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走廊等待了一会后，看到医生出来就忙上去问情况。
“林女士目前还很稳定。”主治医师示意她冷静，“可能是因为在她醒来后总是能见到你在身边，病情没有恶化的迹象。”
听到他的话，林依云脸上的担忧褪去几分，多出了笑意。
“但是，这样拖下去是不行的。”主治医师摇摇头，颇为惋惜，“只靠吃药无法治愈，最关键还得做手术。”
一提到“手术”两个字，林依云脸上的笑容就凝固，如果能做的话，她早就让母亲签字了。
果然最大的问题还是钱，没有足够的财力，只能退求其次选择吃药。
林母卧病在床，林依云还是未成年的学生，丈夫不知所踪，也没有其他亲人来探望。
主治医师心里已经能预见这对母子最黑暗的未来。
“孩子，总会有有办法的。”
他把手搭在少女肩上，说几句安慰的话语。
直到主治医师带着护士离开，林依云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临走前给母亲留点粥吧。
之前有一次她刚离开林母就苏醒的经历，想到母亲身边没有人，林依云就整晚睡不好。
不仅得关心母亲，她还得回去写作业，就算没心思学习，也别被记过处分。
林依云拿着包，走出大楼，想了想还是从院子里穿过去。
呼吸点新鲜空气，能让她心情好点。
尽管林依云这么想，还是有一股烟草味钻入鼻孔，破坏了院子的绿色风景。她不禁皱眉，想起那些在街上吞云吐雾的社会人士，就连抛弃她们母女的那个男人也是天天抽烟。
这里是医院，如果被她撞见抽完的烟头随地乱扔，可别怪拳头不认人。
“喂，这里还有很多病人，抽烟别……”
林依云话说到一半停住，擦了擦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白色头发，红色竖瞳，坐在长椅上的人就是路尧，那个年龄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的偶像。
少女孤身一人，裙子贴在身上，隐隐勾勒出身体曲线，银白秀发在阳光下发光，眼眶还有点红肿，圣洁之中还透露出一点脆弱。
可是她手里叼着烟，还翘着长腿，这姿势颇有一股宅家猥琐男的样子。强烈的反差让林依云感到有些头晕，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怎么是你？！”
“啊，这么巧？”
路尧本打算抽完这根就去看看林依云的情况，没想到对方自己找上门。
她提到了抽烟，路尧赶紧把烟掐灭，咳嗽两声，“你什么也没看到。”
“我看到了，你在抽烟！”林依云指着她大叫，“你不是未成年吗？”
“放屁，我是货真价实的成年人。”路尧当即反驳。
林依云眉毛一挑，对比了一下双方的身高，不管怎么看这家伙都不像成年人。
既然路尧出现在这，那就代表一件事。
“我警告你，别想对我的母亲出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林依云说着揉了揉拳头，一副随时要打架的样子。
“我还什么都没做……”
“那说不准，你不是为了拉我入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吗？”
林依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被她打败的原因，不是拒绝了她的邀请，而是误伤了她身边的男人。仅仅因为这点小事就能有如此觉悟，感觉拿家人威胁这件事也不在话下。
不行啊，一提到母亲的话题她就应激，根本没法好好说话。
路尧心里嘀咕，脑中寻找绕开这个话题的方法。
双方沉默了一会，林依云率先开口，“你都看见了对吧？”
“你指你和你妈的事情，那确实。”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很可笑？”林依云自嘲咧嘴角，“我家并不富裕，只有我妈是真正关心我，她只能做着摆摊的工作，经常被城管追赶。”
“学校里的同学都会拿我单亲家庭的事实开玩笑，说我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如果妈去世了，我觉得我活着的意义也不复存在了吧。”
“想笑就笑吧，反正你这种从来不缺爱的人，不会懂我的心情。”
林依云从来都不甘愿屈居人下，如今为了治疗母亲的病，她必须要有钱，目前能拿钱的最快方法，就是答应路尧的邀请，或者说，请她别回收邀请。
如果对方态度坚决，林依云愿意下跪，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做过这种事情。即便是父亲的打骂，也不能让她的膝盖弯曲。
“自顾自说了一大堆，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路尧面色十分难看，简直就是没熟透的苦瓜。
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林依云准备把入伙的请求说出口。
“你以为你自己是最悲惨的那个？”路尧站起身，双臂环抱，“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就擅自把自己当成了受害者，认为其他人都是加害者。”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你就是个SB，懂吗？”
林依云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拳头握紧，恨不得揍在路尧脸上。被那张精致如人偶的脸吸引的粉丝，肯定想不到璐璐还能露出这副表情。
嘲弄、看不起、蔑视……这些都是林依云在同学脸上能见到的表情，令人难以忍受。
“你觉得你单亲家庭很悲惨？”
“我妈现在还下不来床，难道……”
“我连一个家人也没有。”
“什么？”林依云呆立原地，一时间大脑转不过来。她以为路尧在诈自己，看那表情又不像。
“我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连名字都是非亲非故的人取的。”路尧继续说道，“你说自己因为单亲家庭被人嘲笑，我可是连被人嘲笑的资格都没有。”
“你有可以撒娇的母亲，我没有。”
“你可以度过一个家庭美满的童年，我不行。”
“在你迷失人生方向的时候，总会有人为你指明最正确的道路，我只能自己摸索。”
路尧大步向前，在林依云躲开之前就抓住她的衣领，红色竖瞳犹如猛兽，令对方不禁感到脊背发凉。
“没了母亲就丧失活着的意义，开什么玩笑，你是小说女主吗？！等着白马王子救你于水火之中？！”
“不要太把自己看轻了，我比你更惨，依旧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你不能？”
林依云想回答，可是对上那对红瞳内心就无法平静下来，“……我……”
“回答我！”
“我……”
“你当然能，不试试怎么知道？”
路尧懒得等她回答，直接放手，一屁股坐回长椅上。她下意识伸手摸裤袋，才想起今天穿的裙子。
毕业之后一遇到烦心事就用香烟强制冷静，现在还没把它改正。
想不到自己也会破防，明明都被聂言安慰过一遍了。
那个人不在身边，少女格外感到无助，连个泄气的目标也没有。他在的话就算没有破局的方法，也会想尽办法给自己提供帮助。
路尧微微蹙眉，心说什么时候我变得那么害怕孤独了。
“抱歉，我想不到……你还有这种……”
林依云走过来，先前的气焰已经被完全浇灭。
一直在叫路尧“花瓶”的她，不曾想过对方的身世居然比自己更糟糕。她的言行在不知不觉间攻击了比自己更弱小的存在，令她感到呼吸困难。
“肉麻话就免了，没那个心情。”路尧摆手，甚至懒得看她。
林依云还真就照做了，闭上嘴不说话，也不离开。
“你现在是打算回家？”
“去给我妈买点粥。”
“带我一个。”
“欸？”林依云瞪大眼睛。
“明天你就得到事务所报到了，既然是未来的同事，互相关心也是正常的吧？”
路尧说着要掏出手机，给聂言发信息。
那家伙买个麻辣烫那么久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