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修炼魔功……但是我没告诉师尊。”

“因为我知道,你只不过是想快些变得强大,向杀害你家人的凶手们复仇。”

“这样说可能会有些奇怪,但是我……”

“师姐……在临死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我是你的师妹?”

“你只需点头,或是摇头。”

“这样啊……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愿望。”

“如有来世,待我长发及腰……融雪师姐,你娶我可——”

无量谷,万劫秘境外,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这都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就算她在里面突破了金丹,想必也已经被那些尸魁啃成了肉末。”

秘境入口之外,一发须皆白,身穿道袍的老者捋了捋胡须,转头看向身边三人。

“只可惜,是个百年……不,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却偏偏入了魔道。”

其余三人中,一身着袈裟却有着满头长发的奇怪僧人比出一个“阿弥陀佛”的手势。

“入了魔道,天理难容,人人得而诛之。”另一个身穿一身华贵衣物的年轻女人抚摸着手中长剑,一开口便是冷若冰霜,看向奇怪僧人的眼神也变得阴冷。

“花和尚,劝你趁早死了那颗恻隐之心。那丫头既已堕魔,就应当被千刀万剐。”

说话间,女人再度握紧手中长剑——那把和女人一身华贵格格不入的次品灵剑,上刻有歪歪斜斜的“灵心”二字。

“阿弥陀佛。”

这一幕被和尚看见,虽然表情和语气没有变化,但是出口的话却也有了火药味。

“人有七情六欲,贫僧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就算是道行高如上官大小姐,不也有着自己放不下的东西吗?”

和尚说罢,甚至还故意伸手指了指那在灵剑剑身裸露的“灵心”二字。

“依贫僧看,让上官大小姐放不下的,恐怕也是当年那堕魔之人。”

“你——!花和尚你找死!”

似是被指到痛处,被叫做上官的女人一个凌厉的眼神瞪向和尚,转瞬间就有一把上品灵剑从天边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向了和尚伸出来的那根手指。

可惜没有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场景,飞剑砍下去的一刀,竟是在和尚裸露的手指上擦出了火花,甚至还发出了金铁交鸣声!

“金钟罩,铁布衫。”

眼看两人已是剑拔弩张,四人中,唯一一位一直没有说话的蒙面女人抬手按住已经杀气四溢的上官的肩膀。

“秘境入口有动静。”

话音刚落,巨量的灰色魔气从秘境入口的石门中涌出。伴随魔气涌出的,还有那几乎凝结成实质的负面情绪。

“哈哈!果然是天纵之才!”

白发老者眼看秘境入口被凭空出现的红色暗雷劈成两半,非但没有震惊,还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咧开嘴狂笑道。

“你们看!这样才有剿灭魔修该有的场景,不是吗?!”

“疯老头闭嘴!”

首先行动起来的是上官,只见她心念一动大量飞剑破土而出,飞剑飞至半空中后,携带着恐怖的灵压冲向灰雾的中心。

不出意外的,被灵剑击中的灰雾团因内部的爆炸引起的冲击波而被吹散,片刻之后,一个人影自尘土中显现。

或者准确些说……是一个抱着另一个人的人影。

“灵剑没能伤到她?”

上官皱眉,其余三人也察觉到不对。

“她才不过金丹,又经过尸魁的消耗,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接下这次攻击。”

“阿弥陀佛!依贫僧之见……只怕是有人以自身为鼎,在秘境中舍身助她成就邪功。现在她的实力,应已突破金丹。”

“是那个跟她一起进去的……”

在四人讨论的功夫,人影自尘土中现身。

都说步步生莲,而此刻的少女,每往前走一步,都会在碧绿的草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足见少女先前经历之惨烈。

浑身是血的融雪放下手中抱着的人儿,并脱下自己身上沾血的外袍。

没沾血的内侧向下,盖在那人的身上,并贴心地盖住了对方那已经血肉模糊的面部。

“融雪,你身为本宫亲传,本宫待你也不薄。”

蒙面女人看了一眼被融雪放在地上的人,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忍:那人一动不动,早已没了灵息,成了一具尸体了。

“现在本宫也不奢求你回头了,本宫只问你:为什么要堕魔,又为什么要残害你的师妹?”

融雪并未回答,反而是对着蒙面女人的方向,双膝下跪,一声师尊出口,两行血泪便已顺着脸颊流下。

“这是徒儿最后一次叫您师尊……融雪只有一愿:给徒儿三日,三日之后,徒儿会回到灵离宫,到那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能同师妹葬在一起……”

说罢,融雪磕了个头,随后也不管蒙面女人答应与否,转身就走。

“想得倒美!成了魔修当真是你说走就能走的?!”

上官冷哼一声,不远处插在地上的那些飞剑收到召唤再次悬浮起来,对准融雪刺去。

然而这次挡下飞剑的,是那蒙面女人。

“你——琉璃,你打算包庇那魔修?!”

“你误会了。”

琉璃两指捏住飞剑,将其停下后,又动用真气把飞剑缓缓送到上官脚下。

“她只有三日可活了。”

“就算和你说的一样,只有三天可活,放一个魔修离开,这三天也够她杀上千人了。”

上官皱眉,手上暗中使劲,想要再次驱使那飞剑腾空。可红黄两股灵力交锋许久,飞剑依旧稳稳地躺在地上。

“她不会,我会一直监视她。期间若有一个无辜之人因她而死,我辞去灵离宫宫主之位。”

“区区一个宫主之位,你就算扔了也——”

“以及,盟主之位,我琉璃也会拱手相让。”

这句话说出,上官眼中便已被名为“震惊”的情绪所覆盖。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盟主之位,仙家必争。今日除了琉璃是来清理门户,其余三位更多是来监督琉璃的。

这事不成,便有了撼动琉璃仙家合盟的盟主之位的把柄。但现如今,没想到琉璃居然会为了一堕入魔道的弟子,不惜拿这盟主之位当做赌注……

“哼……我劝你想好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面对琉璃脸上表现出的果断,上官冷哼一声,旋即收回灵力,怀抱那次品灵剑转身离去。

“阿弥陀佛。既然盟主这样说,那贫僧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如就此同两位别过罢。”

那全程看戏的怪和尚见上官已乘飞剑离去,便也双手合十向剩下的两人行了一个佛礼,随后也转身迈步离开。

只剩那白发老者,在离开前,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向琉璃说道。

“苦命人呐……小妮子,你既已说了是无辜之人,那老头子我也不必追究什么了。只是可惜……”

老者看了一眼远处那被血衣蒙住的尸体,眼中也浮现出一抹落寞。一边慢踏步走着,一边如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唉……想当年,这孩子还只是一个乞丐。她问我为什么从她生下来的时候就没人爱她,我那时候还安慰她说:爱人者,人恒爱之。如今看来……唉,苦命人呐!”

至于这苦命人是在说谁,答案显然易见。

从头至尾,这场剿灭魔修的闹剧,不过是一痴情之人,与其倾心之人之间一段充满了不幸与坎坷的缘起缘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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