起了磅礴的大雨。
没有了希望星光，也没有宣告美好一天结束的月牙。
细雨抚摸了青年红润而颤抖的脸颊，狂风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宣示心中狂怒与不甘。、
没有雷霆的震怒，也没有须臾念想所沉淀的美好幻梦。
无人可以倾听青年的苦闷，唯一能承载念想的家人早已鹤归辞去。
这时，孤儿院大门被人按动门铃，青年感觉到诧异。
因为这里早已及废弃，新的孤儿院早就建立在城市中心，按理来说它不应该有人拜访。
那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站在生锈的铁门前，她看到青年的样子，就已经开始招呼。
“我叫莉莉安，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玩偶鉴赏家外加伊莎贝拉玩偶连锁品牌店主。”
外国女人，可是她口中的牌子我并不认识？
尽管对玩偶称不上有多么热爱，可对于那些较为知名品牌的玩具商店还是会了解。
青年心中充满了困惑，甚至怀疑她在胡说八道，想要胡谝自己，准备榨取不菲的财务。
名为薇薇安的女人看出青年对她的不信任，轻笑道：
“你可以跟我到店里，挑选一件你喜欢的布偶，算是我对你的‘姐姐’送上迟来的告别礼物。”
她的话明明是那么不可信，可自己却被那抹熟悉的笑容诱骗，神不知鬼不觉跟上了薇薇安的步伐。
一间精致的洋房闯入青年视野，玻璃橱窗陈列着许多精巧玲珑的玩偶。
它们仿佛是具备生命的公主小姐，沉睡在美丽的水晶棺里。
一个闪亮牌子才最后映入青年的视野里，其上赫然印刻着某种符号文字，他却能明白其中含义。
伊莎贝拉奇迹玩偶契约商店。
“来吧，告诉我，你想要拥有什么样玩偶小姐？”
那还要说，作为一个合格的玩偶控，当然是选择冲国人最喜欢的白毛哥特式萝莉！
开玩笑的，因为只有这个布偶最像“姐姐”送我的布偶样子。
薇薇安忽然兴奋起来，她的样子充满了邪魅与疯狂，戏谑道：
“你果然会选择她，去接受你崭新的人生吧，薇薇安！”
咔嚓，青年感觉到胸口被刀子贯穿，自己手中挑选的布偶拿着匕首，略显阴森注视自己。
无数如同鬼怪的布偶漂浮到自己身边，发出鬼怪而尖利的笑声。
青年意识到自己是被蛊惑了，他看到远处的地面不断逼近，周围全是救护车和警察。
他还在医院，从未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