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去了不知多久,苏秋悦还没有纠结好去留,仓库大门被人敲响。

打开门,姐弟二人看见了青年那张略带疲惫的脸,但苏秋悦感觉他的表情比刚才轻松了一些,通过他手上那把炸膛的步枪,苏秋悦心想他大概成功了。

侧身让开,青年带着一群目光坚定的人走进仓库,将仓库内的油桶全部搬走。他的确给姐弟二人留了一桶,水桶大小的一桶。

看着他们搬走的一米多高油桶,苏秋悦没有抱怨什么,皱眉走到青年身边,想要扯他的衣袖,看到他受伤的手掌又收回了手。

“你叫什么名字?”

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

青年指挥着人将事情安排好,转身看着苏秋悦有些犹豫的眸子,目光古井无波,不悲不喜。

“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什么想问的情报你最好现在就问完,再过一会我就没时间理会你们了。”

这是已经把自己当做死人了?苏秋悦心想。

虽然只是第一天认识,但她不由有些悲伤。

“我在想,如果你死了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立个衣冠冢什么的。”

“不,谢谢,不用。”青年摆手,朝外走去。“坟冢毫无意义,如果我们失败了也不会有人记得我们。”

“也许我们会记得呢?”

“你们都要走了,还会回来给我扫墓?”青年嗤笑一声,走到水缸旁清洗了一下伤口,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将伤口包好,又拿起一杆长矛试了试。“如果走了的话,就别回来了吧。试试去城里,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进城,他们偶尔也会接纳一些城外人进去,进去后立马去城西南找黑手党加入他们,不然说不定会被人给盯上。黑手党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不会拿你们的命做实验。”

“你好像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活下来?”

苏秋悦绕到青年身前,拦住他的去路,抬头对他对视。

青年对她对视一会,抬手指了指附近搬运辎重的人群。

“我不能考虑那种事情,如果我自己先产生了畏惧,他们会一触即溃的。”

“你也会畏惧?”

“当然,我也很怕死,我才不到三十岁,未来大有可为,我的理想还遥遥无期,让我现在就去死的话我也会很不甘心。”

苏秋悦沉默,无法理解他这种人,这种理想主义的疯子。

“嘿,原来你在这!”

一道身影快速跑了过来,在青年身边停下,微微喘着气低头看了苏秋悦一眼,又看了看青年。

“你在忽悠他们两个小家伙陪你去送死吗?你这家伙的心可真够黑的。”

谌瑛琦捶了青年的肩膀一下,又冲苏秋悦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

“放心吧,姐姐的毒血可是很厉害的,别信这家伙的鬼话,不需要你们帮忙。”

苏秋悦现在相信谌瑛琦的确是个好人了。

她的皮肤依旧焦黑,脸上有些许新肉长出,本该是很有生命力的一副画面,但她哆嗦着的嘴唇告诉苏秋悦,她现在很虚弱。

她刚才也许在放血吧,苏秋悦心中猜测,又想到谌瑛琦前不久才刚身受重伤流了不少血。

她的血够用吗?

苏秋悦没有问,她不敢问。

青年面无表情地看了谌瑛琦一眼,没有为自己解释什么,迈步走开。

谌瑛琦没有跟上,看着他略显瘦弱的背影渐行渐远,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苏秋悦的脑袋,苏秋悦没有抗拒,她现在不讨厌谌瑛琦了。

“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啊。”谌瑛琦感慨道。“本来是长安城的高材生,可以进军队,也可以当官,前途不可限量。”

顿了顿,她又嗤笑道:“什么狗屁理想,那玩意有什么用?你说脑子这么好使的家伙,怎么就被理想忽悠成了笨蛋呢?”

“快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都别再回来了,也别好奇我们到底有没有成功。如果成功了的话,姐姐会去找你们的,如果没有见到姐姐,那我们就是输了。”

拍了拍苏秋悦的肩膀,谌瑛琦朝着青年离开的方向走去。

站在苏秋悦身后不远处看了好一会的罗小邪走上前,情绪有些低落。

“小悦,那个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啊?”

苏秋悦沉默片刻,忽地啐了一口,狠狠跺脚。

“这两个家伙都在瞧不起老娘!连名字都不肯说!”

罗小邪看了她一眼,又耸拉着脑袋看着地面。真的好笨啊,他如此埋怨着自己,什么办法也没有,连自己的想法也搞不明白。

想去吗?有一点,但害怕小悦不高兴。

不想去吗?也有一点,怕死。

“我们走!”

苏秋悦拉起罗小邪的手,朝着食堂走去,边走边念叨。

“竟敢瞧不起我们,老娘今天非要知道他的名字不可!”

“不就是一条蛇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教会老娘开车就想把老娘打发走,把老娘当三岁小孩忽悠吗?”

“……”

罗小邪逐渐抬起头,看着喋喋不休的苏秋悦,心中有些高兴,又有些惶恐。

高兴于苏秋悦终于决定留下来帮他们,惶恐于害怕那条巨蛇。

他觉得自己全力爆发或许可以杀了巨蛇,但自己也不一定能活。

食堂内,小镇居民准备了他们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食物和酒水,为他们的英雄壮行。

所有人都在肆无忌惮地享受着难得的美食,即便吃撑了也没有停止往嘴里塞吃的,他们都知道这极可能就是他们生前的最后一顿。

苏秋悦察觉到,享用食物的人比她想象的要少。

她找到青年,拉着罗小邪在他身边坐下,桌对面的谌瑛琦无奈叹气,既高兴又担心。村长看了她一眼,也舒了口气。

“你们来做什么?这里是……”

青年摆手,打断了福虎的话。

“让小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是不道德的行为……”

苏秋悦冷哼一声,打断道:“我不懂道德是什么,你这种疯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讲道德的人。”

青年笑了笑,笑得格外灿烂。

“没错。”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这很重要么?”

“很重要,人的名字是对生命的最初尊重。”

“有道理。”青年点了点头。“丁文军,文明的文,军人的军。”

他没说原本是文人的文,君子的君,后来被他自己给改了。他不喜欢那个文绉绉的名字。

苏秋悦拿起一只鸡撕成两半,塞给罗小邪一半,自己拿起另一半恶狠狠地啃着,口齿不清道:

“好,老娘叫苏秋悦,秋收的秋,喜悦的悦。丁文军你给老娘听好了,不教会我们开车休想去死,我们会跟着你们过去,盯着你不许你死的!”

丁文军大笑:“哈——那还真是,不得了。”

谌瑛琦看着丁文军看向罗小邪目光灼灼的眼神,伸手扶额,有点后悔将罗小邪的事情告诉了他。

前不久丁文军的话似是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少年人的情绪总是很容易就会被大义裹挟,我不需要劝说他们,只需要给他们一点点感动,再让他们看看我在做什么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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