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即便贺夕明提前在心里打好了“预防针”，也还是控制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庆幸自己为省钱养成了不吃早饭的习惯的同时，贺夕明确信，接下来几天都不会有什么胃口了。

别墅一层的高顶客厅内，那具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尸体被十数根鱼线贯穿，高高悬挂在那盏沾满灰的玻璃吊灯下方仅半米的位置。

尸体身上除了头骨以外的骨头全部被取出，失去了骨架支撑的四肢被塞进了挖空内脏的躯壳内缝合成一体，形成了一个诡异血腥的肉球。

“喂，贺小明，不要紧吧？”

秦风来到贺夕明身边，语气中带着丝幸灾乐祸，伸手在后者那微微颤抖、不断缩紧的瞳孔前晃了晃。

“呼……我叫贺夕明……呼……不是贺小明……”

贺夕明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不断深呼吸以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却始终没有移开那具“肉球”尸体。

“听说你大学学的法医，还协助警方破过不少悬案？”

“算是吧……”贺夕明总算止住了反胃的感觉，声音也不再颤抖。

“如果受不了，不用勉强自己。”

说这句话时，秦风的声音很低，似乎是不想让周围的警方人员听到。

贺夕明的态度却无比坚决：

“谢谢……我没事，如果这点场面就怕了，我也不配呆在对策局。”

见这个“初生牛犊”竟没有退缩，秦风满意的点了点头。

面对这种级别的凶案现场，即便是对策局的一些老手，都难以保证不产生退缩的想法。

可见这个外表文邹邹的清瘦青年，心理素质远比他想象的要强。

把他拉进四科，或许是个明智的选择。

秦风拍了拍贺夕明的肩膀，随后便向现场取证的警方了解起情况。

他和警方的对话也被一旁的贺夕明仔细倾听着。

此次的受害者和前三位受害者一样，都是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男性，且长相、身材较为相近。

他们的死状也基本相差无几，都是被掏空内脏，挖去全身骨头后制成了人体“肉球”，然后用鱼线悬挂于高处。

之所以被定性为异能犯罪，是因为每位受害者的骨头都是凭空消失，并没有割肉取骨的痕迹。

极有可能是拥有隔空取物或是物质消除之类能力的异能者。

这种空间类异能较为罕见，在对策局的异能评级系统中，至少B级起步。

若是影响力足够大，被评为A级或威胁最大的S级也不无可能。

当然，才刚加入对策局不到半天的贺夕明对这些评级也只是了解些皮毛。

对他来说，不论是哪种类型的异能，都只是凶手行凶的“工具”罢了。

他更在意的是凶手的动机和意图。

既然凶手选择将这些尸体制作成“作品”展示出来，就一定是想表达某种信息或含义。

将这四起凶案放在一起对比，就不难发现一些耐人寻味的差异：

第一位受害人连头部也被缝合进了肚子里，且缝合的相当紧实。

第二位受害者的头部露出来了一些，第三位受害者的头部露出的更多，并且“肉球”内部缝合的较为疏松随便，有些地方的线头都已崩开了，显得整体臃肿了一圈。

而这第四位受害者，头部已经完全暴露在外，缝合进肚子内的四肢也部分暴露在外。

对此，同样对比完四起凶案的秦风半开玩笑道：“这凶手的手法越来越糊弄了啊，简直像是一次比一次赶时间。小明，你怎么看？”

贺夕明知道秦风是想考验自己，便来到尸体下方，仔细观察着那些被血迹染红的鱼线，轻轻摇头道：

“不，如果只是赶时间的话，最后用来固定用的鱼线上才最有可能偷工减料，但四起凶案鱼线的数量和固定情况都很完美。所以这应该是凶手刻意为之的，每件‘作品’都代表着不同的意义……或者说，状态。”

“分析的不错嘛，怎么样，雨晴，他还可以吧？”

“作为新人的话，还算不赖。”

秦风话音刚落，一位姿貌冷艳，身穿制服，留着利落短发的年轻女子便突兀的出现在贺夕明身旁。

她手中拿着一个平板，手指飞速点触着，正对案发现场的各项情况进行着记录。

“秦队！她…她是！？这…什么时候……”

贺夕明着实被吓了一跳，有些语无伦次地指着身旁女子。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秦风。

“别紧张，”秦风面色不改地解释道，“她叫姬雨晴，也是咱们四科的一员，能力是降低自身存在感。”

“降低存在感？难道……”

贺夕明看向这个几乎把冷漠写满整张脸的女人。

少见的，他无法通过侧写从对方身上获取任何信息。

多半是因为她的能力……

“从你上车时起她就一直在后座观察你了，我特意安排她考量你的‘资质’，毕竟咱们四科可不收没价值的人~”

秦风不痛不痒地说着冒犯的话，语气中丝毫没有歉意。

“那么……我合格了么？”贺夕明虽心生不满，却还是尽力使语气平和。

“如果按对策局一般探员的标准，你的基础素质是没问题的，不过嘛~咱们特异科还需重视另一方面。”

贺夕明听出了这所谓的“另一方面”的意思，这是想让他展示一下能力呢。

然而这还是贺夕明第一次接触如此血腥残忍的凶案，他不敢保证自己在深度侧写的过程中能维持理智。

毕竟他的能力就像一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割伤自己。

贺夕明倒不是在乎自身安危，而是不想自己第一天上岗就出意外，让妹妹担惊受怕。

就在贺夕明犹豫时，已经完成记录工作的姬雨晴说道：

“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就算了，秦队把你强行拉过来本就是不合规的，你没有听从他的义务。”

“喂喂！雨晴，不要总和你的上司唱反调啊……”

对于这个动不动胳膊肘往外拐，还总是有理有据的下属，秦风早已习以为常，只得无奈地抓了抓自己头顶的“鸟巢”。

贺夕明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复。

他无法判断，这是否又是一次试探或者考验？

是不是自己退缩的话，就没有资格留在对策局？

他不习惯这种看不透他人的感觉。

自从三年前因病毒获得了侧写异能后，几乎每个人都变“透明”了。

他能轻易看穿一个人的性格或想法，戳穿谎言和欺骗，甚至分析出这人平时的习惯、爱好乃至过去的经历。

但姬雨晴却像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将一切隐藏在墙后。

既然无法看透，贺夕明也不再多想。

他甩掉杂念，决定凭直觉做出选择：

“我愿意使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