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从事皮肉行业的人都习惯将自己的职业以及工作场所美化。

这倒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毕竟,对于一些人而言,这样美化后的称呼可以说是最后的体面了。在这个年代,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选择这样的行业,本质上来说都是令人背地里唾弃的存在。

毕竟,在青楼里根本就不存在真正的“卖艺不卖身”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女子——说句难听的,若是真的卖艺不卖身又精通琴棋书画,何必要在青楼过活?勾栏瓦肆、茶楼酒馆有的是能卖艺的地方,其实无非就是靠着所谓卖艺不卖身的“才气”来营造出一种悲哀的自尊和神秘感而已。

还是那句话,若是卖艺不卖身,何必要去青楼?

秦然对青楼的这些事情并不了解,毕竟他从小到大也没去过,只有两次随着师父进去和一些大人物见过面。

不过,他还是清楚一些基本的规则的,比如,青楼里面的头牌,往往就是那些“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虽标榜得非常美好,却也不过是个噱头而已。而这些头牌对于整个青楼而言也确实是摇钱树,即使是老鸨也不得不敬着对方。有时,一个头牌往往决定了一个青楼的存亡。

“望月楼”。

三个优雅的大字悬挂在这座楼阁之上,这帮搞高端皮肉生意的人就是不一样,总想着往高雅上靠,似乎把青楼说成是望月楼,把卖身女子中的佼佼者称之为花魁,便可让这一以色侍人的行业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了起来。

“名字起的挺好听,要不是直到这是什么地方,我还以为是什么名胜古迹呢。”江清羽也对这样的名字感到不解,“师兄,你真打算进这里?万一要是到时候让别人知道了,那帮仰慕你的女孩子还不得信仰崩塌啊?”

“仰慕我?我有什么好仰慕的?”秦然对此有些不满,“进去之后,别说话,看我眼色行事......哦对,你才是大小姐,那就和我配合好。”

“知道了。”

江清羽知道自己这个大师兄的想法,这次他是主动上钩,就等着对方动手,如果到时候她没能及时配合的话,搞不好就打草惊蛇了,那么接下来的线索,自然也就无从查起。

两人迈步走进大门,秦然进入其中之后,便不由得心中惊叹:

nnd,那摊主还说这里质优价廉,经济实惠,就冲着这金碧辉煌的装潢,绝对不是什么便宜的场所。而且,他刚才随便一扫,居然真的在其中发现了几个大腹便便的富人和公子哥。

在负责接待客人的老鸨走过来之前,秦然飞快地扫了一眼大厅内的客人们的神情,立刻了然于心,瞬间戏精附体:

“哎,我说,人呢?有生意不做是吧?”

“来咯,这位爷您这是......”

老鸨急忙紧走几步施了一礼,然后转头看向了江清羽,再看看秦然这副打扮和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哎呦,我说这位爷,您这做的可不妥当了,这是谁家的小姐您给弄过来了?咱们望月楼虽然也收您找的这路货,可像这种明显就是大家闺秀的人小女子可不敢乱收啊,万一惹了哪家......”

“我说老鸨,您这眼神也是够偏的,我像是卖人口的人吗?”秦然说着,拿出了当时摊主留下的信,“有人推荐我过来找找乐子,正好我和我家小姐今天刚到采夏县,这不,慕名而来。”

“呦,原来是要照顾小女子的生意啊!”听到对方不是来卖人口的,老鸨松了口气,“要我说,客官您也真是惊煞小女子了,哪有出门在外带着自家小姐一起逛咱这场合的......”

“我家小姐此番是到各处游历,听说我要上青楼,非要跟着过来,我一个做下人的岂敢随意阻拦,你们无需拘束,有什么瓜果点心就给她上着,给我俩找个楼上的雅间,至于今晚的人选......你就自己看着挑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好嘞,谢客官您抬举,您请随我来。”

................

所谓雅间,实则就是类似于客栈一样的房间,区别在于,里面家具虽全,却有纱帘、屏风分割,将整个空间分割开来,也算是形成了一个微缩版的“观众席”和“舞台”。

老鸨——或者说,老板娘本人,在将他带进这间房间的时候,秦然亲眼目睹到一些路过的女子那凝视过来的目光。

有可能是因为这位客官逛青楼还要带着个女孩,但是更有可能的,是秦然的另一份猜测:

这栋青楼,同时也是一处重要的线索节点。

老板娘离开房间后没多久,从外面便款款走进了一名女子。

出乎意料,这名女子并没有风尘女子的俗气,清秀的面庞上施以淡妆,肤若凝脂,那苗条的身材和从容优雅的动作,真的会让人觉得这人更像是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女才子。

秦然看了一眼身边的江清羽,有一说一,单从外表上看,江清羽毫无疑问是远超这位女子的,可是从这个气质上来说,反而是这位风尘女子更像是大家闺秀一点。

“客官,小女子青眸有礼。”

对方向着他施了一礼,秦然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例行公事了。

素手微垂,随后,怀中的琵琶发出了一声声清脆悦耳的乐声。

秦然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头微微后仰,闭着眼睛享受着那动听的乐声。这乐声听起来孤冷而又宁静,眼前似乎能够浮现出月光洒落在漠北大地上的苍凉。不得不说,人家高端的风尘女子的确有两把刷子,显然经受过非常严格的训练。平心而论,反正他自己在山上自嗨弹奏的那点功夫确实不如人家好。

一曲罢了,女子躬身上前,将手中的曲谱递上,示意他想听什么可以在曲谱上选。

“做这一行,多久了?”

秦然没有选曲,而是平静地问。

“回客官,自打十二岁起,至今已有八年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

秦然笑了笑,他的目光停留在对方的琴上:

“姑娘,我问的是,你做琴修,做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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