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房门外窸窣作响，毫无征兆地，门被推开了一条缝，细瘦的月光挤进了屋子，虽然不比前日，但是今夜的月光仍然很明亮。

门缝被一点点扩大，为了防止被别人察觉，几乎是没有发出丁点声响。

不多时，原本细细的月光便撒进屋中，肆意在地板上作画，同时映着一个头上顶着两个三角形的人影。

苏清瑶弯着腰搓搓手，舌头往嘴唇边一舔。

表情甚是鸡贼。

要不是今晚吃饭时遭遇了情感危机，苏清瑶也就不至于现在来这里偷偷巩固自己的家庭地位了。

轻手轻脚地进屋，再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好像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不同的是，屋中从一人变成了一人一狗。

苏清瑶：汪？

真不赖我狗，谁叫我爱冬野爱得深沉呢？

就睡一晚，一晚罢了。

虽说自己今晚会出现在这里是为自己找的借口，但是一想到迟早都会共枕一个枕头，不如就来提前适应适应。

朝床上熟睡的可人走去…

大部分妖怪都能看清黑暗。

苏清瑶就这么伫立于床边，盯着林冬野的睡颜仔细观察，像是在欣赏自己珍藏的宝物。

几缕额前的碎发印在林冬野的脸蛋上，微张的樱唇下，露出一小处雪白的玉齿。

节奏起伏的胸口，伴随均匀的呼吸，也能看出林冬野睡得十分安稳。

真的是一张好看的脸，是我这么久以来日思夜寐的脸……

苏清瑶坐到林冬野身边，伸出一根葱指把她杂乱的墨发捋整齐，贴到了林冬野面前不足不足一拃处静静观察。

自然，为了防止林冬野这个时候，或者是今晚苏清瑶与她一起睡觉时突然醒来，苏清瑶略施小术，让林冬野今晚上可以稳稳地，美美地地睡上一觉～

什么？你问什么水平？也就地震来了都不会醒的那种程度吧。

这也是苏清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仔细观察林冬野，用阴阳互换法那晚，由于实在是消耗巨大，就没来得及仔细欣赏林冬野的容颜。

这下一定要看个够！

长长的漂亮睫毛…我的冬野眉毛也好看！这小鼻子，真精致～还有……

二人离得非常近，甚至在不断交换彼此的呼吸，可是苏清瑶仍旧看不腻。

目光停留在林冬野那微张微合的唇瓣上，在苏清瑶眼里，这仿佛是一道完美无缺道精致点心，吸引着自己想要将其含入嘴中，细细地用舌头翻转，用味蕾来品味这道绝世珍馐。

苏清瑶越靠越近，直至两人的唇瓣只剩下堪堪一指的距离。

还是…算了…

因为苏清瑶并不想让林冬野的第一次就这么在睡梦中被自己夺取，即便她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苏清瑶划过那张唇，转而在林冬野的雪嫩的软颊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爱你哦…”

这句话，轻轻一声，吵不醒任何人。

啊…忘了…

说完后，这迟钝的苏清瑶才回忆起来，自己前几日还做了个有些傻傻的决定：让林冬野先对正式自己表明心意。

可是刚刚相当于自己就输了啊…

“冬野你刚刚听见了吗～”

“哦？没听见？”

“那么我就还没输哦～”

轻声细语的悄悄话很幼稚，但是苏清瑶很享受能把话当面说给林冬野听到感觉。

林冬野没有一点回应，熟睡如常，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都呼吸声。

对啊，冬野听不到呢…

“你…你知道吗？”苏清瑶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做好了滔滔不绝的准备。

“你走了以后，清瑶茶不思，饭不想，时常在各种地方看到姐姐朝我招手的影子。”

“和你吃饭的木桌上，我们生活时门前那颗柳树下，还有好多好多地方…”

“你救下奄奄一息的清瑶，细心教我识字，又手把手教我写字，教我唱歌，带我去逛市集…”

小小的房间里，不管在哪里听，都只有听不清的呢喃，或者是说，这是只有两个人才听得清的耳语。

苏清瑶嘴里的诉说，一件接一件，还有这么多年来遇到的各种委屈，她都想一一和林冬野倾诉。

恍惚瞬间，苏清瑶以为睡在面前的，就是苏清歌本人。

她嘴角上扬，微笑正如她鲜活时依旧，会在自己倾诉完后温柔地伸出手，轻捏自己的脸蛋，柔声安慰道：“清瑶已经很努力了，谢谢你为我所努力做的事情。”

但是，林冬野听不到，不过，苏清瑶很知足。

能再次与她相遇，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就已经实现了自己等了这么多年的愿望了。

哪怕她听不到，苏清瑶也没有怨言。

视线逐渐被暖热的洪流模糊，苏清瑶抬手一擦，手指粘上了两滴热泪。

“欸？”

我哭了吗？我已经多久没哭过了…

应该是在苏清歌离开的几天后，痛痛快快地哭，让泪腺干涸了就止住了，自那以后，苏清瑶就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直至今夜。

苏清瑶止住了眼泪，几把抹干眼角湿润。

林冬野仍然没有动静，安详地发出稳定地呼吸声。

苏清瑶低下头，长长地睫毛遮盖住了她眼底的悲伤。

她想，她也该尽可能地放下了，与其追忆往事，不如认真同林冬野生活，活在当下，才最重要嘛。

……

最重要吗？

苏清瑶沉寂了，舍弃曾经美好的过往，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算了，还是不想这些令自己难过的事了。

她把视线重新聚集于床上熟睡可人的脸上。

脱下木屐，虽然已经施加了妖术，可是苏清瑶的动作依旧很轻，很轻。

她轻轻上床，把被子掀起来，小心钻了进去。

神社里夜晚的温度很低，林冬野早已把被窝暖得热热乎乎的。

冬野…香香的，软软的，暖呼呼的呢…

“我想要睡前的晚安吻…”

“见”林冬野没有反应，苏清瑶接着说道：“没反应就是默认，我自己来取了哦～”

说罢，苏清瑶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与林冬野软软的唇瓣相碰。

然后自己也照着林冬野的脸颊回敬了她一个亲吻。

苏清瑶小心翼翼地拉着林冬野的手臂，让其与自己面对面相互拥抱。

最后将额头抵在林冬野的额头上。

“晚安，冬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