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住了明月,黑暗的街道上飘荡着细碎的雨幕,白府的马车被来自幽冥的力量强行禁锢,拉车的马儿诡异的维持着飞奔的姿态。在马车旁边,两位阴差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它们上下打量着白辰,高个子勾魂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姑娘,本官名叫卯七,乃是地府勾魂使,不是恶鬼,还请你不要害怕。”他故作和气,但是声音却阴冷的吓人,“这位方公子阳寿已尽,但是却因为这条姻缘线与您绑在一起,能否请您解开姻缘?我们好带着这位方公子转世投胎,要是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白辰本来还想装作被定住,但是现在显然那装不下去了。修士中有句俗话叫“上不动皇帝下不惹阴差”,前世即使成为超脱生死轮回的凶神令使,白辰也从不敢小看这些来自地府的公务员。

“启禀官爷,”她福身行礼,非常礼貌,“民女白辰,因为配冥婚和这位方公子结缘,至于这条红线,民女也不知道该怎么弄断。如果官爷能帮民女将这恶鬼带走,民女感激不尽。”

“白小姐,”方世贤急了,“我们不是夫妻吗?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这么绝情。”

“闭嘴,”矮个子阴差踢了他一脚,“冥婚本就违逆天理,哪儿来的姻缘?你小子对着活人还敢夫妻相称,我看18层地狱那口油锅挺适合你。”

“噫噫,不要啊,本公子不要下油锅!”

方世贤明显怂了,嗷嗷乱叫,阴差又踢了他一脚,他这才安静下来。白辰看着他俩的互动,掩嘴而笑,她抬起左手,看着手腕上的红线,眼神晦暗不明。她也想把这根红线弄断,但是目前她修为尽失,恐怕无能为力。

“官爷,”白辰不卑不亢,“这段姻缘既然违逆天道,民女恳请城隍大人帮我做主,废除这段姻缘,斩断因果。不过……”她话锋一转,“民女跟这位方公子约定在先,若是民女能帮助方公子达成心愿,自然缘尽义绝。”

“心愿?应该是执念吧?”卯七摇摇头,“他这样横死的鬼大多都有执念,执念化解自然能到再入轮回。但是,正是因为放不下执念,横死之人多成厉鬼,一旦沾染血债,便不能正常投胎。我等勾魂使的工作就是缉拿这些恶鬼和横死之人的鬼魂。敢问白姑娘,这位方公子的执念为何事?”

“方公子希望镇国公府满门抄斩。”

闻听此言,两位阴差倒吸一口凉气。

“满门抄斩?这滔天的血债,天理难容。”卯七大惊失色,那张鬼脸更加苍白,“本官必须向城隍大人报告!”

“哦,”白辰点点头,“官爷,您最好快点,因为这位方公子已经把局设好了,也许天一亮镇国公府就要全家下狱。”

“什么!”卯七几乎跳了起来,“白姑娘,你们做了什么?”

“刺杀皇帝,”白辰若无其事的说出了事实,“不过请官爷放心,民女在皇宫内并未伤任何人性命,不会让方公子沾上这因果。当今圣上也安然无恙,民女只是想办法制造了刺杀的既定事实而已。”

听了这番话,卯七看向白辰的眼神极为复杂。

“额……既然如此,”他吩咐,“寅九,你留下看着方世贤的鬼魂,我去找城隍大人报告,去去就回。”

“等等,大哥,我……”

没等叫寅九的鬼差说完,卯七已经化为一阵阴风呼啸而去。它刚刚离去,原本静止的窗帘摇晃起来,随着马车的颠簸,瘫痪在旁刘嬷嬷发出阵阵呻吟,白辰把手肘支在车窗上,注视着暗沉的夜色,一双眸子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双眼睛已经开了天眼。

马车载着两人两鬼回到了丞相府,府门前的门神对白辰怒目而视,但是它们却奈何不了一个活人,寅九是阴差自然不会被门神阻拦,被缚魂锁绑着的方世贤也借了阴差的光,光明正大的进了丞相府。

“哎呀!刘嬷嬷,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惊呼,白辰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借着头顶的灯笼望向马车,只见周围的丫鬟乱成一团,她们扶着嘴歪眼斜的刘嬷嬷下了车,但是她却连路都走不了,只能找担架抬着。刘嬷嬷瞪着三角眼,眼神中满是恨意,但是白辰却微微一笑,转身走进了缓缓开启的朱红色大门。

两名五大三粗的丫鬟把她送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个院子位于丞相府的坤位,乃三阴之地,本来不能住人,但是这个放杂物的院子却被收拾出来让白辰入住,这不合常理。推开油漆剥落的大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三丈见方的院落,屋子也只有两间,大点的屋子是给两个丫鬟住的,小一点的才是白辰的闺房。

“都睡死了不是?小姐回来了,还不点灯迎接!”

五大三粗的丫鬟扯着嗓子大吼,不多时,一胖一瘦两个小丫鬟急忙出来,胖丫鬟穿的比白辰还好一点,那个瘦丫鬟缩手缩脚,看着十分可怜。

“见过小姐。”

虽然两人行礼,但是却没有丝毫恭敬。

“话梅!人交给你们了,给我看好了,别再出岔子。”

“是。”

等送白辰回来的人走了,胖丫鬟话梅走了过来,毫不客气的抓住她的手腕,骂骂咧咧的往小屋里拖,瘦丫鬟则急忙关上了院子的门,把门栓插好。

“你这贱蹄子,怎么还没死!”胖丫鬟把白辰推倒在小屋里,“明明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回夫人的院子享福,这还得伺候你这个丧门星,真是晦气!”

说完,她又踹了白辰一脚,这才转身吩咐。

“小翠,把小姐这身嫁衣换了,别让死人的晦气沾到家里来。”

“是。”

瘦丫鬟拘谨的走了过来,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看上去经常被欺负,白辰起身等着她帮自己换衣服,却没想到瘦丫鬟却狠狠地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

“小**,你咋还不死?”她恶狠狠的说,“你死了大家都好过,我也不会受这肥猪欺负了,死!赶快死啊!”

说着,她又掐了一下,但是白辰却一声不吭的看着她,瘦丫鬟微微吃惊,但是她很快就露出一抹邪笑。

“小姐,让奴婢好好伺候您。”

说着,她从绣篮中拿出一根针,在白辰面前晃了晃,然后向她的手指扎了下去。可是,针还没碰到白辰的皮肤,瘦丫鬟突然身体一软摔倒在地,那根针不偏不倚扎在了她的指甲缝里。

“啊啊啊,我收的手指,好疼啊啊啊啊!”

黑暗中闪过一道寒光,一根银针刺在了瘦丫鬟的哑穴上,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黑暗中的两只鬼目瞪口呆,阴差本来不能管阳间事儿,所以寅九从刚开始的愤愤不平到后来的幸灾乐祸,但是方世贤却微微蹙眉,锐利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寒光。

“白姑娘,”他说,“这刁奴该死啊。”

“嗯,确实该死。”白辰冷冷一笑,“不敢反抗强者的欺压,却向更弱者施暴,这种人渣就是杀了,天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着,她开始脱身上的嫁衣,两只鬼知道她有阴阳眼,于是礼貌地穿墙而出,离开了房间。手腕上的红线骤然一紧,白辰望着自己的手腕,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阴差不管阳间事,但是被阴差盯着自己总不能随便杀人吧?她换上了柜子里唯一能看的那条青色裙子,将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然后搬了把椅子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瘦丫鬟。

“小翠,”白辰笑容冰冷,“我该怎么收拾你呢?”

小翠的眼珠动了动,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白辰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于是又从袖子里变出一根银针,向着她的脊椎上最痛的穴位扎了下去。小翠的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眼底布满血丝,但是口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翠,痛吗?”

第二针下去,小翠几近晕厥,太疼了,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痛过。不知道是不是疼痛能唤醒人的心智,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儿,自己伺候的白宛茹居然能说话了。等等,她不是被毒哑了吗?当年她可是亲眼看着夫人派来的嬷嬷给她灌下了哑药,吃了那种药的人到死都不能讲话。

“你在想什么呢?难道不够痛?”

第三针下去,小翠的身体剧烈痉挛,仿佛全世界的疼痛都汇聚在了她的身体中,五脏六腑仿佛都在打转,被凌迟的痛也比不上刚才这一下。她想要晕过去,意识逐渐模糊,但是头顶上的刺痛却使她骤然清醒过来。

“想昏过去?经过我允许了吗?”白辰把玩着银针,“小翠,好好想想谁才是你的主子,谁握着你的生杀大权。”

第四针下去,小翠心中的怨气和反抗之心一起被疼痛击碎,她服服帖帖的趴在地上,向白辰投来讨好的目光,如果她有尾巴的话,现在可能已经像电风扇一样转起了圈圈。

“很好,但还不够。”白辰微微一笑,但笑容不达眼底,“狗嘛,不但要对主人忠诚,还要绝对服从,既然要服从,那就要从根底上去掉思考能力。只有无法胡思乱想,才能保证绝对的服从,你明白吗?小翠。”

说着,她把第五针扎了下去,小翠在剧痛中不断痉挛,但是口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眼眸中的光逐渐暗淡,变得死水一潭。

“小翠,”白辰的声音温柔的可怕,“你是想这样活活疼死,还是被我禁锢一魂一魄成为只听命于我的活人偶?你可以选择其一。”

“奴婢……奴婢不想死。”

小翠的声音颤抖,暗淡的眼眸中充满了恐惧,白辰勾勾嘴角,笑容却不达眼底,她掐了个决,挤出一点指尖血,在小翠的额头上画了个符文。

“拘魂缚魄,成!”

符文发出一道红光消失不见,小翠眼中的光芒彻底消失了,化为一潭死水。

第二天一早,白辰从简陋的床榻上醒来,双目无神的小翠不知何时已经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随时准备服侍。她死水一潭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仿佛死人一般,不,甚至比死人还要灰败。

“帮我更衣。”

“是,小姐。”

小翠手脚麻利的给白辰换上了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月白色长裙,然后为她披上了一件有点起球的毛线披肩。就在这时,房门被胖丫鬟一脚踹开,她随意地往桌上丢了几个凉冰冰的馒头,转身走了出去。

白辰看看这几个馒头,微微蹙眉,小翠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就像一具木偶。白辰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于是拎着馒头走向隔壁的大房间,刚推开房门就闻到了一阵肉香,只见胖丫鬟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美食,红豆稀饭散发着谷物特有的清香,大肉包子油乎乎的让人食指大动,除此之外还有鸡蛋和油条,这才是府中大小姐应该吃的东西。

“贱蹄子,谁让你进来的?”话梅摇晃着肥胖的身体站起身来,“去跟死人配个冥婚让你胆子变大了是吧?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完,她抄起扫床把子就扑了过来,白辰不慌不忙抬起头来,估算了一下房梁的承重能力,又看了看话梅身上的肥膘,最后心中有了打算。她侧身躲开了扫床把子,伸手向小翠腰间一拽,一条裤腰带就到了她的手里。一击未中的话梅艰难地转了个身,她太胖了,身体变得很不灵活。她并不知道白辰干嘛要拿裤腰带,她只想把这个哑巴小姐打一顿出气。

“贱蹄子,打死你!”

话梅又冲了过来,她没学过功夫,就凭一身肥膘横冲直撞,可是白辰身影一闪到了她的背后,手中的裤腰带像蛇一样套上了话梅堆了两层肥膘的脖子,她身如鬼魅翻身跳过房梁,用力一拉,话梅的脖子被绳套勒住,挣扎着被拉到了房梁正下方。但是,白辰的体重并不足以把一身肥肉的话梅吊起来,她在空中翻了个身,直接把腰带在房梁上打了个死结。

“小婊砸,你……反了你了!”

话梅伸出油腻腻的双手想要解开脖子上的绳套,但是她的手指太粗,根本塞不进脖子上的肥膘里,白辰看着她不停挣扎的丑态,将一根银针打进了她的后脑。银针入体,话梅立刻停止了挣扎,她的双脚虽然没有离开地面,但是身体向下一沉,反而收紧了她脖子上的绳套。被勒住脖子的话梅双目圆睁,脸很快变成了猪肝色,好在她的双脚并没有离开地面,只要站直身体就能得救。可是,她无论怎么努力,双腿依旧瘫软无力,试了几次就是站不起来。

看着痛苦挣扎却无法自救的话梅,白辰若无其事的在桌子前坐下,她拿起一个大肉包子,优雅地咬了一口,鲜美的肉汁立刻在舌头上扩散开来,肉香四溢。她又喝了一口红豆稀饭,加了白糖的稀饭香甜可口,刚好冲淡了舌头上的油腻。最后她拿起一枚煮好的鸡蛋,轻轻剥掉蛋壳送入口中,滑嫩可口。

等白辰慢慢悠悠吃完早餐,被吊在房梁上的话梅已经没了气息,她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就这么被缢死在了房梁下。

“真可惜,本来还想把这恶奴的灵魂炼化着玩呢。”她用手帕擦了擦嘴,“小翠,把这里收拾一下。”

“是,小姐。”

小翠低头垂目的走了过来,快速收拾桌上的碗筷,白辰起身出门,走进了晨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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