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酒馆里,一个颓废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木杯,盯着缓缓走来的铁罐头。

里奥像是一只报丧的白鸽,他用尽量简短的言语说明了情况。

“小镇现在剩下的冒险者屈指可数,而我也即将离开……”

男人听懂了里奥话语中的深意,他把空酒杯一扔,打着酒嗝,他问道:“你的信仰是什么?”

“晨曦。”里奥不知是不是巧合,指引他的神明和那位少女的名字如此相似。

“那就向晨曦之神起誓,我鬣狗在冒险者协会步入正轨之前滴酒不沾。”男人自言自语,“老大,没想到你的遗愿是这样成的。”

里奥见证了他的决心后就起身离开了,独留那个眼神逐渐清明的男人。

他来到吧台,点了两瓶啤酒。

酒壶又空了,约翰有些恼怒,没酒就打不了短刀,没刀那个臭狮子就霸占着自己的手枪。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像是铁器的哀悼,约翰凭声音认出了盔甲的主人。

他转过头,然后他呼吸一滞。

里奥的一只手握着手枪枪管,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大袋子,森森铁器碰撞如亡灵低语。

里奥从口袋里拿出两杯啤酒,放在了桌子上。

无言中两人喝完了啤酒。他放下了手枪和麻袋,打算离开。

“等等,”约翰叫住了他,叱诧酒场的矮人此刻却因一杯啤酒满脸悲怆,他拿起了那把手枪,“卖给你,我不想再记起这些了。”

他想把所有的人藏在酒精里,直到自己被潮汐淹没的那一天。

“多少钱?”

“两金币。”

“两铜币。”守门的士兵似乎是新来的,里奥不是很脸熟。

交纳完硬币,里奥拉了下兜帽,德雷克领熟悉的景象却让他一时不知该去哪。

思索一阵,他迈开脚步走向了炼金术士的店铺,留下几枚银币后直接狂奔,甩开了想问些什么的老板。

术士摩挲着银币,他记忆中那么高大的体型的人没几个,答案很明显。

偿还完药剂钱的里奥再度陷入迷茫,他在人群中挪动着,认出了好几个人却不能打招呼。

按住下意识抬起的双手,他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到教堂了。

今天好像是星期日来着,里奥迈步走进教堂……

——

橙汐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小镇,说不清是留恋还是惧怕。

自己的酒店还没住到日期,早知道当初按周租了,这样还能省点钱……好像钱都在里奥身上来着。

不过身边的原主人都没说什么,她就没什么好心疼的了。

“您接下来的行程?”一个纸条递来,雪青终于发现可以用写字来代替说话。

“借着往北走吧,你有什么建议吗?”橙汐尽力不去想镇上的食物,毕竟接下来又是一大段折磨经历。

“来年春季帝都学院开学,您可去那进修。”又一张纸条。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我四处游历就行,那里离这多远?”

“您留半个月时机即可,我会带您前往那里并入学。”工整且没有误差的字迹,好像她是个永不犯错的机器人。

橙汐欢喜于雪青终于能跟自己进行一定交流,这让她没去深究雪青的后半句话。

她把手从粗糙毛衣的长袖口中伸出,然后下一秒又被袖口吞没半个手掌。

“走吧。”少女觉得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莱恩的家中,丽萨夫人的床上,几朵橙黄的菊花静静躺在那。

他们二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对小镇做了道别。

——

用触手插进岩壁,橙汐手脚连着触手并用,活像一只灵巧的蜘蛛。

她本来是想绕路的,但谁知脑海里响起了许久未曾听到的电子声。

“任务:攀上高山。奖励:一个指引。”

为了虚无缥缈的系统指引,橙汐还是狠下心不顾形象地攀登起岩壁。

白毛人偶呆滞了一会,随后像是想通了,看向橙汐的眼神里又平添一分崇敬。

几百米的断壁,对于橙汐来说并不算困难,强力的触手就是最好的登山镐。

只是当橙汐用力插着岩石,中空的墙壁轰然倒塌,疑似岩鹰一家与自己对视时。橙汐还尴尬地挂在空中,两只手抓着上方的岩石不让自己往下掉。

眼见大岩鹰扇动翅膀就要跟自己玩命,橙汐还是不介意补充点能量的。

可惜有只小岩鹰鸣叫着、扑腾着,拦住了往前冲的大鸟。它在大岩鹰前跳动了几下,然后蹦跳着朝自己走来。

橙汐觉得这只小鸟有点眼熟,仔细回想着,记忆中一双不屈的眼睛与眼前的小鸟重合。

是自己放走的那只小鸟啊。当时觉得它挺有骨气就放了来着。话说……它这翅膀伤应该不是自己捏的吧。

小鸟蹦到了自己面前,黄豆大小的眼睛直直盯着橙汐,似乎认出了这个奇怪的少女,然后跳上了她的肩膀。

“干嘛,要跟我走啊。”看着远处仍对自己有着戒备,又似乎是不舍的大岩鹰,橙汐发问。

也不知道这鸟听不听得懂,但它直接跳进了橙汐的兜帽。

尴尬地跟几只岩鹰对视一会,她搬了几块碎石想填补破洞。

然后倒塌的石头更多了。

“抱歉打扰了,我这就走。”橙汐觉得脸上挂不住,直接伸出触手迅速爬走。

接着在岩壁上爬行,她蛮惊讶于这些野兽的智力,至少比上辈子养的蠢猫强多了。

她一边爬,一边跟帽子里的小东西谈天:“你是因为翅膀受伤才跟我走吗?”

它鸣叫两声当作回答。

“还是被我的个人魅力折服了?”

沉默让橙汐知道了答案,也让她明白小鸟的回答方式。

再爬了估摸几分钟,两只手从岩壁下探出,然后两只深红的触手像是蜘蛛的步足一眼插进岩石,把橙汐拉上了山顶的小平台。

无力地躺下,橙汐手上用劲翻个身,翻之前还贴心地把小鸟从兜帽里抓出来。

虽然自己没怎么出力,但触手也是手,何况爬完断崖就平躺看天是规矩。

清爽的劲风吹佛少女的面颊,小鸟跳出手掌,在平台上扑棱翅膀跳动着。

它望着远方,飞上这座高峰是所有岩鹰的成年仪式,但翅膀被人类所伤的它能从小镇飞回山洞就是极限。

它转头望向躺倒在地的人类少女,一时不知该对人类持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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