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陈语就感觉到眼前由暗转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号声刺入耳膜。
还没等陈语从恍惚中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惊讶的说了一句:
“不对啊,这不是我老爹啊?”
这时,另外一个听起来显得有些冷漠的女声响了起来:
“你们围在那边在干嘛呢?那个是病人,你们的父亲在这边。”
听到这,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号声戛然而止,接着就听到之前那个男人说道:
“我就说嘛,我都快五十的人了,我老爹咋可能是这二十岁都不到的后生模样,就算是十年没见也不可能返老还童啊。”
另一个像是之前在撕心裂肺哭号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则略带不满的插了一句:
“梁医生,你咋不早点说啊,我们这差一点就哭错人咧。”
只听那个冷漠的女生淡淡回道:
“说了让你们不要跑那么快,你们是来赶集的还是来认尸体的?我这个医生都还没到,就直接自己一头闯进太平间,像话吗?
真那么着急,老人急诊住院要家属签字缴费的时候怎么一个人都没看见?”
这下子那男人和女人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那个男人讪讪的说:
“这,梁医生啊,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了。我们夫妻俩呢,从打工的地方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就先让我们看看我老爹嘛,行不行?”
那冷漠的女声没有过多表示,只是简单回了一句:
“跟我过来吧,在这边这间。”
说完就听到几个人慢慢的走远了,直到一阵金属拉动的声音远远的响起来,然后就是那阵熟悉的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号声。
经过几个人这番闹腾,陈语感觉自己的意识反而有些清醒了,不再那么昏昏沉沉的。
这时,一阵单独的脚步声又慢慢走近了。
那脚步声越走越近,直到陈语感觉到那脚步声的主人就站在他身侧。
他下意识的想要睁眼去看,却发现自己居然浑身无力,连睁开眼都做不到。
接着陈语就感觉到身体上突然有一股凉意划过。
他下意识的想用手去抓,却只能动一动手指。
他感觉到那股凉意在他身体上缓慢游移,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反复沿着固定的路径在走。
就在陈语已经放弃挣扎的时候,之前那个冷漠的女生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来:
“看来恢复得还挺快,已经清醒过来了吧。”
陈语想要回答,却发现连张嘴都做不到,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嗯”的声音。
“别瞎折腾了,你这情况比较特殊。
虽然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外伤也几乎都愈合的差不多了,但是你应该也能感觉到,你现在整个身体都没什么力气。
不过你不用担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虚而已,慢慢调养调养,多补一补就好了。”
听到这位梁医生的解释,陈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你解释病情就解释病情,干嘛还上手呢。
陈语正想着,就感觉到身体上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凉意,而且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就仿佛是知道他醒过来之后直接就掩饰都懒得掩饰了,直接正大光明上手。
陈语想挣扎一下表示抗议,却悲惨的发现自己根本挣扎不能,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尝试性的挣扎了几下之后,陈语果断放弃了,默默忍受着这位梁医生的奇怪行为。
这时陈语突然想到了姜白。
还有,他到底是怎么从那个肉瘤的胃里出来的?
他脑子里最后的记忆就是他拿着刀,莫名的异常愤怒,然后就感觉浑身炙热,仿佛身处岩浆火海。
再之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钟吕梁救了他吗?还是那个神秘的帮手?
话说回来,姜白那丫头还好吗,看来那个帮手就是她找来的。
不过既然连他都被救出来了,那丫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要稍微回忆一下,那栋老小区的诡异场景就又在陈语眼前一一闪过。
死死挡住窗和门的獠牙巨口,那些诡异的獠牙怪,还有那个走廊深处的巨大黑色肉瘤。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于诡异了。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是末世来了吗?
可如果这就是末世,未免也太过于儿戏了。
陈语一点一点的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开始考虑之后的打算。
梁影的手指顺着少年遍布少年身体的诡异暗红色纹路缓慢游移着。
她是少年的主治医生,但在这个档口,主治医生这个名头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意义。
在整个城镇仿佛被什么东西从中间直直犁了一道之后,整个医院早就已经被伤员挤满了。
但好在波及的区域也不算特别广,基本上就只有那一道长痕周边的区域受到的影响比较严重。
城里的几个医院开足马力倒也勉强能吃得下这批伤员。
进来的基本上都是外伤,不算特别严重的做完手术之后大部分就直接送回去静养去了。
特别严重的才会留在医院,可医院的床位毕竟极其有限,即使如此也没有办法容纳所有伤势严重的伤员。
所以为了应对这个供需严重不平衡的情况,病床基本上是能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
走廊、护士值班室、候诊大厅,甚至太平间。
当然,毕竟太平间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都太过晦气,所以尽管比起走廊、候诊大厅来说,这里的条件其实相当优越,也基本上没有人愿意住这里。
这里干净,宽敞,安静,而且就算外面正值六月初夏,这里也依旧凉爽如初春。
但是天天晚上跟一群死人一起睡觉毕竟还是需要一颗大心脏,所以大多数人还是对这里敬而远之,宁愿去哀嚎遍地的走廊里挤大通铺。
端详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年,梁影突然想起来了那个执意把少年的病床放在太平间的穿着一身道袍,没了左小臂的长发男人。
虽然另外一个穿着道袍的女人和一个小姑娘在旁边竭力反对,但是还是拗不过长发男人的执着。
最后少年还是被男人亲手拉到了太平间里。
在预缴了住院费之后,穿着道袍的女人就拉着长发男人离开了,说是要先回去和总部打报告。
只剩下那个短发小姑娘还留在昏迷不醒的少年身边。
虽然看得出来小姑娘对太平间还是挺忌讳的,但每天还是会执意留在病床旁边守着少年。
抽时间来这里给少年例行检查的时候,梁影不止一次在门外听到她在和少年抱怨那个长发男人。
尽管梁影一向对情情爱爱的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对这对小情侣,她还是蛮感兴趣的,只是不会特别表现出来。
她其实每天都特别忙,但还是会抽出一些时间来太平间看一看这个少年,说是例行检查,但其实也没什么好检查的,可能也是有一些想看看两个人的原因吧。
今天恰好有一对夫妻来认领她之前因为抢救不及时而不幸离世的一位病人的尸体。
她也就顺便来看一眼少年的情况,没想到那个短发小姑娘这个时候恰好不在。
说起来,少年的情况其实相当特殊,送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就跟在血水里泡了半天一样。
而且跟他一起被送过来的三个人里还有另外两个也是这模样,甚至还有一个左小臂没了的。
当时送过来的时候给接病人的护士吓得够呛。
不过检查之后就发现那个穿道袍的女人跟那个短发小姑娘其实没什么问题,甚至连外伤都没有,也不知道身上的血是从哪里来的。
而那个没了左小臂的长发男人则几乎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而且那些伤口全都诡异异常。
看起来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用指甲抓出来的,甚至是被什么东西用牙硬生生撕咬出来的。
那少年也是浑身上下都是牙印和爪痕,而且从入院之后就原因不明的一直昏迷不醒。
在后续给少年检查的时候她还发现了遍布他整个身体的暗红色纹路,以及他背后那个诡异的獠牙巨口的纹身图案。
一开始由于身体上伤痕实在过多,以至于她根本分不出来那是爪痕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可少年身体的恢复力异常惊人,仅仅一天,他整个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就全都开始结痂。
而三天之后,伤口上的痂居然全部都脱落了,而全身上下居然没有留下任何伤疤。
和他一起被送进来的长发男人这个时候还只是有部分伤口结痂,时不时的还得给那些比较深的伤口消毒,防止感染。
少年身体的恢复力简直堪称医学奇迹。
但她没有深究,因为院长早就亲自叮嘱过她。告诉她这几个人非常不简单,让她只管治病,其他的不要多想,更也不要多问。
她虽然向来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但毕竟已经被人家特意告诫过,自然也不好多问,也就索性当做是少年天赋异禀。
但时不时的,在给少年做检查的时候,她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去摸一摸少年身体上的那些诡异的暗红色纹路。
对于外界的异变,她也有所耳闻,但由于消息封锁得厉害,她知道得极其有限。
大部分的人都在传,说是末世就要来了,可也没什么具体可信的证据。
横穿了整个城镇的那一道痕似乎在其他地方也都有出现,而且还有其他一些诡异的事情也陆续被曝出来。
什么死去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在家里做饭,一转眼就消失了,但饭菜还是热的。
还有什么晚自习上厕所回来之后突然发现整个学校都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消失了,一看教室的钟居然和他自己的手表差了两个小时。
诸如此类的各种怪事开始在网络上疯传,真假难辨。
梁影虽然很感兴趣,但是她向来是理性派,对于网络上的这种都市怪谈向来是当故事听。
还有一些人说这是外国人的秘密实验啊,恐怖袭击啊之类的,梁影也就当一乐子看。
真正让梁影有些在意的,是极少一部分从来不东扯西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