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凤华阁给姬婳请安的这条路,每一天都不太平。

这里有渴望与姬婳进行惊鸿一瞥的相遇,继而一步升天的后院男人;有长相不错,企图邂逅各院排名靠前的小姐的小厮;还有贪欲不够,等待觅“食”的后院女子。

但是今天,不论是他们,还是她们,都只敢躲藏在暗处,视线全都落在了我身上。

冬日的清晨,薄雾冷涩。

风吹动我披在身上的月织羽纱,露出其下欲盖弥彰的痕迹。

或是期待或是渴望,或是嫉恨或是恐惧。

目光灼灼,如影随形。

一直到我走进凤华阁入阁的门扉后,她们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远远的看一眼,而后气愤地甩袖离去。

大门离阁楼有段距离,依旧能听到从里面传出的悠长缠绵的丝竹声。

“九姐姐~”

我站在原地没有等太久,绵绵甜腻的声音响起,随后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就算是没听到绵绵的声音,单是感受到少女平板的身体曲线,我也知道是她。

虽然这么说有些伤人,但合欢宗的女人受秘法滋养下的身材都凹凸有致。唯有绵绵的发育就像她可爱的脸一样,很是稚嫩。

我将这一原因归咎于她小时候长时间的营养不良。

现在再怎么补,流入身体的营养也只是在弥补当年的缺失。

有点可惜,只是她本人倒不是很在乎。

“绵绵好想你啊,绵绵能不能就住在风铃院啊~”

少女从后面搂着我的腰,小脸在我后背上蹭来蹭去,隔着单薄的纱裙浮起一阵痒意。

“绵绵。”我无奈道,“你再闹,等会钗环若是散了,见母亲可就要失礼了。”

阮绵绵恋恋不舍地松开抱着我腰的手,她走到我身边。

今天的她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丸子头,上面两边各簪了一朵绒白的兔子发饰。身上的淡粉色襦裙外又披了一件带狐毛的外衫。

大眼睛一眨一眨,就像发饰上的兔子成精。

只不过那可爱的表情在看到我身上的痕迹时,化成了一片冷凝的阴霾。

“九姐姐……那个臭男人竟然敢伤害你,真是不知好歹。”

她满眼心疼地摸了摸我手腕上还没愈合的伤口,垂下的眼中翻涌着风暴,只是再抬头又是晴朗可人的模样。

“不像我,只要姐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说着阮绵绵捧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声音娇柔。

“姐姐摸摸我的脸,伤口就不会痛了。”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昨天玥长杉那一口咬的狠,现在上面还残留浅浅牙印。

“相比得到的,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我顺手捏了捏她脸上的婴儿肥,手感一如既往的好,真叫人眉眼舒展。

凤华阁外短暂的逗留并没有让丫鬟上前来催促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的丝竹声已经变得舒缓轻柔。

“好了,绵绵,我们该走了。”

阮绵绵知道接下来不是能让自己肆意妄为的场合,她松开我的手后,乖巧地跟在我的身旁。

走进凤华阁,阁中雅致又奢华的景色时常被随侍廊中左右的美姬遮掩去。

其中侍奉姬婳的丫鬟个个都是资质出挑的美人。

她们身着样式各异的朦胧轻纱,隐隐若现的纱裙勾勒有如柳条的腰肢,高耸丰满的胸脯随着不经意的动作颤动有如软玉,细看又似一幅幅颇具鉴赏意义的坠雪红梅图。

那些初来受宴的宾客会因此美景目不暇接,甘愿沦为掌中之物,只愿醉生梦死。

不止是外人,就算是合欢宗后院的男人和女人也将这处地方视为极乐。

饶是合欢宗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进这里。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就连每天向姬婳请安的资格,也是合欢宗能力排名前三的女儿才有的特权。

只可惜人人都想进来的地方,人人争夺的资格一直都被垄断。

其一是我。

其二是我的四姐,名为谷阿裳,一个少言寡语善于制毒的天才。

其三就是阮绵绵。

但就是这样人人攀之附之的特权,其实也没有后院那群人想的那般美好。

行走间,阁中香气越来越浓。

轻纱琉璃间,以浓雾为载体的香味刺鼻到让人作呕的程度,但其中或躺或仰的人早已习惯。

越往上走,婉转含蓄的丝竹声越弱。

一直到顶楼,舒缓的声乐便化为抑扬顿挫的缠绵之音。其中声色或是亢奋欢愉,或是低沉痛苦。

朦胧的云雾随着声色的起伏飘荡在层层纱帐间,让站在外面的人只能看到让人浮想联翩的轮廓。

守在床边的两个丫鬟见到我和阮绵绵,缓缓从迷醉的状态中脱离。

她们扭着腰,娇声向轻纱帐中纠缠不休的身影禀报。

里面的声音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经过短暂的缓冲,变得更加激烈。

我和阮绵绵见怪不怪,静静站在门口处。

里面随侍的丫鬟没一会又沉入姬婳散发出的浓香里,双眸失焦犹如瘾君子。

过了半个时辰,空气里的香味越来越浓郁,就如同散发香味的主人一样想要把所有笼罩其中的人拖入极乐。

忽而,我的手被阮绵绵握住。

她眼巴巴地看着我,用嘴型说:“姐姐,我腿酸。”

腿酸是假,求可怜是真。

我心中一叹。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被这个变态的的世界同化。

站在这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围观真人秀,内心毫无波澜,只觉麻木。

我也握住她的手,阮绵绵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帐中风暴才缓缓平息。

男人声音的衰减,连带着浓稠的香雾开始慢慢散去。轻纱后,姬婳随手披了一件衣服,春光旖旎依旧,她不甚在意。

这场真人秀停下来那刻我就已经松开阮绵绵的手,阮绵绵很自然地跟在我身边。

我们不约而同地站在离姬婳一米远的地方,跪下一拜。

“铃儿向母亲问安。”

“绵绵向母亲问安。”

姬婳云雨后的神色餍足,心情也格外的好。她手上又多出了往日里最爱的烟枪。

一手撑着头,姬婳侧躺着一阵吞云吐雾后,才悠悠笑道:“铃儿,看来昨日赐给你的新玩具不太乖啊。”

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痕迹,对着姬婳笑脸嫣然。

“不愧是母亲赏赐的狗,性子倒是烈的很,正和铃儿心意。他越是挣扎抵抗,铃儿就越是迫不及待地想见他垂首乞怜的悲贱模样。”

“这是你的第一件玩具,不要操之过急。”

姬婳不置可否,她吐了口烟,语重心长地教导。

“呵呵,玩具,慢慢玩才有意思。蓬莱的烈子,最好是先给他点甜头,再一点点摧毁他的精神,最后玩腻了扔到后院去,我会再赏你新的玩具。”

我眼睛一亮,含着隐隐期待,振奋道:“多谢母亲教导,铃儿和母亲想的也是一样。”

姬婳兴致不错,吞云吐雾间等待我继续说下去。

我的笑容也变得阴毒。

“铃儿昨日本想鞭责那烈子,却是灵光一闪想起母亲平日教诲!只是开口说同情于他要替他送信回蓬莱,便已博得他的信任。蓬莱子弟,真是天真。”

“哦?”

姬婳声音一转,我便从芥子囊中取出泛黄的草纸递于姬婳身前。

“玥长杉真是信任于我,他在信中说尽母亲你的坏话,直言让蓬莱仙君救他于苦海,还说逃出生天必要毁了合欢宗。”

姬婳一目十行,看后冷笑一声,黄纸瞬间化为粉尘。

“不自量力。”

“母亲无须为这种人生气。”

我蹲在她的床边,倚靠她的衣摆,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神色。

“孩儿已经让他心怀希望,只等继续做戏摧磨他的希望,将他拉入地狱。万劫不复之人,饶是蓬莱仙骨,在合欢宗手中也只能是卑贱如泥。”

姬婳听后微拧的眉头舒展,她满意地点头。

“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女儿。”

她的视线转向一直站旁边当吉祥物的阮绵绵,朱唇微启。

还未开口,话语就被一串仓促的琉璃碰撞间发出的叮铃声打乱。

我看着原本应该守在阁外的白燕闯了进来。

“奴婢参见宗主,请宗主赎罪,奴婢有急事禀报。”

白燕先是向姬婳行了一礼,也顾不上姬婳脸上的隐隐不快,分外惊慌。

“刚才风铃院传来消息,荣小姐闯进风铃院,快把宗主您赏给小姐的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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