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师父,我这样做真的不要紧吗?”

面对有些迟疑的少女,符清秋罢了罢手道:

“放心吧,小溪的水本就是源自山涧的活水,再者说忘忧你的脚上最多沾染了点山里的泥土,很快就会被冲刷掉的,更何况山鬼姐姐都允许了,所以就更不用担心。”

“那……好吧。”

叶忘忧走到小溪边的一块比较平整的岩石旁,迟疑了一会,稍稍摆弄好裙摆,才安心的坐在了岩石上,然后脱下了脚上满是泥泞的鞋子。

随后尝试着轻轻地用脚尖在水面上点了点,感觉可以承受后,才缓缓地让双足没入水中。

清澈的溪水拍打在少女白皙的大腿上,泛起清凉的浪花,搞得叶忘忧有些痒痒的。

同时叶忘忧也感受到了水下,尤其是足底受到流水的冲刷,或是踩在水底的鹅卵石上和细沙中时的独特触感,让她很是新奇。

这在以前,是叶忘忧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毕竟那时的她根本没有办法跑到山林里去。

渐渐地,兴许是玩心起来了,在适应了流水的清凉之后,叶忘忧原本浸没在水中的双足便时而悠悠地摇晃着,水面便由此荡漾出了一道道涟漪。

时而又会不老实地向上一抬,然后“哗”地一下跃出水面,便会露出那双雪白稚嫩的小脚,引得水花四溅,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此时此刻,置身在此间幽谷美景之中,让她暂时忘却了埋藏于心底的烦恼。

另一边。

一旁正同山鬼坐在树荫下的符清秋现在,也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原本只是想着清洗并缓解一下双脚,却开始玩心大发起来的叶忘忧。

不久前的叶忘忧在符清秋的指导下顺利地感应到灵气,并运转了功法,成功地引气入体了。

不过在成功运转一个周天后的叶忘忧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在经过长途跋涉后的双脚似乎已经紧紧贴在了袜子上,因为很是难受,便想要清洗一下。

然后就发生了开头的那段对话。

“也好,有点孩子心性,喜欢亲近自然,总比一直将深仇大恨埋在心底,最后憋出病来的好。”

看着突发感慨的符清秋,山鬼有些疑惑道:

“清秋你不一起去吗?我记得你小时候也很喜欢光着脚在小溪里走来走去。”

本以为被揭短的符清秋会有些尴尬,却没想到符清秋只是拿起石桌上的一枚小果子吃了起来,然后坦然道:

“没办法,主要是忘忧在这里,要是今天来到这里的只有我一个人,那么现在坐在溪水旁玩水的就是我了。”

山鬼闻言,露出了然的神色,笑着道:

“原来是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另一面啊……”

对此,符清秋只是将手中的果子吃完,然后小手一摊:

“毕竟我好歹也是忘忧名义上的师父,还是需要保持一点威严的。”

既然清秋都这么说了,山鬼能说什么呢?

于是转而说起另一个问题:

“你这次找我来,恐怕不只是带着叶忘忧来见我的吧,不然现在也不会借此暂时支走叶忘忧。”

“其实就算忘忧在这里,我也会问的。”

符清秋转过身平视端坐着的山鬼,然后平静道,

“山鬼姐姐应该还记得我的母亲素问清吧?毕竟母亲离开前最后去的地方就是巫阙山。”

山鬼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所以我的母亲很久以前就认识山鬼姐姐了?”

“嗯。”

符清秋再次追问:

“那山鬼姐姐知道我的母亲去了哪里了吗?”

这次山鬼却摇了摇头,遗憾地看着符清秋:

“我不清楚素问清想要去哪里,也许对素问清而言,她什么地方都想去,我只知道你的母亲最后独自离开了清灵古城,也离开了巫阙山。”

符清秋沉默了一会,随后看向山鬼询问道:

“所以,山鬼姐姐最开始愿意出现在我面前,也是因为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并未嘱托我什么,更没有说拜托我照顾你们兄弟二人,毕竟我身为巫阙山的山灵,根本无法离开巫阙山。

不然在你们兄弟二人中,我也不会只出现在你的面前。”

山鬼温柔地注视着符清秋,柔声说着,随后不多时,两只鸟雀衔来一封信从林间飞来,随后落于符清秋之手。

“这是你母亲离开前所留下的,清秋你可以看看。”

在山鬼的点头示意下,符清秋拆开了这封信。

而这一封信,则是素问清写给这位来自巫阙山的山鬼小姐的——

“如果当我得知自己身患重病,时日无多的话,我会离开原有的生活,前往自己未曾去过的地方。

至于目的,嗯,也许并没有所谓的目的吧。

如果非要有,那或许是为了找寻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奇遇、秘境、仙人传承那种缥缈的东西,以期能化解我身上的绝症,又或者只是想试着找到一条道路?

当然,最后的一切都可以归咎于我的好奇心,不管能不能找到,都不会阻碍我的脚步。

因为我只想用属于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一点时间,去看一看不一样的世界。

在离开前,我会前往后山的山崖,同巫阙山上的山鬼小姐告个别,然后将我的梦交付与她,而这件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毕竟山鬼小姐并不是人,对吧。

我会前往连绵不绝的山脉,看看能不能走到荒漠和大海,最美丽的地方,最恐怖的地方,抑或是最奇诡的地方我都希望去。

我不想像一具寻常的尸体一样被埋葬于墓地之中,那只有无尽的死亡与绝望。

我会在口袋中带着一颗种子,在没有人能够找得到的森林里死去,并写下生命最后时刻的所见所闻,然后放在旁边,和种子一起埋葬,让种子代替我继续活着,而我所埋葬的那一颗种子,将会是我延续。”

怎么说呢,很熟悉的文字,明明是很沉重的话题,却又说得如此轻快,并且还多了点天马行空的想象。

甚至于这封信看起来也不是写给山鬼小姐的,而是写给她自己的信。

只不过素问清并没有将这封信交给自己的丈夫,或是藏在屋子里的某处无人关照的角落,而是给了这位山鬼小姐。

这大概是因为素问清于此所写下的,是埋藏在她心灵至深处,属于她年轻时最美好的梦与愿景吧。

而这份美好的愿景,在她离开之际,自然只能交付于同样缥缈而难有人可知的山鬼小姐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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