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在临走时又稍稍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精美的丝绸长裙在窗外透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她这身打扮到不像是去上学的学生,反而像是去参加什么重要的宴会了。
“毕竟今天也不上课,这样的形象正合适呢。”
吉娜做着最后的细微整理,柔声说道。
“我只是觉得稍微有些麻烦嘛。”海伦苦笑着稍稍如此辩解,随即便岔开了话题:“说起来,吉娜你知不知道老爸他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去啊。”
海伦说到这,吉娜也完成了手上的打理,两人一边朝屋外走去,一边闲聊。
海伦的父亲大公诺顿是拥有公国的,不过他们现在正在王都内居住,具体原因海伦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似乎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议,不过诺顿是说让她就当是在这边度假了。
但海伦并不太喜欢这里,尤其是和皇帝一家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觉得紧张和无所适从。尽管那个大叔人确实很亲切,他的孩子们对自己也十分友好,倒不如说正因为这样海伦才会感到苦恼,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态度而诋毁他人的善意。
“抱歉,这个我也……”
“已经准备走了么?海伦。”
这时候,一位有着与海伦相差无几的银色长发的贵妇人朝二人走来,她看起来三十余岁,仿佛是成年后的海伦一般,身边挽着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人。
“早安,母亲大人,父亲大人。”海伦对走来的两人打了招呼。
刚刚出声的女人便是海伦的母亲伊芙,海伦在外貌上充分的继承了她的优点,两人简直一模一样。当然,按照伊芙的话来说,要是海伦长得像她父亲诺顿那样可就惨了。
不过这只是家人间的玩笑话罢了。真要算起来,诺顿也算是美男子,只不过诺顿公爵似乎从小就不擅长表露自己的情绪,常年面无表情,经常被伊芙调笑说要是他笑起来怕是可以吓哭小孩子。
“时间上应该还来得及,不过,”
诺顿平静地看着海伦说道。
“我和你妈妈应该会晚点到,到时会和皇帝一同出席。”诺顿如此说着:“现在先让吉娜陪你去吧。”
“嗯,我会加油的。”海伦笑着回应。
“不要太紧张。”诺顿伸出手揉了揉海伦的头:“我和妈妈会好好的当你的听众的。”
“只是致辞而已啦,连稿子都不是我自己写的呢。”海伦有些好笑:“好啦好啦老爸,我的头发都要被你弄乱了,吉娜好不容易才帮我梳好呢。”
“咳咳…”
诺顿轻咳两声立刻收回手,淡淡的说道:“好了,出发吧。”
“知道啦~”海伦回答道,有些恋恋不舍的和伊芙抱了一下。
“这么大了还这么喜欢撒娇,真是拿你没办法。”伊芙露出了个温柔的苦笑道:“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哦。”
“诶嘿。”
海伦松开手,刚准备和吉娜一同离开,立刻就看见了诺顿也张开了手臂,虽然仍旧是面无表情一脸严肃,但海伦似乎能从他那张冷酷的脸上读到:“我呢?!”
“咳咳、吉娜,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海伦淡定的无视了老父亲对于抱抱女儿的渴望。
“咕唔…!”
诺顿公爵被海伦的一句话立刻噎住,但也只好静静地目送着海伦和吉娜离开。
“海伦小姐,早安。”
海伦刚刚来到马车边上,一位看起来有些年长的黑发女仆微笑着叫住了海伦,相比起吉娜来说她看上去要年长许多,她名字叫做艾琳娜,曾经是陪着伊芙一同长大的女仆兼玩伴。
艾琳娜将一只装满了树莓酱夹心面包的纸袋递给了海伦道:“路上吃吧,早餐还是要吃一些,对身体比较好。”
“谢谢。”海伦接过早餐袋如此回应着,艾琳娜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
随即二人便上了马车,诺顿在王都的住宅也在王宫附近,马车走着大路向学院驶去,海伦并没有欣赏风景的习惯,况且她也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因此只是安静的在马车内享用早餐。
在王都内,马车的行驶很平稳,不过在出城之后的郊外便有些颠簸起来。
乡间的道路自然是不平坦的,但是一旦驶上了直通学院的大道便又变得缓和,海伦偶尔稍稍探出头去看向前方,两旁林立的枫树林仿佛是守备道路的卫兵。
马车在巨大且宏伟的校门前停下,镀金的铜制拦门大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两旁的石门柱上雕刻着雄鹰与狮子,威风凛凛。
“海伦小姐,到了。”
车夫如此说着,海伦与吉娜一起下了马车。
此时此刻学校里面已然相当热闹,毕竟还有不少学生是提前来的,也有些学生在假期根本就没有回家,而是就地寻找地方做些兼职之类的事情。
在大多数时候,学生们的时间还是比较宽裕的,王室那边每年也对学校有专门的拨款,目前到是没有出现平民或者穷人家的孩子上不起学这种事情。
海伦要进行致辞的广场上也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了,作为一个以“集会”功能为主的广场,这里的装饰可能是整个学院里面最为朴素的了,唯一引人注目的,恐怕就只是在那演讲台前的那扇巨大的“门”。
准确的说,那应该是是一个类似于门框之类的东西,看上去是用石头雕刻而成,高约三米。
这扇门被称为“星海之门”,简称则是“星门”。
如果有人提问:世界究竟有多大的话,那么答案是——谁也不知道。哪怕是拥有着辽阔疆域的王国中学识最为渊博的人也无法得出,原因就是眼前的星门。
星门会在每年的固定时间点亮,而穿越那片光幕,便会进入一个完全未知的地区,这些地点是完全随机的,所以有时候也会进入到王国的其它星门所在的地方,但更多时候,则可能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区域,哪怕是现在,经过了无数人的积累,还是有相当多的人会进入完全没有记载的地方。
星门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已经不可考究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它和人类现存的已知历史同样古老。
从人类对自己的事情有所记录开始,星门就已经存在了,从古至今,它总会在特定的时候默默亮起,成为两块星门之间的桥梁。
穿过星门,便能够到达一个未知的地方,每次穿过的地点都是随机的,即使是在穿过之后再立刻穿回来也有极大的概率不会出现在原点。
正是因为星门的这个特性,王国中一直存在着大量的探索者,他们会携带特殊的记录仪器,在星门亮起的时候穿越星门,前往门后的那一片未知世界。
仪器可以直接与王国留存的主机相连,即便探索者身死,他的讯息也会被传输回王国之中。正是因为这些怀揣着对未知的热情而前赴后继的探索者们,这个世界的版图和信息才会不断的扩大、充盈,尽管时至今日仍然有未知的地方出现,但他们相信总有一天,这个世界将不会再有未知的土地,整个世界会变成既知的世界。
“我记得,升入高等学院之后,我们就可以申请成为见习探索者,利用星石穿过星门了。”
海伦看着星门若有所思,王国是鼓励探索者的,即使是贵族也有义务承担探索的责任。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孩子,多半会使用到星石。
星石是星门产生的附属物——就目前对于星石的定义来看似乎是如此。
最初的探索者们,几乎没有人能够回到故土,虽然这是他们选择踏入星门就已经知道的事情。最初的星门后的图样就是这样在这些开拓者的手中逐渐展现。
但无论门后的世界——那些广阔的、无边的疆域中有着怎样新奇的体验,有着怎样的奇珍异兽或是异域人文,他们都永远只是在异乡漂泊的旅者罢了。
而星石,就是在些抱着一去不返的觉悟的探索者中的一位发现的,他流传下来的名字叫做汉克,他在一次穿过星门之后到达了一个似乎只有无边无际的岩石的地方,到处都是石头、山峰,似乎除了这些石块什么都没有。
但当他仔细观察了这些石头之后,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叹的事情,这些石头竟然都像是被人精心雕刻过一般,呈现出一个完美的三十二面体的样子,且每一颗的大小都差不多均等在五厘米左右,而这里的所谓“山峰”竟然也都是由这些石头堆砌起来的。
汉克好奇的捡起其中一块,在和他的手掌接触的时候,那块石头突然发出了光芒,在他后来的回忆录中写道——那是一种温暖的,奇迹般的翠绿色的光芒。
这个说辞是否准确是有待商榷的,毕竟现如今所有在催动星石时所散发出来的光芒都是灿金色的。
汉克写道:我感觉这块石头链接了我的思想,然后不远处的星门竟然点亮了,我心中有一种感觉,这一切都是这块石头的力量,因此我抱着研究的心态又带上了几块石头之后离开了这个地方——显而易见,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生存所需的东西,我没法撑到下一次星门点亮。
而仿佛是真的链接了汉克的思想一般,他回到了自己的故土,而被他带上的那几块后来被称为星石的石头,指引着王国的学者们也进入了那个现在被称为星河的地方。
经过长时间的研究,现在能够确定的是,星石可以和使用者的思维链接,在星门亮起的时候,持有星石之人能够前往自己的记忆中所存在的某个星门的所在地——并不需要自己去过那个地方,只要知道地方即可,因此现在学校中才会安排高年级的学生们带着星石去已经提前排除过危险的地方进行“远行进修”。
而星石的另一个强大的功能便是可以强行点亮熄灭的星门,不过此举会损耗星石本身的能量——原本它的三十二个面都是光滑的,触摸起来甚至有着布匹般的质感,有些奇特的星石上甚至还有着一些仿佛被刻刀镌刻的花纹——但每强行点亮一次星门,它其中一个面便会变得粗糙脆弱。
这样看来,星石似乎可以强行点亮三十二次星门,但实际上当星石有一半以上都变得脆弱的时候,极有可能直接损毁。
“虽然是已经经过排除和清理的区域,不过第一次探索总是会留下很深刻的回忆的。”吉娜答道,似乎回忆起往事的她的神情也显得格外柔和。
“我记得……吉娜你以前也是探索者的一名战士吧?”
看着仍然流露出几分向往的吉娜,海伦忍不住询问道:“为什么你会放弃探索者的生活呢?”
吉娜的年纪不过二十八岁而已,绝对还称得上年轻,看她此刻流露出来的向往,似乎也不是因为厌倦了探索者的生活。
“因为,我遇到了那个值得让我停下来的人啊。”吉娜淡然的笑了笑,温柔的回答道,弯腰帮海伦整理了下有些散乱的银色发丝:“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小姐您先过去吧。”
“嗯……!”
海伦点了点头,眼神突然变得坚毅起来。
如果说平时的样子让她一点儿也看不出是诺顿公爵的女儿,但现在认真起来流露出的气质与神情则与那位严肃认真的大公无比相像。
仿佛是在一瞬间褪去了温婉可爱的外衣,露出了原本模样一般。
而就在海伦朝着讲台那边走去的时候,星门突然毫无预兆的亮了起来。
虽然星门的知识从很早开始就会教给学生,绝大多数人心中也都可以称得上是滚瓜烂熟,不过在真的遇到了这种事情的时候,人群中还是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毕竟谁也不知道门后面会出现什么东西,或许这也是一种对于未知的好奇与兴奋吧。
仿佛星空一般的星门中逐渐出现了一个正向的漩涡,而在漩涡中,点亮星门的人从门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