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这样做,说实话,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
离道连瞥一眼的动作都不屑,完全无视了那个用薄纱掩面的黑裙女子。
好主意吗?
在现在的情况下,相信不管是什么主意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主意吧?
在山崖之上的冷风里,他独自坐了整整一宿。
终于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想通了一些事情。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能和石头碰一碰的永远只能是石头或者比他更强的某些东西。
能和那些手眼通天,老奸巨猾,半只手放在龙椅之上的奸臣们,扳一扳手腕的人,必然是一些要比他们更奸,更狠的人物。
那么,如果离道的愿望,是燃烧旧世界的话?
除了无尽的柴薪之外,他需要的是一把足以将所有燃烧殆尽的火种。
而想要和世界抗衡的话,就不光光只是需要一个火种就够了。
他需要的......
【老头,你这上面写的可有几分真?】
面前一个小伙儿面相不俗,衣着不凡,正摇着扇子,端详着离道面前挂着的牌子上写着的那几个大字。
像是随口不经意地问着。
离道同样连头都没有抬起地回道。
【当然是假的了。】
闻言,那小伙儿的眉头一挑,本来已经打算挪步的脚一停。
【哦?想来也是,只是,你是如何能在这个地方,摆出这样的牌子?】
【就算这三味谷讲究的是来者不拒,自由自在,你这是不是太招摇了一点?】
小伙儿微笑着,饶有兴趣地继续问着。
他收起扇子,指着那牌子上的字,一字一字地念着。
【寻奇纳谏,如何彻底摧毁三味谷?】
【呵呵,不得不说,就算是在这儿,看见这个也觉得有些离奇了。难得,那群护卫队不会管管你吗?】
终于,一直低着头的离道缓缓抬高视野。
看见了那位少年调侃的微笑。
【可不是吗?你看,那边那位可是自从我到这儿就一直在盯着我了。】
少年顺着离道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位飞云姑娘正在不远处的屋檐之上站着,眼睛可一眨不眨地盯着这里,那眉头拧成了一团。
【哦?这不是防城护卫长飞云姑娘吗?要知道,可是连不可一世的魔头进了这城看见这位姑娘,都要低头三分......呵呵,有意思。】
那少年大笑三声,随后转身就消失在嘈杂的人流里。
这下,倒是本来安安静静地在一边看热闹的行人突然炸在了锅。
这七嘴八舌地议论声里,多是对离道这样一个老头这般不识好歹的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
但是更多是吃着瓜看戏的。
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妥妥的钓鱼行为。
只是这饵看起来未免有些太小,而这背后的网不知道能有多大。
就这样一直待到了深夜,连整条街的商户都熄灯修业后。
那位飞云姑娘才从那高高的屋檐之上落下,站在离道的面前。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想做什么?】
言语里的疑惑混着焦躁,毫不掩饰。
离道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
【姑娘不是一直在看着吗?我可啥也没做,只是立了个牌子。】
【不管是何人来问,我可都回答只是假的而已。可有那条法规规定了,不能这么做?】
飞云的眉头又皱成一团,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有些轻率了。
要是不收这个家伙的礼,她现在就可有直接以任何一个名头,直接拘了他去。
可惜......
【你小心一点,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唉,飞云姑娘,你要这样想不是吗?我这行为艺术你不理解,但是我这不是正好可以帮你们一把吗?这不是凡是和我搭话的家伙都要被你们好好审查一遍,某种意义上,不是在帮你们筛选对象吗?】
【这对方是不是坏人是轻易看不出来的,但是能在我这儿停留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吗?】
离道靠着墙角那坚硬的石头,非常不舒适地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沉思片刻的飞云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却眉头再拧成一团。
她的神识能很简单地感应到,面前这个家伙,早已经沉入了梦乡。
就在这儿大马路上,就在夜色下自己的面前。
.......
几名黑衣人忽地出现在飞云的身后,单膝跪地。
【少庄主,有些麻烦。这边是否需要?】
【......麻烦就对了,叫那些家伙好好动动脑子。至于这边......看着他。】
【......什么都不用做?】
【看着就好,一个筑基的家伙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飞云抬起手,揉着自己的眉心。
她突然发觉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有种有力没处使的空虚感。
这三味谷里怪人和妖人不少,可是面前这个痞子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上面吩咐过,只要他还在谷内就由着他去,他一出谷也轮不到他们来收拾。
......
恰恰,现在正是关键时期,真没多少精力来管这个家伙。
飞云继续揉着自己的眉头,也转眼消失在黑夜里。
夜色下的离道却不久后在意识模糊间被唤醒。
眯眼一瞧,一个黑衣人挡着月光俯视着自己。
【我们大人有请,还望移步。】
还没等离道说些什么,他就被一股强力拉起。
几个眨眼之间,一处典雅幽静的庄园里,他就这么被丢在了厅堂门前。
真是的,有这么急吗?
恼归恼,但是离道麻利地拍了拍屁股,好整以暇地走了进去。
【昨夜圆非今夜圆。】
迎面而来一句诗句,离道条件放射地回道。
【何日明是古时明。】
这句回应一出,两边都陷入了沉默。
离道沉默是因为,他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在确认身份,明显他的回应不是对面想要的回答。
对面沉默的原因就不好猜了。
离道不由额头冒汗,这下可真不好站着出去了。
【呵呵,没想到道友才思不错?】
脚步渐进,走出一位摇扇公子,正是白天那位。
【阁下谬赞了。不过是些无用的学识而已。】
【无用?道友为何这般说?】
【回答这个问题前,我倒是想反问阁下,在这个世界上,这些词句可有任何一句能真正撼动些什么?】
没错,不过是些无用的学识而已。
在那些能通天的大道真言面前,连渣渣都算不上。
【问得好呀,问得好!】
这位年轻的公子摇着扇,走到这朗朗月色之下,旷阔庭院之间。
【这天上明月高悬,俯瞰人事冷暖。遍历人间不平事,不管这凡人如何歌颂,终究只是一轮明月,只是那些仙家手中的玩物......】
【确实啊!这些东西,和那大道比起来,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