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茹的家住在小城市更郊区一些的地方,这里曾经是村庄,只不过被囊括到城市里后,就变成了街道的一部分。

和那种围聚成一团的村庄房屋不同,这里的屋子都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也全都刷上了白墙,盖上了乌黑的瓦片。

房屋门前就是一条并不宽的小河,最靠近公路边的,是一座混凝土拱桥,而往深处望去,还能看到好几座最多只能供三轮车通过的石板拱桥。

小河静静流淌,水不算清澈,也不算浑浊,一艘小船停在岸边,木头都已腐烂,它没办法再下水,于是就这样成了风景的一部分。

这里很有江南水乡的感觉,相比已经十分现代化的城市,它还残留着几分古色古香。

据说最老的房子,距今已有两百多年历史了。

然而像这样可以当风景区来参观的地方,在小城市中却并不少,而且全都是普通的居住区。

“在这里租一个月得多少钱啊?”安静看着那白墙上用红色油漆写着的大字,用力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刚才从河堤走到这里,一路上二人几乎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诶?这里吗?听我爸说好像是两三千一个月呢。”

“哦……一整栋?”

“是呀,三层楼……”王欣茹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眼安静的侧脸,轻轻舔了舔嘴唇。

“说贵吧,好像也不贵,毕竟距离市中心那么近,说便宜吧……呃……这里毕竟只是小城市啊,而且些房子还那么旧。”

“我们家租的,房龄才五十年,在这里已经算年轻的啦,其实……其实住着还好……”

“话说你爸妈干嘛要租那么大一栋房子啊?到市中心租个公寓不是挺好嘛,我姐那公寓有两个房间,一个月也就三百五十啊。”

王欣茹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起来好像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王欣茹家里是做生意的,并非开店的那种,而是常年要出去到处跑的那种生意,具体是做什么的,安静也并不清楚,但反正小学家长会的时候,都是她妈开着辆奥迪去的——大概是因为总听奥迪双钻的广告,所以记得很清楚。

安静挠了挠头,又觉得没了话题,正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就见身旁那长着张苦瓜脸的少女停了下来。

“呀,到了!差点走过头……”

“哦……就这栋吗?”

安静抬起头看向这栋三层老屋,占地面积不大,似乎也就一间教室的大小,和其他互相挨着的房子不同,这栋房子的两边有两条能够照进阳光,看起来还算比较宽敞的小巷。

或者说是小路也行。

想要走进正门,还得上个九级的台阶才行——那些看起来比较新的房子,都是这种设计。

或许是因为距离小河太近,直接造在地上太过潮湿,所以才要架高一点吧。

台阶上是个和自行车棚差不多大的狭长小院,王欣茹摸出钥匙打开了这扇黑色的大铁门,往里走了几步,又打开了挂在老式木门上的厚重铜锁。

——这锁看起来倒是崭新,看起来像是刚买没多久。

“要脱鞋子吗?”

“楼下不用,到我房间了才需要脱鞋呢。”王欣茹摇了摇头,率先走上了那踩起来会发出‘嘎吱’声的旧楼梯,“安静,快上来吧?”

“哦哦,来了。”安静将目光从那个上发条的座钟上收了回来,顺手抓住了楼梯的扶手,“哇啊!”

“咦?扶手最好不要去碰哦,好像有点松动了……”

“好危险啊……”安静咕哝着往墙边挪了一步,小心翼翼地上了楼。

房子的格局很简单,一楼就是大厅和厨房,二楼和三楼的格式是一模一样的,都是两个朝南的房间带一个卫生间。

“我爸妈住在楼下,我住在楼上——这个就是我的房间,等下,我给你拿一下鞋子。”王欣茹说着,急急忙忙地推门走进了房间,然后从一旁的简易鞋柜上拿了一双朴素的农家拖鞋放在地上。

“安静,你的脚……真的好小。”王欣茹低着头,小脸红扑扑地说道,好几秒后才努力将视线挪开,“比女孩子的还可爱……那、那双拖鞋是我新买的,但是穿在你脚上却显得很大。”

“咳……”安静尴尬地挠了挠头,老实说,作为一个男生听到这种话,她完全高兴不起来啊。

而且无论是什么方面,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被别人说‘小’了。

“你这房间还挺宽敞的啊……”安静装作没听见似的转移了话题,“感觉有二十多平了。”

“嗯,这是三楼最大的房间呢,阳光也很好。”

“是啊,竟然两面都有窗户。”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新的文件袋,放在了桌上:“那个……安静,作业我都装在这里了,嗯……你、你……先写吧?”

“行……呃……你要干嘛?”

“我要洗澡呀。”

“哈……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嗯……安静倒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呢。”

“啊?我吗?”

“没以前那么会聊了,真的变得安静了许多呢。”

“哈——?我?安静?”安静挠了挠头,“只是比以前少了点而已吧,但其实依然挺多的……哇!”

正在说话的安静慌张地捂住了眼睛:“你你你……你啊……我没看见!”

王欣茹的小脸涨得通红,她抱紧了怀里的胸衣:“我,我……习、习惯了……”

“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看见!”安静转身面向了窗外,身子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你快去洗吧,我,我休息一会会儿就就……就写作业。”

没有回答的声音传来,只有一阵令人心痒痒的窸窸窣窣声。

“咔嚓……”

“咔咚……”

被打开的房门马上又被关上,整个房间一下子就陷入了寂静之中。

“或许我应该去参加朱莹生日会的……”安静忍不住小声咕哝了起来。

之所以还是选择来王欣茹这里,大概是因为仍残留着小学时残留的那些感情在作祟吧。

还有就是……毕竟朱莹那边朋友那么多,怎么样也不会觉得无聊,而王欣茹这边……反正就这个学期来看,她好像没什么朋友的样子。

“呼……时间还很早啊……”

安静已经把空白的卷子拿了出来,但却仍旧托着腮帮看向窗外发呆。

周五的提早放学,总会让人有一种今天时间格外宽裕的错觉——哪怕其实今天的安静根本没去上课。

太阳从金色变成了白色,正从天边缓缓下落着。

那一朵朵云彩在湛蓝的天空下,看起来是那般的纯净无瑕。

越是有事要做的时候,就越是想要发呆。

大把大把的充裕时光会让人空虚,而偷出来的那点时间,哪怕只是用来发呆,都让人感到充实。

“咔哒……”房门忽然被推开,这才让安静感觉到时间并没有停下,而是依旧从指尖流逝。

伊扭过头,眼睛一下子就看直了。

她刚洗好澡,穿着一身刚好能裹住胸口的白色睡裙,那鬓角的长发带着几分热乎乎的潮气微微垂落,那如同喜马拉雅般的山峰呼之欲出,那有些肉感的手臂和大腿白里透红……

安静舔了舔嘴唇,又舔了舔嘴唇……然后再舔了舔嘴唇。

终于,她感觉自己舌头上的口水都要被蒸发干了:“呃……你……不……不冷吗?”

“今天快有二十度了,还、还是……很热的呢……”

“咕唔。”

王欣茹赤着脚走过来,让她的视线一点都没法挪开。

她的脚并不算小,大概是37或者38码的样子,但每一根脚趾都很纤长,有一种优雅而舒展的美。

她走到近前,然后将上半身趴在了桌上,有些费劲地伸直了手臂,拉开了那扇酒瓶色的窗户。

“呼……这样就凉快多了……”

风吹起她的长发,有那么几缕轻轻挠着安静的鼻尖,洗发水的香味就这样钻了进来。

“啊、啊啾!!”

“呀,感冒了?”

“没、没有,头发挠得有些痒痒的……呃……你坐哪?”

“我……我去楼下搬张椅子上来……”王欣茹的眼神有些躲闪,慌慌张张地又下了楼。

几分钟后,二人就并排坐在了这张老旧的木书桌前。

安静摊开试卷,努力去读上面的题目,但无论读几遍,都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一点思路都没有。

那位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少女就在一旁安静地坐着,她好像也很认真的在看题,只是迟迟没有动笔。

“那个……”

“你先说……”

“咳!”

二人连续的异口同声。

王欣茹用手指在自己大腿上轻轻画着圈,抿着嘴唇看向安静:“安静,小学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

“啊……当然……虽然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了……哈、哈哈……咳……你那时候非得喊我‘安安’来着。”

“因为——谁让你非要喊我‘王王’的啊。”

“老实说,我喊的其实是‘汪汪’。”

王欣茹小学的外号就叫‘汪汪狗’,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非常单纯的牵强附会。

只是叫得人多了,也就成了一种习惯。

“嗯,我知道,但是……我不介意的啦。”

“啊……呃……嗯……”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们去麦田边……”王欣茹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麦田边怎么了……”

“那、那次……我、我非要看你……你的……那……那个……”

“啊……啊!那、那种事情就不要回忆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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