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丑鱼，吃饭了。”
林咲摘下围裙挂在墙上，将做好的饭菜一一端了出来。
蹄花汤，西红柿炒蛋，干炸里脊，还有雌小鬼最喜欢的卤鸡腿。
“都说了谁是那种东西啊！”
洛瑶脸色别扭地走过来，顿时眼中冒出凶光，她盯着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咽了咽口水，转眼之前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林咲夹起一根鸡腿，放在她的碗里：
“吃吧。”
话音未落，洛瑶就立刻狼吞虎咽起来。抓起还热着鸡腿就往嘴里塞，被流出来的汁水烫了一下后，赶紧放在碗里，呼呼地吹了两口，又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
“好……好吃！！”
如果在某动画里，估计已经有人爆衣了。
“哎哎哎，注意吃相！”
林咲看着溅到桌子上的汤汁，口气不快道。可恶的雌小鬼没有任何寄人篱下的觉悟，连打扫卫生这种家务活也从不帮忙。
所以，至少别给我增加工作量啊。
一向我行我素的洛瑶听完，竟然真的放缓了干饭的速度，吃的稍微文静了一些。
“嗯？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林咲诧异道。
“哼，稍微尊重一下你的劳动成果，不要得意忘形了！”
洛瑶扬了扬下巴。
“那真是谢谢了。”
林咲突然觉得好笑，他想起从前，在这件屋子里吃饭的只有自己。
现在多了一个人，竟然没有不习惯。
但是，饭费成本也随之增加了……该说不说，丑丑鱼的饭量太大了，完全不符合她的体格。
林咲心疼，也给自己盛了一碗蹄花汤，就着馒头吃了起来。
“话说……你不是本地人吧？”
“哈？为什么说这个。”
“嗯……想更多的了解你？”
“咕！”
洛瑶受惊，抬起头来看了林咲一眼，却发现对方的表情很随意。
这次好像不是要捉弄我。
心中说不上高兴还是遗憾，洛瑶也回答道：“我小时候生活在无序之地，我是从那里过来的。”
“无序之地？！”
林咲抬高视线，他知道这个名字。
在华国的西南方向，有一片十分混乱的争议领土，那里既没有国家也没有政府，是起义军、偷渡者和犯罪组织的天堂。
因此，也常年爆发大小规模的战争，连英雄协会也无法轻易插足管理这片土地。
想不到洛瑶，竟然是来自这种地方。
洛瑶喝了口汤，继续说道：
“我的父亲是起义军的小队长，母亲是当地村庄的原住民。听我妈说，父亲在一次战斗中受了重伤，为了逃命躲进了村里，昏倒在她家门口。他们两个就是这么认识的。”
“两人一见钟情，父亲决定抛弃圣战的职责，为了母亲留在村子里。”
“一年后，母亲就生下了我。”
林咲沉默着点了点头，他能猜到，既然背景是无序之地，那接下来洛瑶的故事绝对很悲惨。
“又过了五年，起义军发现了父亲还活着的消息，就派他的战友来到村子里，想劝父亲回到起义军部队。”
“父亲婉拒了他们，然而那天所有人都不知道，来劝父亲回去的战友，被起义军的敌人跟踪了……”
“当天晚上，整个村子都受到牵连，陷入了战火之中。”
“父亲失踪了……大概是死了吧，母亲也被炸弹的碎片击中，失血过多的她，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我送到起义军的地盘上。”
洛瑶语气听不出悲喜，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但声音中的颤抖，还是有些难以掩饰。
“我被起义军收留了，安置在‘学校’里，和其他战士的孩子一起生活。”
“但是，那些孩子都知道我父亲的事情，他们说我是逃兵的孩子，不配享受他们父母挣来的物资，连一个馒头都要从我手里抢走……”
洛瑶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馒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波动。
大概是委屈吧，林咲想。
林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放下了碗筷。
“他们经常欺负我，抢走我的东西，找到机会也会打我，小时候的我不喜欢他们……当然现在也不喜欢，所以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交到。”
“再后来，我觉醒能力之后，就逃走了。”
林咲点了点头，他现在也明白，为什么洛瑶会是现在的性格。
从小生活在缺乏安全感的环境里，唯一保护自己的办法，就是去恐吓别人，只有他人的恐惧，能稍微让自己得到安全感。
只不过因为年龄和畸形的教育，让不谙世事的洛瑶，恐吓别人的方法也同样幼稚。
谁会害怕将杂鱼这种词语挂着嘴上的雌小鬼呢？
不如说，骂别人杂鱼的家伙，本质上也是杂鱼啊。
一条在逆流中挣扎，不愿意向大海屈服，却无法改变洋流，甚至连进化都做不到的弱小丑丑鱼。
“再之后，我就来到弟谈市了。”
洛瑶声音颤抖道。
“然后你就做了杀手，成功刺杀了英雄协会的议员？”林咲插嘴。
“……人家在说很认真的事，不要打岔啦。”
洛瑶撅着嘴表达不满。
“我的我的，你继续。”
林咲抬手示意。
“然后我就做了杀手，成功刺杀了英雄协会的议员。”
“？”
林咲打出一个问号，“好家伙，这么水字数是吧？”
“你在和谁说话？”
“没事，我看你快掉小珍珠了，想着缓和一下气氛。”
林咲往她碗里加了块里脊。
抹了一把眼角的水雾，洛瑶的语气明显轻松了很多：“其实……议员不是我杀的。”
“啊？”
林咲愣了一下，“竟然不是你？不对……还真不是你啊！”
“你好像有些歧视……”
洛瑶又是不满，“我虽然决定了要做杀手的职业，但刚开始接到的工作，都是些去富豪家里讨债，恐吓对方还钱的活。”
“我一直没有杀人，毕竟债主也不希望他们死掉。”
“那黑鼬侠为什么抓你进疯人院？”林咲问。
“听我继续说嘛，三个月之前，那天我终于接到了真正的刺杀任务，目标就是英雄协会的议员之一！我当时认为这就是我的翻身仗了！只要成功得手，就能彻底在杀手界打出名气，一步登天！”
“我毫无怀疑地接了任务，第二天，目标的所有信息，就塞进了我的暗网邮箱里。”
“我行动了起来，利用暗影行走的能力，很顺利地潜入英雄协会总部。只不过当我溜进议员办公室的那一刻，目标已经死了。”
“我从暗影位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照片里的目标瘫坐在办公椅上，脑门插着一把匕首。”
“……”
林咲沉默了一会，“这听起来，像是嫁祸？”
不对，这是一场有计划、有目标的谋杀行动，不明身份的势力想谋杀议员，提前发布杀手任务让洛瑶来到案发现场，将议员之死嫁祸给她。
“我当时也想明白了。”
洛瑶遗憾地说道，“只不过已经晚了，我被特殊能力的英雄感知到了，然后就成了黑鼬侠的目标。”
“你为了出名，反而承认了议员是你杀的？”
林咲问道。
“没、没办法嘛！谁让当时全网都闹得沸沸扬扬，让我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没考虑后果……”洛瑶恼羞成怒起来，羞愤地干了两口饭，“我哪知道疯人院条件这么差啊，连伙食都是窝窝头加稀饭！”
“所谓装逼一时爽……”
林咲叹了口气，严重怀疑雌小鬼的智力。
哪有主动替人顶包的？
不过听起来，能在英雄协会大本营谋害议员，并全身而退不留痕迹，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
或许，白颜应该知道些什么。
“等我这次处理完白熊的事，就再去找占星侠一趟，看看能不能帮你洗白。”
林咲看着雌小鬼说道。
“真的吗？那我岂不是能继续当杀手了！”洛瑶惊喜。
“？”
林咲几乎无语，“我都帮你翻案了，就不能干点合法的工作？”
“可我还是想干杀手嘛……恐吓那些杂鱼可是很有意思的。”
洛瑶举起筷子，雀跃地说道。
“随便你吧。”林咲摇了摇头，决定放任自流了，毕竟一个月后两人就要分道扬镳，他总不能像他爹一样管教对方，“不过白熊这件事，你也得帮我，这是交易。”
“你说什么呢。”洛瑶拖着腮，两眼笑眯眯地看着林咲，“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会帮你啦，毕竟我也想让你知道……”
“什么？”
林咲看她停住了，问道。
“没，没什么！！杂鱼杂鱼！”
洛瑶腾地站了起来，红着脸跺了跺脚，娇声辱骂。
好险，差点把真心话说出来！
但是……为什么说不出口呢？
可恶！绝对是因为林咲太坏了，总是喜欢玩弄自己，所以自己才会变得这么奇怪！
都是杂鱼的不对！
“莫名其妙的，真是……”
林咲嫌弃地看了洛瑶一眼。
好在，确认了她能帮上忙了。
她在弟谈市干过杀手，应该掌握着一些黑道相关的情报，多少能派上用场。
两人用眼神打架，顺利吃完了这顿饭。
林咲刚想收拾碗筷，洛瑶却抢先一步把餐具送进水池里。
“你、你是谁？”
看着在水池旁垫起脚尖刷碗的雌小鬼，林咲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哼！洗碗这种高难度的工作，当然不能交给杂鱼啦！”
洛瑶高高扬起了下巴，然后不再理会他，哼着小曲笨拙地洗下一个碗。
嗯，说不出口的话，至少能用行动表达一下吧……
毕竟，
我也想让你知道我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