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色分不清是金是白,面容分不清是真是幻的少女走在月下,时而惆怅叹息紧张不安,时而哼唱起悠扬的民谣小调,这歌声时而欢快,时而悲伤。
“伊莎,我们非去不可么?”
那少女紧张兮兮,低着头自言自语。
“别紧张,爱丽丝,难道你不想知道答案么?”
那少女轻松愉悦,抬头看向莹润如玉的月亮,忍不住放声长吟,唱那古老的情歌,转而又神色稍显落寞,垂眸低语,吟诵着无人流传的句子——“当月光闪亮时,海洋和大陆也并不比我的盥洗池更领风骚。我的存在不过是我的虚无的沉积物。”
“伊莎。”
“我在,爱丽丝。”
“你好像很不安,我有点害怕。”
“不,不要害怕,我亲爱的爱丽丝,你看,天上的月亮正在冲我们微笑呢,我很平静。皎皎明月,濯濯我心呀。”
“……”
“要是……他忘了你,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杀了他,让他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少女发出一声惊呼,捂住了嘴巴,目光惶恐。
“噢——不要,不要这样做,伊莎,不要伤害他人了,我求你,不要这样做!”
“爱丽丝,无论过去多少年,你都还是长不大呀。”
少女放下手,再无半点惶恐,无奈地叹出一口长气,有如吹过世界尽头的长风,又似山巅的冷气,非常人可以消受。
“爱丽丝,我亲爱的妹妹,善良和眼泪什么都带不来,如果继续软弱的话,他就要真的永远离你而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伊莎,我觉得我们最好去看看医生。”
“看医生?噢——我愚蠢的妹妹,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应该去看医生?清醒一点,不要再逃避了,亲爱的爱丽丝,能治好我们的药物,只有那个男人的心!要么将它牢牢勾住,要么将它挖出来。”
“……”
“好吧,姐姐,我听你的。”
宅院的大门前,精灵般美丽迷人的少女微笑着,沐浴在月华之下按响了门铃,很快,宅院的住客便将门解锁,少女踩着鹅卵石小路,路边的灯带指引着她走向后院,少女在一片露天温泉旁见到了妩媚迷人的住客。
“你好,此地的主人,伊莎贝拉·爱丽丝·奥伯龙向你致敬,很高兴见到你。”
少女提起裙摆,优雅行礼,举止从容好似一朵高岭之花。
流樱歪着头轻轻一笑,她的立场不允许她起身行礼,于是她只是微微点头,做出邀请的手势。
“远道而来的佛罗兰斯女王,流樱欢迎你的到来。但让你失望了,我并非此地的主人。不妨下来一起享受温泉,我这里有长安最好的美酒,我们可以小酌几杯。”
“乐意至极。”
伊莎回以礼貌的微笑,将头发盘起,昂首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优雅从容地褪去一身宫裙,将一个少女青春美好的躯体展露在流樱的眼前,高扬的下巴好似在宣示着什么主权。
缓缓下水,慢步带起阵阵波纹,伊莎气定神闲地走到流樱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神情倨傲。流樱微笑,歪着头昂首对视,丝毫不怯。
片刻,少女收起骄傲,气势瞬间一变,展现出一副优柔少女的姿态。
“尊敬的流樱女士,我代我的姐姐,为她的傲慢向您道歉。”
爱丽丝虚拉宫裙,屈膝、俯首垂眸。
流樱起身,将她拉到一旁坐下,亲自为她斟酒,举止亲昵,好似一个知心温柔的邻家大姐姐。
“很高兴见到你,爱丽丝小姐。请问你跟大将军的关系是?”
“我是她的妻子。”
爱丽丝毫不犹豫地回答,目光坚定,神色认真且严肃。
流樱与她对视着,递酒的动作不有一顿,面色瞬间僵住。
……
出云山脉,一处洞窟之中。
洞窟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时不时还会有一阵冷风吹进洞窟,洞口的一支火把被人插在石缝之中,火苗在风中摇摇欲坠。
莫青梨倚靠着石壁坐在洞口的地面上,侧着身子尽可能地为火把阻挡着寒风,侧头看了眼被云雾笼罩的大地,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手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定位器,又看了看洞窟内的某顶帐篷,犹豫着要不要再写封信传递出去。
遇袭至今已是第三日,他的陛下(尽管禾沐芷告诉他夜莺不是夜缨,但莫青梨还是坚定的相信夜莺就是他为之献上忠心慷慨赴死的武帝)仍然没有醒来,时不时地还会出现浑身战栗、汗流不止、噩梦惊语之类的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不用担心的样子。
看着火把摇晃的火焰发呆片刻,到了换班时间,南宫雄准时从帐篷中探身而出,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莫青梨身边坐下,见莫青梨没有起身的意思,南宫雄小声问道:“不打算休息么?”
莫青梨摇头,看着夜莺的方向皱眉沉思。
南宫雄不再多言,起身走到收集好的柴火垛前拾起几根柴火,回身将柴火互相支撑呈锥形搭好,取过火把插在中间静静等待火堆点燃。
莫青梨没有指责他在雨天浪费干柴,毕竟以南宫雄的内气水平,将几百斤湿柴用内气拍干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二人沉默着发了会呆,直至火堆被完全点燃冒出熊熊大火,南宫雄伸手烤着火舒适地长舒口气,才再度开口:“人老了,总是有些怕冷,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莫青梨侧头看向这个雷州第一武夫,见他看着少邪的方向,嘴角轻轻含笑,恍然想起这个名震一时的武夫说来也是个反贼。
而他的陛下,此时正与一个小反贼睡在一起。
真是世事难料啊。
“听说您曾与大将军在宫中交手,拆了三座宫殿才分出胜负?”莫青梨好奇道。
南宫雄闻言微微出神,眯起眼回想了一下数百年前的那次交战场景,脸上流露出些许缅怀神色,摆手苦笑。
“那时我本以为天下间除了燕王与你们的大将军,天底下应当再无敌手,即便遇到那二人也能斗个数百回合不分胜负。那天遇到罗格真是差点将我的习武之心给打得粉碎。要不是他有意留我性命,怕是撑不过十回合我就要殒命当场,哪能拆得了三座宫殿。”
莫青梨心下一惊,一时有些手痒,想要与南宫雄切磋较量一番。
南宫雄年少时四处踢馆,哪能看不出莫青梨这个年轻人的心思,不待莫青梨开口约战就直接拒绝道:“别想了,你站桩硬钢的本事是不错,手上功夫和腰马功夫都练得很好,但脚上功夫太差了,真打起来最好的结果也是你死守,我三五百回合内强攻拿不下你,但你绝无反打的胜算,甚至还会被我拖死。”
莫青梨顿住,有些不服气,但想不出反驳的话来——他年少时一心想着横刀立马来去无风,死脑筋地认为一但下马就是被包围了,要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压根没想过练脚上功夫,等他长大后再练反而基础不牢练不好了。
这就导致他的腰马弓步稳如金石,但就是动不了,一动就露破绽。
“那前辈有什么建议可以指点我一下么?”
南宫雄轻轻摇头。
“我练的是江湖游侠重技巧的路子,你练的是战场上一力降十会的杀伐路子,你现在的水平我不适合对你指点什么,你得靠自己摸索。”
莫青梨叹气,心知这辈子怕是无缘再进一步。
南宫雄也叹气,觉得现代的科技水平就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没什么用了,多少有些为武夫的落幕感到悲哀。
两人再度沉默无言,莫青梨摸出怀中的本子和笔,开始记录最近发生的事情。
两刻钟后,莫青梨收起本子和笔,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抱胸靠着石壁开始闭目养神。
南宫雄瞥了眼他挂在蹀躞带上装有定位器的布袋,轻声道:“不打算趁着他们还没醒传信出去么?”
莫青梨睁眼,对上南宫雄那看穿一切的眼神。
南宫雄微笑着,也不回避莫青梨审视的眼神,与之对视。
片刻后,莫青梨苦笑一声,起身捡了根还算直挺的木棍削尖一头,将刚写好的内容从本子上撕下,取过一枚定位器用防水隔热的袋子一起包好,将之绑在了木棍上。寻了个合适的位置,莫青梨卸下脱掉上衣,助跑几步运足内气,身上肌肉暴鼓——如果不脱衣服的话必会将衣服撑破,全力将木棍朝着西南方向投掷出去。
木棍以超越声音的速度飞出,洞口立马便响起了音障的暴响声,但声音尚未传至洞内便被陌青梨以内气打散。很快,木棍便在空气中摩擦生热自燃起来,化作流星消失在天际,等到东西飞出出云山脉的混乱的磁场范围后,定位器便会发挥作用引来收信人。
“不包住一颗石头减轻重量,木棍有点重了吧?”南宫雄好奇问道。
莫青梨穿好衣服走回火堆旁靠着石壁坐下,喘了口粗气,耸肩道:“战场上投掷长矛习惯了,扔石头我怕扔不准方向。”
南宫雄点头,递给莫青梨一只水囊。
“当年要是我听了雷州那群鼠目寸光的家伙的话起兵逐鹿,怕是随便来两个你这样的猛人雷州就够呛了,根本没有城池营寨守得住。”
莫青梨接过水囊大口大口地喝着,轻笑道:“南宫盟主说笑了,只要您亲自出手,我这样的怕是只有引颈就戮的份。”
“年纪轻轻,说话怎么这般油嘴滑舌!”
南宫雄佯怒,食指冲着陌青梨的额头虚点几下,眼角纹皱起,嘴角带笑。
“前辈莫要取笑……小心!”
夜雨中,一道黑影闪过,危险突然降临。
……
周二,晚上十一点。
结束了固定的乐器练习和游戏开黑,罗小邪刚躺到床上,夔牛的后台提示声响起,有人发来了好友请求。
打开夔牛一看,对方名为“梅兰妮希普”,头像是一条盘坐在石塔上的西方恶龙,仔细去看的话,恶龙低头所看的地方还有一道瘦小的人影。
罗小邪点开对方的头像,看清了那道人影——一个头戴水晶冠、有着金色长发、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应当是一个公主。
对方申请备注上写着“Elen sila lumenn
omentilmo.”
罗小邪皱眉,想起他的新同桌,有些烦躁,又有点兴奋。
【梅兰妮希普……黑羊么?还是用的这种用宗教色彩的词,有点意思……恶龙与公主,虽然有点老套,但很合我的浪漫审美(罗小邪很喜欢读童话)……愿我们相见之时星光闪烁,呵呵,你还真是第一个我想见的危险人物……】
点击接受,备注改成黑羊,弹出对话框,很快那边便发来一句对话。
黑羊:群星闪耀之夜,我有一个请求。
罗小邪探头,找到遥控器打开屋顶的天窗,明月高悬,月明星稀。
【莫名其妙的家伙。】
猫南北:我要睡了,请求改天再说,夜安。
黑羊:你能不能对我表白?
【神经病……吧?】
将手机黑屏,插上充电器埋在枕头下,罗小邪转过头背对着手机方向,合上眼准备睡觉。
十分钟后,睡不着的罗小邪翻出手机,打开夔牛,却发现对面再没说别的什么话,就这么不了了之。
【???】
今夜,罗小邪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