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帝都,虎踞关中的雄城长安。

鸿德四年的正月,长安城迎来一阵鹅毛纷雪,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纤陌交错,其间勾栏赌坊接连成片,街心处有间酒肆茶馆。

前堂人声鼎沸,食客来往不绝。三四名泼皮闲汉围坐角落,桌底放着火盆取暖,交谈得热切。

“你们可知道前段时间,关东兵马暗中调动,数路军队前往洛阳武库,就连咱长安明德的门看守都多了不少。”

“西域诸国背信弃义,边疆大乱,魏王季阳老将挂帅出征,……征兵告示都踏马的已经贴到菜市口,眼瞎的老张头都懂,这操蛋的破事有什么好聊的?”

“那你倒是说说聊什么破事。操!”被打断泼皮恼火地骂道,他本想趁机说服几位好友共同参军的。

这世道能翻身的机会不多,但打仗绝对排得上号。

早年间魏王季阳也是地痞,他就是趁着春秋乱战的时局,随太祖南征北讨,最终裂土封国,成就藩王。

时至今日,就是萧家家主见他,也要礼让三分。

“比起魏王,总是从邺城来的那位世子爷吏有聊头。”另一名泼皮接话道,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听闻此言,不少茶客走贩都已竖起耳朵,比起战事的残酷,还是绯闻八卦来得更受欢迎。

“这恐怕不妥吧?那位如今就在京城。”

有人出言提醒道。

“都遮遮掩掩的做甚,不就是魏王世子季晏清那狗贼吗?按我说的话,那狗贼就是个仗势欺人的混蛋,畜生里的畜生,禽兽不如的东西。”

酒肆角落,俊美异常的青年身着白衣,微啜一口清茗,重重砸下,声嘶力竭地痛斥魏王世子的暴行。

“客官,您这话我可不敢接。”原先兴致高昂的泼皮谨慎应道。

像魏王世子那种人物,平日里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还行,如此辱骂斥责,倘若被有心人听去,那可真是要掉脑袋的祸事。

“你们尽管放开说,出事我担着。”

白衣少年缓缓起身,束发立冠,剑眉眉锋清冷,一双妖魅的桃花眸很是勾人。

“哼,本大爷劝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那泼皮不屑地说道,只当对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书生,毕竟那块国子监监生的腰牌很是显眼。

“我姓季……”

季晏清晃开象牙折扇,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尤如一道惊雷炸开,刚刚嚼他舌根的沷皮𣊬间吓得面失血色。

炎夏朝姓季的人可不多,而那位世子碰巧就是中之一。

瞧见几人惊惧的神情,季晏清挪过来跟凳子就坐,丝毫没有藩王世子的傲气,微微一笑道:

“别担心我跟季晏请那狗贼没关系,鄙人姓季,贱名叫三,是宰相府里的一名磨墨书童而巳”

“原来是季三爷,失敬失敬,刚刚多有冒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

那泼皮恭敬地抱拳施礼,言语相较先前多出几分谄媚。

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

柳思礼如今执炎夏朝堂牛耳,牢牢占据着炎夏相位,府里的奴婢仆役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

在府里那叫小厮,出门可就是大爷。

“既然季三爷都这么说,那咱可就放开来讲。”泼皮约莫是觉得自己身后四舍五入有半座宰相府撑腰,彻底失掉原先那份谨慎,调笑着说道:

“魏王昔年随太祖扫平天下,那是何等英雄,何等威风,都说虎父无犬子,可老子看未必!”讲到此处,那泼皮喝口茶润了润喉,继续说道:

“想当年,魏王与燕国公在帐中指腹为婚,就此定下季楚两家的婚约,本以为季世子与那楚家的小姐是天作之合,可谁料到季晏清会是这种无能玩意儿,为人还轻佻放荡,整日流连风尘之所。”

“是啊,据说他连八十岁的老妪都没放过!”季晏清敢收出言附和道,这么好的自污机会,他又岂能轻易错过。

“操踏马的!没想到魏王世子居然禽兽到这种地步,也难怪楚家二小姐不惜得罪魏王也要退婚,人家容貌国色天香,且饱读诗书,还是晖阳境修士,如此天之娇女哪里是季晏清这种纨绔所能玷污的。”

“倒是季世子瞧见楚家二小姐倾国倾城的容颜,就彻底沦陷,态度比婢女都来得谄媚,就差没流口水出来,结果……”

“你快说啊,到底怎么样了?”

“结果当然是楚家二小姐一见他就觉得心烦,出言讥讽想要他有些自知之明,可那季晏起反而死缠烂打起来……”

“呸,舔狗不得好死!”

“唉,当真是毁尽魏王一世英名。”

正当众人感慨之时,有人却忽然异议道:“可我听说那魏王世子蛮有骨气的,刚遭楚家羞辱,立刻便动身远赴燕云之地退婚休妻……”

“你放屁!”

话音未落,季晏清怒拍桌面,𣊬间出声反驳道,这些年他都已经把名声弄得人见狗嫌,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替他洗白……

看来还是舆论工作没做到位,铜雀杂刊那边还得追加预算。

“据我所知,季晏清那狗贼明明是难以割舍楚倾窈那等倾国倾城的美人,特地跑去燕国公府前跪求人家回心转意,为了保住仅存的面子,才说是退婚。”季晏清信誓旦旦地说道,似乎他就是亲历者。

“这季世子未免忒丢人了些。”

“岂止是丢他自己的人,简直是把魏王的脸都丢尽了!”季晏清锐评魏王世子,仿佛骂的那人不是他自己。

然而事实上,他在燕云的时候,多半都在跟燕国公楚彻拉家常,联络季楚两家情谊,又是诉说内心对燕国公的敬佩之情,又是投其所好送名家书法。

几天时间下来,两人关系好的差点当场结拜。

至于楚倾窈……

到燕国公的首日,季晏清就当着她的面手撕婚书丢到火炉里,烧得一干二净,转头便扬长而去。看都不屑多看她一眼。

原著里,楚倾窈性格清傲,最那些烦花言巧语,想要博得她的好感,必须要真才实学或者修行境界。

而这对于那时毫无修炼天赋的魏王世子而言,以他那差到可以重开的修道天赋,简直是痴人说梦,

抄诗扬名倒是条良策,但只可惜他对此并无兴趣。

既然没法刷好感,那干脆就别刷了。

抛开涩涩不谈,那跟楚倾窈搞好关系无非就是为她身后的楚家,既然如此,那他直接跟燕国公本人搞好关系不就成了。

还省得被某人中间商赚好感差价,楚倾窈厌烦他这个未婚夫,那他自然也没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毕竟,魏王世子可没有受虐的癖好。

正当众人聊得热切时,一辆黑色的鎏金豪华马车,地悄然停在酒肆门前。

其间走下仨两鬓斑白的老者,面色精神矍铄,美髯长须。他独自迈入酒肆面,气度从容淡定,却隐隐带着一丝威严。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老者冷冷地说道,不怒自威。

循声望去,当季晏清看清老者的面容时,眼皮微微跳动,可很快又恢复正常。

随后,季世子拱手作揖道:“柳伯伯,许久未见,您好别来无恙。”

“季三爷,这位是?”泼皮们疑惑地问道。

“柳礼,魏王府的小幕僚而已”

官至炎夏宰辅、翰林院大学士、同中书门下平章政事,信侯——柳思礼出声说道。

PS:写这章的时候状态有点差,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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