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茜儿说牧师懒得理夏尔,夏尔居然真信了。

他甚至还缠着蕾茜儿,问蕾茜儿是不是真的能跟棺材里沉睡的牧师说话。

蕾茜儿心想废话,我当然能跟自己说话,可是呢,你就别老惦记着棺材里的牧师了,因为你的老婆已经被哥们抓走啦!

同时她又有些唏嘘。

她记得原本勇者还是挺聪明的,怎么现在这么拉了?

恋爱脑真可怕,聪明勇者也变傻。

不过都是好事,夏尔越傻越容易对付。

比如现在,蕾茜儿只需要跟夏尔说,就把你老婆的棺材放在那儿吧,不过千万别想着打开它,否则有可能会破坏棺材里的魔力平衡,到时候万一出了问题,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老婆。

她敢说夏尔就敢信。

所以夏尔不敢再去碰那口棺材了,至少一段时间内蕾茜儿不用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夏尔发现。

但这仍是权宜之计,蕾茜儿没办法确保夏尔永远不会发现真相。

她都想把夏尔洗脑了,只可惜做不到,先抛开她打不打得过夏尔这个问题不谈。别忘了,夏尔有禁绝法术,就算她给夏尔洗脑了,等什么时候夏尔使用禁绝法术,她对夏尔大脑动的那些手脚自然而然会被解开。

那样的话就不好办了。

所以复活牧师迫在眉睫。

蕾茜儿已经做好准备了,只要收集到足够的材料,她就把自己假扮牧师的那段记忆剪切下来,以此为核心,捏出个夏尔心目中的牧师蕾茜儿。

除此之外,她还要去会一会白塔联盟那些老登。

她跟夏尔签订的主仆契约的法术原型就是白塔联盟出品,现在那份契约出了问题,白塔联盟那群老登自然难辞其咎——蕾茜儿想好了,等她到了白塔,一定要让分享给她法术原型的老登狠狠爆金币。

oi!老登,我把鬼火停楼下没事吧?.jpg

至此,蕾茜儿也终于搞清楚了现阶段的,对她而言的哲学三问。

她是谁?

她是晨昏魔女蕾茜儿·夏绿蒂。

她从哪儿来?

她从东土大……啊呸,是从另外一个被科学光辉所笼罩的世界而来。

她要往那儿去?

她要混吃等死。

可现在有人不让她躺平。

是勇者——泛大陆这一代的勇者,夏尔·格林,他想破坏她平静的生活。

而为了不让可恶的勇者得逞,她需要完成两件事。

第一,尽快解除她和勇者之间的主仆契约,确保勇者就算得知真相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毕竟她可以使用折跃法术,勇者却只能靠两条腿硬追,她不觉得勇者能抓住她。

第二,赶紧凑够用来制作假牧师的材料,把勇者的女孩还给他。

这样做就能永绝后患,彻底跟勇者切割,防止勇者再找上她,以免当年的真相暴露。

当然,蕾茜儿觉得自己还可以顺便完成第三件事——

蕾茜儿没胆子复活牧师,但是借复活牧师之名,敛财的胆子还是有,而且很大!

三年前夏尔把她辛辛苦苦构建出来的法阵破坏了,害她失去了不知道多少珍贵材料——那些她曾失去的东西,她都要亲手从夏尔身上榨回来!

虽然夏尔是穷鬼,但他毕竟是勇者,只要肯拉下面子去求,总是能求来一些材料的,就比如曾困了她三个月的那口精灵母树棺材。夏尔不可能买得起那种价值连城的东西,蕾茜儿猜测是她死后精灵们为了感谢昔日勇者对他们的帮助而主动送来的。

夏尔作为现任的勇者,曾不计回报地帮助过不知多少人,因此在整个泛大陆上都颇有声望,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要向那些人索求酬劳,因此才经常手头拮据。

蕾茜儿相信,如果夏尔需要的话,说不定会有许多人主动上门给他送来各种珍贵材料。

但偏偏夏尔和历代的勇者一样,是死脑筋,对这些身外之物从来都不感兴趣。

追随了那家伙三年之后,蕾茜儿清楚,除了那颗属于勇者的项上人头以外,夏尔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那柄传承自历代勇者的圣剑了。

当然,那玩意儿是勇者身份的象征,属于非卖品。

所以真奇怪,夏尔身上居然同时叠加了“富可敌国”和“穷困潦倒”这两个状态。

穷困潦倒的他甚至要经常找她蹭饭才不至于饿死,富可敌国的他能拿出一口精灵母树棺材来保存爱人的遗体。

蕾茜儿决定要打劫富可敌国形态的夏尔。

反正这是夏尔欠她的,算是当初的赔偿,所以她非但不觉得良心难安,反而觉得很爽。

那么问题也就随之而来——

该怎么从看似穷困潦倒的夏尔身上尽可能榨出更多的油水呢?

蕾茜儿正盘算着,忽然听到有人敲了敲门。

“笃笃笃——”

毋庸置疑,是夏尔。

可现在已经是深夜了,那家伙不好好睡觉,闲着没事干过来敲她的门干嘛?

蕾茜儿想不出原因,便下意识提高了警惕——虽然在她眼中夏尔可是彻头彻尾的纯爱战神,应该不会向她出手。

但她还是抽出了魔杖,随手一挥,使出光亮术,便有一小团暖黄色的灯火从魔杖杖尖窜出来,迅速散发出光和热,把原本漆黑的小屋照亮。

魔女小姐便带着这团灯火来到家门前,问:

“夏尔?”

门外便传来勇者略显尴尬的声音:

“……是我。”

“我知道是你,”蕾茜儿不客气地说完,又有些狐疑地问,“这么晚不睡觉,来敲我的门是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勇者的声音变得更窘迫了,“就是……就是想问问您这里有没有斧头,还有绳索什么的……”

“哈?”

蕾茜儿皱起眉,打开了门。

屋外的漆黑夜色如墨般瞬间泼了进来,但她却打着伞,她魔杖杖尖那团明亮的烛火将夜色一并阻挡在外,同时也照亮了夏尔的脸。

那张脸上的表情很有趣。

有种她上辈子见到过的,为了子女工作或是学习上的困难而求人办事的中年男人的感觉。

低声下气,唯唯诺诺,辛酸又可笑。

不知为何,蕾茜儿忽然觉得有些烦躁——对着勇者的这张脸她居然乐不起来了。

但她不想让夏尔看出她这奇怪的情绪,因此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自然一些,疑惑地问:

“你要斧头和绳索干什么?”

夏尔挠了挠头,低声说:

“好像要下雨了,我担心蕾茜儿会让雨淋着,就想给她支个棚子。”

“……”

蕾茜儿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闭上眼,把手伸到无边夜色中,感受了片刻后,面无表情地回答夏尔:

“待会儿确实可能要下雨,但是……”

魔女小姐瞥了眼不远处的棺材,啧了一声:

“你老婆她怎么会怕雨呢?她躺在棺材里呢,还是精灵母树材质的棺材,别说下雨了,就算发洪水了她都不会有事。”

勇者无言以对,只好挠了挠头,对蕾茜儿挤出个僵硬的笑容。

像狗,像那种你一喊他,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会第一时间抬头,摇尾巴,瞪大眼睛盯着你祈求摸头的傻狗。

偏偏如今这条傻狗的主人已经遭遇不幸了,于是它只能日夜蹲守在家门前,稍稍有些风吹草动就抬起头,眼巴巴地向外瞅,盼望是自己的主人回来了,能够像往常那样摸摸它的头。

可它真的还能等到么?

在它有限的,短暂的生命中?

或许是忽然有阵夜风吹过的缘故,蕾茜儿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然后,她转过头,只留给夏尔模糊的侧脸:

“倒不如……先考虑考虑你自己。”

夏尔愣了一愣,似乎是不太相信面前的蕾茜儿会说出这种话。

但他并不会怀疑这关心的背后其实是阴谋,他一向如此,总是会把人往好了想。

于是在短暂的迟疑后,他认真地回答:

“我没事。”

“没事?”蕾茜儿反问,“所以,你今晚就准备在外面淋雨,过夜?”

“嗯……”

“那你就不怕冻着?不怕这么又湿又冷地过上一晚,明天起来发现自己病了?”

“啊……”

夏尔却似乎已经早早猜到蕾茜儿会问这个了——于是他忽然对蕾茜儿抬起了手。

有微光自他的手心亮起。

最初像萤火虫,后来变得越来越灿烂越来越耀眼,像烛光像油灯像篝火,到了最后,那光芒几乎已经与烈日无二,源源不断地向四周放射出光和热。

夜晚的寒意被驱散了,蕾茜儿沉默地注视着那轮新生的太阳。

而夏尔却笑了起来。

他垂眸,盯着手心的那团光芒,表情既落寞又幸福,然后,他用蕾茜儿从来都没听过的温柔语气说:

“因为我有她……”

“只要有她在,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蕾茜儿却觉得勇者的笑容甚至要比那轮新生的太阳还要灼眼。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她——不,是身为牧师的她教给夏尔的光亮术。

没问题,她想,光亮术嘛,能给人带来光和热,确实能帮这家伙抵御雨夜的寒冷,可……

某种奇妙的,她从未感受过的情绪忽然自她心底腾起,并迅速支配了她的身体。

于是,不由自主的,魔女忽然把身体靠在了门上,也不去看勇者的眼睛,只是边自顾自地摆弄头发,边莫名其妙的,像是挑衅般说:

“那,你要不要来我家里过夜?”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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