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窗户大开着，原本用作通风的，却在这时卷进了大风，让好意成为了麻烦。

所幸，办公室里并没有资料被吹走，倒是指挥官的帽子被风吹掉了。

然而指挥官并未捡起帽子，仍坐在椅子上。

不想动……甚至于不想去做多余的动作……

指挥官叹了口气，对怀着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一丝悲哀。

但即便自己迈出这个动作了，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行动呢？还是说，有什么人在期盼着他做出行动吗？

指挥官不知道，也不想了解，因为越是了解他人对自己的想法，自己就愈发颓废。

勉强撑起沉重的双腿，指挥官吃力地朝帽子的方向走去。每迈出一步，指挥官就觉得自己离“终结”更接近了一些，仿佛再走出一步，自己就会坠入无边的深渊。

“开什么玩笑啊……”

指挥官弯下腰捡起帽子后，颇不甘心地说道。

“我至少……还是一名指挥官啊……”

是啊，身为指挥官，居然能被小小的挫折给打倒。

“指挥……官？”

一声软糯地声音在指挥官头上响起。

因为指挥官此时正蹲在地上，一时被头上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了。

一个少女有些畏缩地站在门前，一脸疑惑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指挥官。

“请问……你是……”

指挥官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女，应该是他从未见过的舰娘吧，不然这个时候也不会来打扰他。

“白鹰……重巡洋舰……安克雷奇……”少女留着一头浅棕色长发，分别扎成双马尾翘在两边。不知为何她说起话来非常费劲，时不时磕巴一下，就连说的内容也显得有些不太合适。

这是小孩子吗？指挥官心里不禁如此想道。

“安克雷奇啊，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指挥官用手在帽子上拍了拍后，重新戴在头上问道。

安克雷奇四处望了望，接着用一种非常纯洁无瑕的眼神看着指挥官说道：“安克雷奇……是要加入港区……嗯……因为老师……”

指挥官一时摸不着头脑，他没听懂安克雷奇的话，所以变得稍稍有些烦躁。

“哪里有老师啊？”

指挥官朝安克雷奇身后望去，却什么人都没看见。

安克雷奇发现指挥官误解了她的意思，于是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指挥官……安克雷奇的……老师……”

指挥官愣住了，他看看安克雷奇，又低头看看自己被她扯住的衣角。

“你是说，我是你的老师？”指挥官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安克雷奇像个小女孩似的点了点脑袋。

明明和指挥官的身高差不多，却表现得和小女孩一样。这样的反差又一次令指挥官呆滞。

把安克雷奇带到休息室后，指挥官和她一直对视着。

不知为何，安克雷奇看到指挥官在看着自己时显得异常高兴，脸上还挂着笑容。

然而指挥官却高兴不起来——他根本没有因为新成员加入而高兴的念头。

“话说，安克雷奇啊，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加入我们……咳咳……加入我们港区啊？”指挥官提问的时候被咳嗽打断了一下。

安克雷奇歪着脑袋，做出在思考的表情说道：“安克雷奇……醒来……大家不喜欢……安克雷奇……不喜欢……”

从她支支吾吾地话语中，指挥官勉强搞清楚了安克雷奇身上的情况。

一醒来就被抛弃，被丢到这里了啊……

指挥官心中难免有些失望，这种感觉，就像是把这里当成了回收站一样。

“这么说来，安克雷奇不喜欢‘大家’吗？”

从她古怪的行为举止来看，安克雷奇被司令部那帮人抛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连自我意识都还没确定就被抛弃，指挥官都有些感到同情。

“不喜欢……但是……老师……喜欢！”提到不喜欢的事物时，安克雷奇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但随后一提到喜欢的事物，她又变得欢呼雀跃。

等等，她刚刚说喜欢的是……

“安克雷奇……我是老师吧？”

“嗯！”安克雷奇用力地点了点头，“老师，喜欢！”

指挥官一下子明白了，这家伙还是个自来熟啊！

不过，自己倒也不讨厌她就是了。

指挥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讨厌过任何一位舰娘。

送走安克雷奇后，办公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感觉浑身乏力的指挥官瘫在沙发上，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一般。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指挥官眯起眼，看着不知何时被风吹起的窗帘。

突然，一种恶心感瞬间涌上心头。指挥官连忙用手捂住嘴，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朝一边的柜子走去。

然而他还没走几步，一种钻心般地痛紧随这股呕吐感袭来。

“唔……”

指挥官强忍住疼痛，和看不见的“敌人”做着斗争。终于摸到了柜子里的一瓶药。

颤抖着吞下两颗白色的药片后，又瘫在地上缓了一会，指挥官才渐渐从虚脱中恢复过来。

“真是措手不及啊……”指挥官自嘲地说道，抬手看了看手里的药瓶。

从地上站起，慢慢地踱步走向办公椅。指挥官一念之间感觉时间变慢了。

不，他心里很清楚，并不是时间变慢了。

是因为自己变“慢”了。

不再去思考，不再去想念，就这样任凭自己行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指挥官逐渐变得麻木了，心里也不再热衷于任何事。

唯一让他感到愧疚的是，自己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了她们，自己让她们失望了。

但，能让她们对自己失望，指挥官才觉得这是能让自己心里负担减少的措施。

若怀抱着她们的爱意离去……恐怕那个时候，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吧……

指挥官想着，预想着未来。

行动变得缓慢，就像一个残烛似的老人。

准确来说，是像一具行尸走肉。

. . . . . .

安克雷奇的身影不时在指挥官面前晃荡着。

回过身，发现指挥官在看着她，安克雷奇又会傻笑着，淡淡地叫一声“老师”。

在指挥官看来，这明明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举动，却又不时让他在意。

或许自己也觉得安克雷奇可怜吧……指挥官自己解答了这个疑惑。

“安克雷奇。”指挥官叫住了她。安克雷奇的双马尾停止了晃动，朝指挥官投去疑惑的目光。

指挥官稍微顿了顿道：“为什么安克雷奇要待在办公室呢？”

安克雷奇显然是没想到指挥官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指挥官突然觉得她就像是一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女孩一样，只不过安克雷奇能理解别人的话，却不能及时给出合适的回答。

“安克雷奇……喜欢……老师，所以……想待在这里。”

不知是紧张还是困难，安克雷奇说话断断续续的。

和昨天的回答一样啊……指挥官想着，示意安克雷奇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话说，安克雷奇为什么要叫我‘老师’呢？”也许是抱着打发时间的想法，指挥官接着向她发问。

其实更多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浪费时间去提问。

这回安克雷奇很干脆，只是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安克雷奇是不是记错人了呢？或许你的老师另有其人呢！”

指挥官陪着笑脸说道，谁知道安克雷奇忽然正色，用一副绝对的语气说道：“不会……认错，只有老师……安克雷奇……不会认错……”

这个回答又令指挥官一头雾水。

为啥她这么肯定我就是她的老师啊？

指挥官叹了口气，姑且将安克雷奇归为“有奇怪口癖的舰娘”之列。

“安克雷奇……很喜欢老师吗？”

安克雷奇这次也很果断，一脸欢快地笑着答道：“嗯……安克雷奇……很喜欢……”

“为什么呢？”

安克雷奇又一下子陷入了语塞。

看着眼前的这幅画面，指挥官觉得自己很像是在和一个幼儿园的孩子做着问答游戏。

可惜，这样的互动并不能在指挥官那颗已经死掉了的心里掀起什么波动。

结束了问答之后，指挥官便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说是“安静”，其实只是指挥官封闭内心最主要的做法。一直保持着与外界封闭，封锁自己的内心，停止大脑的转动……可能真正到那一天的时候，自己真的会变成一具僵尸。

今天的“安静”，带给了指挥官倦意。他换个姿势，趴在桌上，带着封闭的一切，沉沉睡去……

. . . . . .

“噗……”

呛人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手脚止不住的颤抖。

指挥官一边惨叫着，一边想要从摔落的地上起身。

然而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他却一点都做不到。每一次尝试都成为无用功，反而加剧了他的痛苦。

在愈演愈烈的灼痛之中，指挥官的脑袋像是宕机了一般，在强烈的反馈之中，渐渐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和意识……

醒来的时候，指挥官立刻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不同的地方。

首先是手脚，想要摆动都很费力，但也不是不能行动。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披着一身巨甲在行动。

其次，是沉重的眼皮，几次让他睁不开眼睛。

滴滴的仪器声在耳边作响，熟悉的白色天花板，以及左右两边陌生的床饰，令指挥官在一瞬间有些精神恍惚。

过了很久，他才从脑子里得出第一个结论。

倒下的那个时候，是第一次麻木的时候吧……

身边都是神色焦急的舰娘，不时有人在问候着他。

可是指挥官却没能给出一点回应，双耳像是拒绝做出“收听”这一指示一样，让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然而当医生坐到他面前，和他单独聊天时，指挥官又发现自己的耳朵一切正常。

这时他才明白，那个时候自己拒绝了收听。

可即便是拒绝了收听，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还是伤害了所有人。

医生所说的是一种他不曾了解的病症。指挥官以前只在新闻中隐约听过关于它的报道。

简单来说就是，指挥官得了绝症。

他不想让她们知道，但或许她们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而已。

指挥官感觉很难受，不是身体上的难受，是潜存于心底里的折磨。

每一位舰娘来探病时，都微笑着，并和往日一样温柔。

这股温柔，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令人眷恋。

但是，指挥官却不想沉溺在这种温暖当中。

他爱她们，她们也爱他。

可是自己，却无法再践行对她们的爱意了。

甚至是到了那一天，自己再也无法得到关于她们的回应时，带给她们的，只有悲痛。

一想到这里，指挥官就莫名的感到恐惧。

一种钻心入骨的恐惧。

有什么可以避免吗？

找不到，也想不到。

指挥官一次次地扪心自问，自己真的能让所有人幸福吗？

他做不到！

冥冥之中，指挥官记起了那一天。

自己排斥外界信息、麻木的那一天。

或许对自己来说，这才是一条道路，一条真正自私的道路。

从那一刻起，指挥官选择躲避，选择了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他拒绝掉所有舰娘的好意，不再与她们会面。

指挥官想凭借这样来消耗掉她们对他的感情。

恢复身体之后，他故意放弃了工作，抛弃了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事业。

指挥官想凭借这样来折损掉她们对他的尊敬。

当一个令人厌恶、令人失望的自己死去时，这样对她们的影响会最小吧。

指挥官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陈述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指挥官选择龟缩在办公室，像是给自己封闭的内心上一把物理的锁。

. . . . . .

忽然感觉自己身边有些怪异。

指挥官霎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发现安克雷奇不知什么时候搬过一张椅子，坐到他的身边。

“安克雷奇？”

指挥官轻声呼唤了一声，安克雷奇没有反应，像是睡着了一般。

身体随着她均匀的呼吸而起伏，发出的声音也很小，感觉就和一个在母亲怀里安睡的少女一样，脸上的表情也很轻松。

指挥官就这样看着，忽然想起自己不知有多久没见过除自己之外的人了呢？

这个时候，安克雷奇毫无征兆地醒了。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指挥官。

“老师……”

安克雷奇也和指挥官一样，一醒来就先呼唤对方。

指挥官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咳了一声道：“安克雷奇要是累的话先去休息吧。”

安克雷奇却摇了摇头：“安克雷奇……不累。因为老师……睡着了……所以才……”

像是诉说着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一样，安克雷奇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指挥官一时呆住了，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少女。

明明已经封闭了自己，决定好以后就按照死尸一样活着，为何这样一个懵懂的她，会突然闯入自己的世界里？

指挥官不知道自己和安克雷奇之间究竟处于什么境界，无法把握的距离，令他不知所措。

“老师……一直都是一个人。”安克雷奇拖着脑袋，没有在意指挥官的发愣，“老师……没有朋友吗？”

“当、当然不是啦，安克雷奇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指挥官干笑着，说出自己都不确定的回答。

安克雷奇晃了晃自己的身体，从椅子上站起，一步一步的往外面绕去。

“老师……看起来很孤单……所以安克雷奇想陪在老师身边……”

就是这样简单的话语，却让指挥官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安克雷奇呢？也没有朋友吗？”

指挥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这样转移话题。

安克雷奇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安克雷奇……和巴尔的摩她们……也是朋友哦！只是……想和老师多待一会。”

少女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那么如此看来，自己将怎样面对着她呢？指挥官脑海里蹦出这样一个问题，然而指挥官却怎么也想不到答案。

. . . . . .

安克雷奇和往常一样待在办公室。

和平常不同的是，今天她拿着一本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书在看，时常像小孩子那样发出欢喜的声音——似乎说她是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指挥官也和往日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硬要说，其实是因为安克雷奇出现在这里，才让他无所适从。

因为过度的麻木，早已让他将无所事事当成了理所应当的作为。

一旦自我封闭的空间出现了外人，指挥官就会下意识地思考自己往日的行为。一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在虚度光阴。

要不……回房间里看看？

指挥官朝安克雷奇那边瞄了一眼，慢慢地从椅子上起身。

要不要和她说一声呢？指挥官再三思索过后，觉得自己还是没有义务去报告自己的行径。

所幸的是安克雷奇也没有注意到他，直到指挥官走出办公室关上门时，她似乎也没有发现。

指挥官长舒一口气，回过身来看自己许久未见的走廊。

已经多久没有出来过了呢？指挥官没法估算自己究竟龟缩在这个小房间里过了多久。此刻他心里正被另一个念想占据着。

原来我所谓的“枷锁”，这么轻易地就被我到打破了吗？

指挥官回头看了办公室一眼，心里固执地认为不是自己的原因。

是因为有人……对，因为安克雷奇，我才会打破的……

发出了不屑地笑声，指挥官自己都觉得这样很牵强。

往房间走去，一路上居然都没遇到任何一个人。指挥官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路过走道的窗户时，指挥官才远远地看见在港区边上聚集了许多舰娘。

“今天……好像是集训的日子啊……”因为太久没有理事，指挥官过了一会才回忆起这件事。

指挥官摇了摇头，赌气似的收回目光接着往房间走去。

他生气倒不是因为自己才想起这件事，而是自己过了这么久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房间的门和自己记忆里的一样，门把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

指挥官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轻轻放在门把手上。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离开房间时的模样，但愿不要太乱就行。

转动门把手，门没待指挥官用力自己就转开了。

房间里拉着窗帘，但并未完全盖上，留了一道口子任由阳光照入。

指挥官顿时愣住了。

房间里很整洁，床铺上的被单没有一丝褶皱，被子仍然是洁白并整齐的叠在一起。

衣柜里的衣服一件挨着一件，都按照他以前的穿衣习惯排列着，地面上没有点点灰尘，似乎这里一直都有人住过。

就连卫生间，也没有一点点的异味。

整个房间甚至还洋溢着他以前最喜欢的香薰的味道。

“怎么回事？”

指挥官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想不明白为什么。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指挥官不在的这些天，一直都有人来打扫他的房间，仍保持着他以前的喜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指挥官想不明白，他都已经堕落成这样一个人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愿意这样做呢？

指挥官忽然颤抖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只是发出了剧烈的摩擦声。

这一下子，指挥官也想起来了。

自己这样做，不是希望自己能带给她们最少的痛苦吗？

然而一切都弄巧成拙了，没有人在意指挥官变成什么样，她们都还和以前一样，一样用心去面对着指挥官。

温热的液体忽然从他脸庞划过，指挥官摸了摸自己的脸，拼命用手擦去这些眼泪。

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指挥官的心情经历了巨大的变化。

可即便如此，指挥官也不认为自己现在就应该去同她们和解。

一直带给她们这么多麻烦，自己还有什么脸去面对她们呢？

站在办公室门口，指挥官叹了口气。

打开门的瞬间，指挥官愣住了。

安克雷奇也愣住了，她看见指挥官后先是揉了揉眼睛，接着确认似的叫了一声。

“老……师？”

“安克雷奇？怎么了？”

指挥官明显感觉到安克雷奇不对劲，正要上前时，安克雷奇就已经飞奔而来。

“老师……去哪里了？”

像一个受惊了的孩子，安克雷奇紧紧抱住指挥官，身体一颤一颤着。

“我只是……”指挥官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自己确实是“抛弃”了她，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安克雷奇……一个人……好害怕……”

话里带着哭腔，但是安克雷奇并没有哭，只是一直抓住眼前的“老师”，寻求庇护的安全感。

“乖孩子，乖孩子。”

指挥官感觉自己内心被一种温情所填满，他轻轻摸了摸安克雷奇的头，将她的马尾整理了一下。

“老师只是出去了一下，忘记和安克雷奇说了，对不起。”

安克雷奇扬起脸，仍带着恐慌说道：“老师……下次不要再……离开安克雷奇了……”

“嗯，一定，绝对不会离开安克雷奇。”

指挥官微笑着，久违的觉得自己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常人所拥有的表情。

安抚好了安克雷奇的情绪之后，指挥官和她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安克雷奇真是厉害呢……即使害怕也没有哭呢。”指挥官安慰着说道。

安克雷奇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和小孩子被夸奖之后的笑容一模一样。

“对了……老师。”安克雷奇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松开一直牵着的手，在桌上不知拿了什么过来。

“老师……小兔子……安克雷奇自己折的……”

指挥官接过那个折纸，用淡蓝色卡纸折成的小兔子，静静地立在指挥官的手掌心。

一直注视着，感觉自己的也要变成兔子，软软绒绒的……

“安克雷奇真厉害，刚刚学的吗？”

“书上……有教我们。”安克雷奇骄傲地举起她先前看的书，夸耀似的说道。

面对着安克雷奇，指挥官心里隐约有什么融化掉了。

莫名很想哭，指挥官忍住了。

自己似乎又找到了存在这里的意义。

安克雷奇没有他，会感到害怕。

她们没有他会怎么样呢？指挥官不敢想象。

那么，至少从现在开始，我要一点一点地找回这些东西。指挥官如此想道。

“安克雷奇，能帮老师一个忙吗？”

指挥官看着她道。

安克雷奇好奇地点了点头，好像很期待能帮指挥官忙。

“麻烦你帮我……”

. . . . . .

原本又是重复的一天，指挥官心想。

如果没有遇到安克雷奇，自己想必会一直度过那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吧？

没有理想，没有思想，只是作为死尸一样生活着。哪怕是曾经还抱着这种念头的指挥官也已经抛弃了这种想法。

拜托了安克雷奇帮忙向其他人传话，渐渐开始走出了阴影。

指挥官一开始还羞于面对其他人，但当大家在“训斥”了指挥官一番后，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无限的欣慰。

指挥官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着真好。

就算没有多少时间了，指挥官也打算在这最后的时间里用自己的能力给她们创造幸福。

“就是这样，王子最后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指挥官合上故事书，低头看着倚靠在自己怀里的安克雷奇。

“故事里……王子和女孩子……都生活在一起呢……”

安克雷奇回味着故事，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老师……也会和安克雷奇永远生活在一起吗？”她仰起头，天真地看着指挥官问道。

指挥官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道：“当然会啊，因为老师喜欢安克雷奇嘛！”

“安克雷奇……也喜欢老师！”安克雷奇也笑着回应指挥官，同样伸手摸了摸指挥官的脸颊。

细腻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浮动着，这种奇妙的感觉差点让他沉溺其中。

“该睡觉了，时间不早了哦。”指挥官放下故事书催促道。

安克雷奇信服的点了点头，从指挥官身上挪开，乖巧的躺在枕头上。

“老师也……不要离开安克雷奇。”

“嗯，我一定。”

指挥官牵住她伸出来的手，熄灭了房间里的灯。

“对不起，安克雷奇。”

安克雷奇的天真让指挥官很是担忧，但他已经决定要在最后的时刻，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教给她，真正称得上“老师”一词。

对于和安克雷奇的约定，指挥官却又感到抱歉。

失落涌上他的心头，让指挥官久久不能入眠。

但是，指挥官已经最好准备了。

无论最后怎样，他也一定要让安克雷奇幸福。

所以……

“安克雷奇，请带着老师的心愿活下去吧，”

指挥官笑着，怀里是浅棕色长发的少女。

“不管老师去了哪里，老师也会永远在你身边。”

“最后，谢谢你，带我走出了那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