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新坟前,卡布点上三支烟立好,又洒了点酒水,回头确认了一下没人注意自己,皱眉低头,颠了颠手中沉重的金属物什。
这是在埋葬吉他手的尸骸时发现的一把左轮手枪,另外还有两个备用弹巢和子弹若干。
打开手枪弹巢,里面填满了六发子弹,卡布取出其中一颗拿到面前仔细观察,眉头愈发拧紧。
【这个口径和装药量……手炮无疑,但是……】收好子弹拿起手枪,卡布翻来覆去找了找,没有找到任何文字和标签。【不像是锦衣卫的东西,啧,烦人!】
思索半天,卡布放弃思考,摇了摇头准备起身,一道人影却突然从天而落,将之扑倒在地。
卡布下意识就要反抗,但那人却第一时间锁住了他的右臂,在左臂没有恢复的情况下想要反抗难度有点大。
转瞬之间,卡布做出了决定,配合着袭击者被按死在地上,想要套些情报出来。
“别动!”
“别杀我!”
二人压低的声音同时响起。
卡布立马闭嘴不言,心想别第一时间起杀心就好,等待着对方发问。
“你们是谁?”
袭击者侧头看了眼巴士旁的临时营地。
“我们是一点钟乐队的,来出云山脉采风录制视频。好汉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一点钟乐队?”
袭击者的声音有些疑惑。
卡布连忙点头,半点不觉得丢人。
“对对,就是有禾沐芷当主唱的那个乐队,禾沐芷你知道吧?国民美少女,特漂亮,好汉你要是有想法我帮你骗她过来。”
袭击者一愣,手中力气松了些许,卡布趁机动了动身子装出一副自以为的普通人怕死模样,想要再说点什么比较龙套的台词,袭击者却很快反应了过来,手中力气重了许多,卡布吃痛,只感觉这人想要把自己整条右臂给卸掉。
“痛痛痛——好汉轻点,我配合,我配合!”
袭击者又尝试了一下将他的右臂卸掉,却发现卡布的筋骨格外坚韧,他一时之间气力没有恢复竟还真卸不掉,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见事不可为,袭击者故作饶过卡布一命的态度,冷哼一声夺走了手枪,抵住他的后脑勺。
“我问你答,不要多说废话,懂了么?”
“懂懂懂,我懂,好汉你问,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袭击者皱眉,扬手用手枪握把砸了卡布一下。
“不要多说废话!”
卡布点头如捣蒜。
“刚才爆炸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在车上睡着呢,醒来就见死了人,刚把尸体埋了还没来记得问。”
一拳落下,砸在卡布的脸上。
“我、我真不知道啊好汉!”
卡布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哭腔,装得还挺像。
袭击者心里算了算听到爆炸声后的时间,对卡布的警惕又上升了几分。
“你们死了几个人?怎么死的?有没有其他人出现?”
“死了五个,我们死了五个,有四个是出车祸死的,还有一个被人切了脑袋,另外还死了个女杀手,被我们的人偷袭砸碎了脑袋,这把手枪就是她的。”
“死的人你全埋了?”
袭击者瞥了眼坟头插着的折叠铲,估算了一下自己动手埋人所需的时间。
“没,哪有那么快,还只埋了一个。”
袭击者皱眉,不是很相信卡布的话。
“你醒了多久?”
“半个小时左右吧。”卡布估算不好时间,便随意扯了个时间。
“半小时?”袭击者冷笑,捏了捏卡布断掉的左臂关节,卡布立马发出一声惨叫。“半小时你这模样就能把人给埋了?”
“嘶——别别别,好汉放手,快放手!坑不是我一个人挖的!”
“不是你一个人挖的,那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袭击者松开手。
“我跟里面的人比较熟,留下来说说话。”
“那你的同伴呢?为什么不继续挖坑埋人?”
“累了,在休息,明天再挖。”
短暂沉默。
“一个带枪的杀手,只杀了你们一个人,还是切头?你们怎么杀的她?”
“不知道啊,我醒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袭击者皱眉,感觉卡布不知道说得太多了,想了想,又是一拳砸了下去。
“老实点!”
“我真不知道啊好汉,要不我帮你把其他人骗过来,你问他们?”
卡布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释放点腥臊味的液体出来,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袭击者再度沉默思考。
【此地元气格外充沛,定有不寻常之事发生……此人的话怕是一句也信不得,但一时半会我也处理不了,他的同伴也不知是个什么水平……不对,他第一时间没有选择呼唤同伴,大概是他觉得他的同伴对我产生不了威胁,反而会是他的累赘。如此的话……不过,禾姑娘那边……真的是她么?】
想通关键,袭击者有了计划,身体强忍着各种不适快速吞食着周遭的元气,故作轻松,戏谑道:“禾沐芷天资绝色,你就舍得把她卖给我?”
【我都没收钱说什么卖不卖……不对,我养了那么多年的小妞怎么可能给你……等会,他这语气怎么听着这么怪?】
卡布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段子——文化人骂人:你别以为我不会骂人,我草你母亲的——就很别扭,略感疑惑,回答慢了些许。
“女人哪有小命重要,好汉说笑了。”
【他迟疑了。】
袭击者凝眉,侧头回望身后营地,还是没有看到同伴的身影,心中着急了几分,试着运转了一下体内的元和气,状态还不错,比自己想的要好许多。
肌肉猛的暴鼓,袭击者发力卸掉了卡布的右臂。
卡布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袭击者捂住了嘴巴。
“带我过去。”
袭击者故作凶狠以掩饰自己身体的虚弱。
卡布被痛出一头冷汗,在心中将袭击者的家人问候了个遍,决定等会必要打断他第三条腿,强忍着暴起杀人的冲动点了点头。
……
“所以,我白被卸掉胳膊了?”
营帐内,卡布享受着禾沐芷喂上来的冰可乐,瞪着对面两人心情十分郁闷。
袭击者莫青梨羞愧低头,看向身旁的同伴,意味十分明显——都怪你。
少邪缩了缩脖子,张了张嘴,见卡布满眼怒火又把话吞了回去,看向对面坑了自己一把、抱着卡布胳膊满脸笑意的水母,想起前些天对方对自己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来,叫声婶婶听听。”
又想起出发前在奶茶店燕凤说的话——“我记得罗格以前唱歌很难听来着”,少邪心情很是复杂。
不管怎么看,她的老王八跟水母都有着超越她的交情啊。
“好啦好啦,莫公子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他吧。”
禾沐芷见莫青梨一脸为难,又见少邪想说什么,连忙抢先开口,凑入卡布怀中喂上一杯冰可乐,笑容甜腻,语气温柔。
卡布喝下可乐,后知后觉身体后仰,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怎么突然像个磨人妖精一样?我们什么时候就快进到这么亲密的关系了?】
禾沐芷努了努嘴,委屈道:“可是妾身有什么做得不对,惹公子不开心了么?”
卡布微微侧头不去看她委屈巴巴的小表情,抬手阻止她继续凑近,正色道:“禾姑娘,请自重。”
言罢,看向莫青梨,刻意将禾沐芷从回话中挤了出去,问道:“你怎么这般狼狈模样?”
莫青梨见卡布不再追究自己,松了口气,恭敬道:“回先生话,学生是遇到了猲狚……”
听着莫青梨将遇到猲狚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卡布有些头疼,扶额长叹。
“又是螣蛇又是猲狚,老妖婆果然还留有后手!”
“先生,老妖婆是谁?”莫青梨好奇问道。
卡布悄悄瞥了眼少邪,摆摆手没有解释。
“夜泽让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东西?”
“学生不知,这个只有陛……夜教授知道。”
卡布挑眉,看了看一脸坦然的莫青梨和盯着禾沐芷明显有心事的少邪,俯首垂眸摸出烟盒,偷偷看了眼身边看着自己的禾沐芷。
“她人呢?”
被禾沐芷抱着的手臂突然一紧,卡布没有理会她有些可怜的目光,深吸一口吐出大量烟雾,使人看不清自己复杂的眼神。
莫青梨没有回答,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少邪与禾沐芷亦是如此。
卡布轻轻皱眉,故作淡定从容地抽着烟。
一支烟抽完,还是无人说话,卡布再度摸烟,却被禾沐芷一把夺走烟盒。
卡布侧头去看,想要故作威严训斥一声,却看到了她有些湿润的眼眸,有些于心不忍,又觉得如果自己妥协的话,日后就会被更加肆无忌惮的欺之以方。
【我又不是君子,干嘛总想着对我欺之以方呢?】
他看着她,面色逐渐阴沉,酝酿着情绪想要一次将她吓住,使其以后再也不敢“试探挑衅”自己。
说的容易,但被一个天见犹怜的少女如此委屈巴巴地看着,要做到就很困难了,至少对于卡布来说是这样。
【会受伤的啊,不要飞蛾扑火好不好。】
内心挣扎着,他深吸了口,缓缓抬手。
“她昏迷了,外公守着她。”
关键时刻,少邪及时开口化解了卡布的为难。
卡布凝视了禾沐芷两秒,收回冰冷的眼神,看向少邪,目光瞬间变得有些戏谑。
“你们就不怕留南宫雄一个人在那出事?”
莫青梨低头,被偷袭的人屁事没有,自己却被搞得如此狼狈,着实丢人。
少邪:“我把剑匣留在那,外公他们不会有事的。”
卡布点头,也不知是认同还是敷衍。
“既然探查完了,你们回去吧。”
举杯,端茶……可乐送客。
莫青梨抬头,目光古怪。
“先生不与我们一起么?”
卡布扯开衣襟,露出凹陷的胸膛,又指了指断掉的左臂,理所当然道:
“我跟你们一起做什么?我只是个来采风拍视频的乐队成员。”
“可是……”
“好吧,祝你玩的开心。”
莫青梨还想说什么,少邪打断了他的话,起身告辞。
【唉,小家伙养气功夫见长啊,这都没发火。】
卡布看着少邪的背影,颇为欣慰。
莫青梨侧头看着少邪,见她走得如此果决,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头看向禾沐芷,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莫公子毕竟是永夜的忠臣,请回吧。”
禾沐芷语气平和,微笑着说道。
莫青梨顿住,目光渐渐垂了下去,有些羞愧,终究只能叹息一声起身辞别。
“感谢禾姑娘一直以来的照顾,莫某人永远铭记在心。”
“谁让你铭记了,倒是离那个坏女人远点啊。”
目送着莫青梨与少邪离去,禾沐芷瘪嘴咕哝一句,又开心地抱住了卡布的胳膊。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卡布明显打算划清界限的表现还是让她很高兴。
“公子,妾身永远站在你这边~”
卡布冷哼一声,挣脱了她的双手。
【当年你也没有相信我啊。】
“公子?”
禾沐芷忽然意识到,卡布也一直想跟自己划清界限。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队长?”
卡布装作普通乐队成员的模样,直视她的双眸,轻声问道。
“……明天吧。”
“好的,队长你早点休息。”
卡布起身,毫无留恋。
走出帐篷,没有看到莫青梨和少邪在外边等待,卡布满意地点了点头,抬头仰望星空深吸了一口山间的清新口气。
【巴士都废了,明天该怎么回去呢?】
百无聊赖地思考着,卡布迈步走向了自己的帐篷。
【同伴刚死,还有心情勾搭人,恋爱脑真是可怕啊……哼,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我又在这里理所当然地想什么?】
【别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