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色的眸子犹如冬日结冰的湖泊。
伊莎贝儿的嘴唇也是冷的。
嗯。
与伊莎贝儿有身体接触,是凛伊未曾设想过的画面。
因为她这个姐姐,属于是那种无论是亲朋还是好友...都保持一定距离的类型。
并不是孤僻的不近人情,只是平时表现的冷了些,其他大抵都表现的跟有洁癖一样。
所以她现在的举动在凛伊的认知中,自然算得上是异常。
可真让凛伊大脑死机的,并不是伊莎贝儿反常的举动。
而是她刚刚说的话。
“感谢,我杀了你弟弟?”
啊?
跟着复述了一遍,凛伊的大脑还是有点缓不过来。
她是不是听错了?
不对,只能是听错了吧!?
“嗯,关于这件事情我确实很感谢你,但在你手中殒命的人类可不止我那个弟弟,在场的贵族大多遇害,幸好是由我代替家中长辈出席...”
???
不是,姐姐你来真的啊?
“为什么,要感谢这种事情?”
凛伊将手抽了回去,脸上神情复杂。
不像假的。
除去这抽象的怪话,姐姐今天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与平时‘他’所看到的截然不同。
最直观的就是,她这个姐姐话变多了。
以往就是有什么大事叮嘱,她也不会浪费这么多口舌,至于平日里...
大多就是啊、哦、嗯之类的应付。
“明天你会被审判,现在满足你的好奇心,有必要吗?”伊莎贝儿歪歪头,毫无波澜的面颊似乎隐隐表露了些疑惑。
“我想死个明白。”凛伊咬了咬牙。
比起见到伊莎贝儿的另一面,她更愿意让这个姐姐对自己做一些不太健康的事情。
那样至少能体现,作为英雄的她,曾经的存在很有意义。
折磨她,羞辱她,是为了‘他’出气。
所以芙洛蒂...以及蕾娜,这些曾经的故人对她的折磨都让她感觉很微妙。
四舍五入,折磨她虽然不算好事,但至少不坏,也能理解。
可伊莎贝儿上来就整了个王炸。
“好....我很害怕他,这么说的话你能理解吗?”
完全不能理解。
凛伊微微蹙眉,并没有开口,而是等则伊莎贝儿继续往下说。
“很难懂吧?本该是跟在你身后的家伙一跃成为了遥不可及的传说,所有人...包括我们这些【家人】在内,也不得不配合他...”
伊莎贝儿的眼中没有光。
若说正常情况下,她表现出的气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那么现在就是纯纯的哈人了。
“可再怎么说,你们...也应该是一家人,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跟他说。”
凛伊小拳头捏紧了些。
这算什么问题?
她作为勇者活跃之后,家里不也开始过上好日子了吗?
在家里,她也不会摆什么勇者的架子....不,她无论对谁都没有摆过架子。
从始至终凛伊都一直将自己当成是一个运气不错...有外挂加持的普通穿越者。
“所以有些事情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会明白的。”伊莎贝儿摇了摇头。
与勇者弟弟之间的距离感抛开不论。
人类感谢勇者,崇拜勇者。
想要与勇者攀上关系的人自然数不胜数。
而大多人都会有所顾虑,会选择委婉一些的方式....
比如,讨好勇者的家属。
所以一些莫名其妙的苍蝇总是会在大大小小的宴会上来烦她。
身为家里曾经的顶梁柱,也是对外的话事人,应付这些倒不算棘手。
嗯,这些倒是都还好说,就是麻烦了点。
林逸给家里带来新的生活,她也有在慢慢适应。
但直到有一次,
在伊莎贝儿忙碌了一天的琐事终于回家歇息的时候...
父母劝她平日对林逸表现的再多些温柔,再多亲近亲近。
至于那些话语中有没有劝她往禁忌的方面靠拢...她没有想,也压根不会去想。
她只知道自那以后,这个勇者弟弟在她眼中的形象...
就变得十分可怕了。
而这些复杂的东西要跟这只吸血姬讲述清楚,也很麻烦。
“你说这些...我怎么可能会懂啊!”凛伊紧咬着唇瓣,低下脑袋,脸色有些阴沉。
明明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最终被审判...
这已经够荒诞,够摧残她的精神了。
为什么偏偏要在最后的时候,姐姐要跳出来把她十分珍惜的亲情也给推翻啊!
“是吸了那家伙的血,所以对他产生了共情吗?”伊莎贝儿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这只小吸血姬的情绪变化会那么大。
应该偷着乐才对吧?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就不怕我把这些说出去吗?”
心情虽然低落,可凛伊总感觉有些古怪。
“因为我想在你被审判前,将你救出去。”
“...?”
“勇者死了,接下来的麻烦很快便会接踵而至,作为曾经沾光的勇者家属....自然是首当其冲要收到影响的。”
“那你还感谢我....”
凛伊是越来越搞不懂自己的这个姐姐。
就算亲情有问题,可他没了这麻烦不也来了?
“所以,我将你解放出去,而你作为杀害勇者的罪人,再将我这个勇者的家属绑走....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陌生。
本该是自己最熟悉的家人,现在给凛伊的感觉却是无比陌生。
伊莎贝儿姐姐,应该是那种很酷很高冷,然后默默将所有事情都办妥的靠谱成熟女性。
尽管她将魔族击退,被人人歌颂...可对于这个导师般的姐姐,她一直都抱有很大的尊敬。
这些关于对伊莎贝儿的印象,在凛伊心中已经开始了崩塌。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这种事情绝对很奇怪啊!
这一定是梦吧...
遇事不决,凛伊再度催眠自己。
“你想什么时候跑掉呢?我简单观察了一下,这所监狱中没有人能够阻拦我。”
伊莎贝儿从腰间拔.出佩剑。
“你要做的这些事,蕾娜知道吗?”
“那当然不知道,所以我才要支走她。”
“..说了半天,我是明白了你不喜欢你的勇者弟弟,但我还是不清楚为什么你要救我这个动机未知的异种族。”
凛伊心态也淡然了许多。
只要将勇者的自己,暂时当成是已经死的过去式就好。
逃避现实可耻,但有用。
“我已经受够了那些贵族间的繁文缛节...”
“将我从这场陪英雄过家家的游戏中解放出来...你毫无疑问,是真正的英雄...”
“是属于我的英雄。”
一直绷着脸的伊莎贝儿...
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