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回来了。”

“莫莉？怎么突然回来了？”

“那边……出了点问题，嗯。”

“……先去休息吧。”

“好。”

随着房门打开，又缓缓关上，莫莉回到了自己在华国的家。

是的，并非训练基地。因为这次的情况造成了不少学员的受伤，陈耀升决定，先让学员久违地放个假，回到自己亲人身边好好放松一下。

而莫莉也告别了训练基地，回到了首都某医院隔壁的家中。

不过，作为父亲的莫城恩如今在医院工作，而母亲也不在，此时家中只有她一个人。

不，或者说，是两个。

“余凡……”莫莉看向自己身边，此时莉沫，也就是余小凡的双手包裹着厚厚的白布，仿佛要掩盖什么一样。

莫莉扯开那块白布，露出了下方血淋淋的手甲。

那是一手洞穿了赤鼠后留下的血迹，急着回来的莫莉在教官宣布解散后只能粗浅地用水冲了一下手后拿白布一包，直接久让人送了回来。

此时她身上也脏的不行，血迹不少，更多的，是一次又一次赶路沾上的不少尘土。

莫莉想了想，伸手操作一番后摘下了余小凡的头盔，露出了其下那张如同人偶半木然的精致小脸。

她就这么在门口愣愣地看着那张脸好一会，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红着脸道：“抱、抱歉，你现在这里等着，我、我要去洗一洗了。”

说完，莫莉逃似的跑进自己的房间，抱着一套睡衣又溜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中稀疏的水声响起。

期间，余小凡只是默默地站在玄关，一动不动，无比死寂。

不久，浴室内水声消失，随着一阵细细簌簌的穿衣声后，浴室门打开，换了一身带着蓝色半点睡衣的莫莉从门内走出。

她的长发用毛巾包裹在头上，身上水汽冉冉，碧绿的眼眸很是荡漾，显然，她现在的心情并不平静。

因为她知道，洗完了自己的之后，接下来，就要轮到另一个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平复了一下情绪，踏着拖鞋来到余小凡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跟我来。”

而后者好像得到了指令一样，随着莫莉的脚步一路来到了浴室中。

看着对自己毫无防备的余小凡，即便经过了一年，很多事都已经习以为常，但每次到这一步，她还是十分害羞的。

“那、那就失礼了——”如此嘀咕着，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莫莉牵起余小凡的手，开始缓缓解除她身上的装备。

实际上，余小凡如今身上的装备并不多，一件耐磨损以及韧性MAX的紧身套装，以及用来掩人耳目居多的高科技头盔，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套来自莫莉自身喜好的休闲装衣着了。

而白天参与了学员的救援行动，那套休闲装早已化为齑粉，但其他部分倒是因为余小凡的能力保存的还算完好，仅仅是头盔有些许刮花。

褪下紧实的手套，一眼看见的，除了那比少女还要少女的纤细手指以外，还有位于左手手背那一条格格不入的“伤痕”。

如同皮下已经溢满一眼，手背的皮肤直接裂开了一个口子，但奇怪的是，裂口处却没有一丝血液流出，反而散发这微弱的蓝色荧光。因为有这层光的阻挡，莫莉甚至无法肉眼观察到裂口皮下的身体组织。

而这个伤痕一直延申到手腕内，被衣物遮住。

但莫莉并没有感到惊讶。

这个伤痕自半年前就已经出现，最初的时候只是一道不到3厘米的划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小划痕渐渐扩大甚至开始开始从手背往小臂上眼神。

最开始的时候，莫莉十分紧张，生怕余小凡又出现什么奇怪的情况，为此还专门拜托了自己父亲和冯雅婷为余小凡做了一次细致的全身检查，但检查的结果是——身体并没有其他异常，只是认真地告诫自己，如无必要，不要让余小凡去战斗。

出于对亲人的信任，莫莉并没有过多怀疑，但她仍旧记得，那天自己带着余小凡离开的时候，自己父亲忽然叫住了自己问了一句话：

“莫莉，有时候，放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句话，莫莉理解为自己父亲劝自己放下对余小凡的感情，但情窦初开的少女如何能轻易放下一段感情呢？

但这句话仍然不是莫莉如今依旧清晰记得当时细节的原因。

她记得，父亲莫城恩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他的嘴角勾起一丝，仿佛在笑，但眉毛却微微皱起，又似乎在怜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宠溺，宠溺中又夹杂着些许遗憾，以及一丝轻松，似乎某件事已经成为了定局。

那一眼，宛若昨日。

用力摇摇头，莫莉将心中的疑惑和杂念抛开，来到了余小凡背后，捏住了后颈处的隐藏拉链缓缓往下拉开。

但下一刻，她瞳孔一缩，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退后几步，双手捂住嘴当即一个转身冲出了浴室，转眼间跑出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五分钟左右，莫莉又一脸焦急地跑回了房间，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被一路拖着跑，累的气喘吁吁的冯雅婷。

“你这坏丫头，我可没有你那样的体力了哈——嘶——让我休息一下——”

“但是，姐姐！”莫莉十分着急地揪着冯雅婷那一成不变的白大褂，指着浴室道：“小凡她、她出问题了了！”

对此，冯雅婷只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问题再大还能大到哪去？”

说话期间，她的目光粗略地扫向了于是，也看到了背对着站在浴室门口的余小凡，也看到了那褪下一半的拉链。

下一刻，冯雅婷蹬一下站直身，一脸凝重地快步走向浴室。

她来到余小凡背后，伸手轻轻撩开了一侧被拉开的衣料，眼前的一幕让她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在余小凡光洁的后背处，同样裂开了一道伤痕——是和左手手背那样的同款伤痕，并且要严重许多，那是一道从左肩为起点一路撕裂到股骨的长达半米的恐怖伤痕，最宽处甚至达到了五厘米左右！

而让冯雅婷震惊的是，裂开处同样散发着蓝色荧光，但哪怕如此恐怖的伤痕，她却依旧无法看到光芒下本该存在的皮下组织。

莫莉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还在旁边干着急，“我刚刚还打算给她洗洗身体来着，但是一打开就看到了呀——”

她话还没说完，冯雅婷却突然转身一把抓住了莫莉的双肩，一脸严肃道：“你最近让她参加战斗了？”

莫莉不了解如今的情况，只是弱弱点头道：“嗯，就是今天，我和她一起去救援其他同学了。”

冯雅婷闻言轻轻闭上眼，微微抬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又似乎在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许久，她重新低下头，睁眼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失态，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堂妹，平静道：“这件事不怪你。她暂时还没事，只是以后不到最后关头不要再让她战斗了，这一点要好好记清楚。就这样。”

说完，她又简单检查了一下余小凡的后背便转身如一阵风一般离开——还顺手关上了门。

莫莉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堂姐离开的方向出神了好一会儿，良久才回过头，看着余小凡的后背，忽然觉得有些委屈，晶莹的泪光开始溢满在下眼眶，随即决堤般落下：“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可是我不知道——没有人肯告诉我，没有呜唔——”

下一刻，房间内回荡起少女的尽力压抑的哭声。

门外，冯雅婷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靠着墙听着房内隐约传来的哭声，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她这不是都明白吗？还说什么接着瞒下去，叔父有时候真的是缺根筋啊……”

说完，她直起身，快步离开。

半小时后，冯雅婷出现在了医院。她径直来到了莫城恩所在的办公室，也不管里面在不在忙，直接推开了虚掩的门，看着仍在低头书写着什么的莫城恩直说道：“刚刚莫莉让我过去。”

莫城恩手中的笔没有听，头也没抬，“是余小凡的事吗？”

冯雅婷叹了口气，“是[溢出]。”

闻言，还在装作不在意的莫城恩笔突然停下，他放下笔，缓缓抬头，平静道：“我知道今天的救援事件，溢出再次扩大了吗？”

这次，冯雅婷摇了摇头，一脸凝重：“是新的一出口，在背后，长度粗看接近半米。”

随即，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半晌，莫城恩轻呼一口气，“她的时间不多了，各位长老那边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

冯雅婷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惊愕道：“你是打算！？”

两人都没有明说，但双方都知道对面在说什么。

莫城恩刚刚写下的内容从本子上撕下，拿出了红泥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红手印后郑重地收了起来，随后起身看向了一盘的时钟——9：05。

“看来还早。”莫城恩望向冯雅婷：“抱歉了，可以和我去找一趟长老们吗？”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