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茜儿回到了森之海。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夏尔有没有趁她不在对她的棺材动手动脚。

所幸,答案是没有。

夏尔还真是乖,她说动棺材的话棺材里的牧师小姐可能会出意外,夏尔就真信了,于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夏尔碰都没碰棺材一下。

棺材依旧摆在那里,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已经被一间简陋的棚子罩住了。

材料是从附近砍来的树,搭了个简单的框架之后再蒙上帆布,就变成了足以遮风挡雨的矮棚。

蕾茜儿还专门试了下这矮棚的坚固程度,发现四根柱子都深深地楔入地下,因此轻易不会倒塌,就算有狂风暴雨,也能很好地保护住棺材。

可那具棺材根本不需要保护。

那可是精灵母树,盖棚子保护精灵母树的棺材,就像让她保护夏尔一样。

——虽然并不是不行,可意义是什么?

蕾茜儿不禁扶额叹息。

有这样的勇者,她真为泛大陆的未来担忧。

可这时她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密林间传来声势浩大的轰鸣声,就像有什么沉重而庞大的东西砸落在了地上,隔着相当一段距离,蕾茜儿都感觉脚下的地面震了一下。

“什么b动静?”

她狐疑地朝密林深处看去。

除了夏尔以外,她想不出谁能折腾出这样的动静了。

于是她便向密林深处走去。

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那轰鸣声的来源——

是一棵树,一棵已经倒下的,足有两人合抱粗的树。

刚刚那轰鸣,大概就是它被砍倒的声音。

可难道不是只有风暴才能击倒大树么,而且夏尔没事干又砍树干什么?棚子不是已经搭好了?

蕾茜儿想着,视线沿那颗树扫了过去。

然后,果不其然,在树桩那儿,她找到了夏尔——

没穿衣服的夏尔。

准确来说,是没穿上衣。

兴许是觉得砍树的时候穿着上衣太热还影响动作,于是夏尔就把上衣给脱了,露出那身精炼健壮的肌肉。

夏尔的身材很好,大概是有勇者一脉相传的称号加持,他的动作极富力量感,挥动斧头时上半身的肌肉拉伸,膨胀又紧缩,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有种暴力而直接的美。

不过他的肌肉并不显得夸张,反而让人觉得很顺眼,没有那种健美过度的剽悍感。

蕾茜儿注意到他的手腕上,胸腹间还缠着绷带,大概是因为勇者小队中唯一会疗伤的牧师已经死了,他便只能自己动手包扎伤口,因此绷带缠得很不美观,甚至称得上潦草。

乐。

看来有的人啊,已经变得彻底离不了她咯。

她走后,居然连包扎伤口这种再简单不过的事都能搞成这样……

蕾茜儿忍不住想嘲讽夏尔的无能,但还没等她开口,夏尔就先发现了她。

“主人!”

隔着老远,他朝蕾茜儿挥手。

蕾茜儿更乐了。

夏尔似乎已经认命了,躺平任嘲,就连对她的称呼都变成了主人而不是魔女小姐,看样子好像还挺高兴的。

——就是不知道,等他发现了他的主人其实就是已经死掉的牧师,他还能不能继续傻乐。

蕾茜儿一边想一边向夏尔走了过去。

这时夏尔似乎也完成了目标,把她借给他的斧头随手甩在了书上,便在蕾茜儿的注视下,轻松扛起了那棵已经被修整得只剩主干的大树,顺便跟蕾茜儿打了个招呼:

“您回来了?”

虽然早就很熟悉夏尔的怪力了,但时隔三个月再次亲眼目睹夏尔拖着这么粗一棵树乱跑,蕾茜儿还是不得不感叹历代勇者果然都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还好跑得快。」她盯着夏尔的腹肌和腰肌,暗自嘀咕,「不然这谁顶得住啊?」

果然勇者还是单身吧,蕾茜儿都不敢想要是他结婚了,他以后的老婆要受什么样的罪。

就算是再肥的田,恐怕也经不起这头合金装甲牛耕啊——到时候下不来床恐怕都是小事,没被折腾散架就算成功。

但蕾茜儿肯定不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说出来,面对夏尔,她只是义正辞严地斥责道:

“你怎么不穿衣服?不守男德的东西!”

夏尔愣住了。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才发现自己砍完树之后忘了把衣服穿回去了,于是急忙把肩上的树丢下,火急火燎地跑去穿衣服。

蕾茜儿就在旁边看着,等他穿完衣服才问:

“棚子不是已经搭好了么,你又砍树干嘛?”

夏尔一边重新把那棵树扛到肩上,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如果复活蕾茜儿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话,就得一直待在森之海,可是我又不好意思麻烦您,就想着干脆给自己搭个树屋好了,这样就有能住的地方了。”

蕾茜儿闻言挑起眉。

她心想好哇,蹬鼻子上脸是吧?真就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湖水就泛滥了。

她默许了夏尔搭棚子,可没同意他在森之海里建树屋跟她当邻居。

所以她便眯起眼,很不好讲道理地问:

“谁允许你在森之海建树屋的?”

夏尔一听傻眼了,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继续拖着那棵树走还是该把它放下。

“您……”他试探着问,“您不同意我建树屋?”

蕾茜儿点头:

“当然,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多出位邻居。”

主要是她很不情愿以后每天中午或者下午起床,一出门就看到夏尔那张蠢脸,然后听到他向她打招呼。

因为以前在勇者小队的时候,她所经历的日常就是这样。

所以,她假死之前天天得应付夏尔也就算了,现在她假死之后还是得天天应付夏尔,那她岂不是白假死了?

所以她果断对夏尔说:

“让你把牧师的棺材搬过来,你该心满意足了,别得寸进尺,我之所以要到森之海隐居,就是不想有邻居。”

“咚——”

夏尔肩上的树落到了地上。

他的表情灰暗起来——蕾茜儿猜测大概是因为他终于发现他为了建树屋砍的树是白砍了,当然,或许更大的原因是他忽然发觉自己不欢迎他。

她几乎可以说是森之海的主人,如果她都不欢迎夏尔的话,那夏尔又怎么才能陪在已故的牧师身边呢?

所以她猜夏尔会想办法让她同意。

而事实正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夏尔很快涩声请求道:

“我……我不能离开蕾茜儿,我想一直陪在她身边……”

他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低下头,垂下眸子,轻声说:

“蕾茜儿其实很胆小,但只要我在她旁边,她就会安心很多,所以我想……”

“我想她复活之后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

蕾茜儿听着听着眉毛都竖起来了。

她心说哈?胆小?哥们哪儿胆小了?区区被我忽悠得找不着北的勇者也敢这么嚣张?丝毫不了解我而妄下论断?

她又觉得很怪。

被人喊着名字告白,说这种情话是很奇妙的体验,明明她知道夏尔说的就是她……但又不是她,她甚至感觉自己变成了苦主,而黄毛夏尔正喊她的名字好让她有点参与感。

就离谱。

但这些不重要,她迅速让自己忽略了这些东西,然后说:

“这样可就难办了……你想陪在牧师的身边,这样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我呢,也不想莫名其妙多出个邻居,哎呀,这可怎么办呢?”

她边说边偷偷观察夏尔的神情。

夏尔的脸已经变成了苦瓜,表情颇为酸涩,但又在竭力忍耐,试图维持平静,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明明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呢。

以前他被她戏耍之后,总是会想办法报复回来,虽然那时候他们俩中间还隔着层没戳破的窗户纸,夏尔报复她最多也只是在她做饭时化身饭桶,狂吃海喝,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把她给活生生累死。

可现在……

果然,身边亲近之人的死亡或许是催熟一个男人的不二法门。

她献祭了自己,换来的就是夏尔变成如今这样,沉默寡言多了,开怀大笑少了,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了吧,现在的夏尔变得成熟了许多,更像个男人而不是男孩。

但无所谓!

反正不管是哪个夏尔,蕾茜儿都不喜欢。

不过,眼看着眼前的夏尔愈发失落,神情憔悴又无力,她忽然勾起嘴角,说:

“说起来,我来到森之海隐居,是因为嫌人类的城市太吵闹了,所以呢,如果以后的森之海能像以前一样安静……”

她没把话说完。

可有时候话就是该说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那就任听众自由发挥了。

蕾茜儿看到夏尔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不止这样,夏尔甚至很严肃地向她行了个礼,对她说:

“谢谢您。”

看来他真对她感恩戴德了。

他感谢她的心软——可蕾茜儿才没有心软。

她怎么会心软呢?她都快乐死了。

因为夏尔现在建树屋也是白建,蕾茜儿从老登那儿回来的时候都想好了,要赶快准备带夏尔离开森之海,去收集“复活”牧师的材料。

所以就算夏尔把树屋建好了也根本住不上。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重,不愿意让夏尔建树屋,可那又怎么样?

赫赫!

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夏尔不仅不怨恨她,他还得谢谢她呢!

[未完待续]

——

退烧了,但是在阿嚏阿嚏地狂打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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