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该醒来了。”
话音落下，月华洒落，孕育出一道朦胧的女子虚影怀抱生命之光，背后的神韵苍翠欲滴。
咔嚓——
陆饮蝶就这么看着南宫柯一口咬住李承文的手指，茫然无措地捂着嘴，徒留泪水无声地沿着指缝流下。
炼丹师、大统领、护道者...
在外的诸多名号，如今似乎都于事无补。
“...”
指骨的断裂没有让李承文有丝毫的动容，微蹙的眉头预示着难以忍受的剧痛。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叹息：
“附骨之疽，连他人的生命都不稀罕，唯独对我的本源情有独钟么？”
“文君！”
在陆饮蝶的惊呼声中，李承文的气息开始疯狂衰弱下来。
“我这里有灵丹，最顶尖的疗伤丹！”
看着逃出一大堆瓶瓶罐罐的陆饮蝶，李承文缓缓摇了摇头。
“我的本源混杂药力就没作用了。”
“死不了，准备点灵膳给我吧。”
“应该是最后一顿了。”
不归峰上的候客厅中，褚不屈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透过楼宇的墙体，他看到了主峰上那恐怖的生命灵气。
“法相境的木灵体修士极致升华自我不是会损坏灵体根基的么？那小子该不会被当炉顶炼化了吧？”
关于李承文的情报他早已送出，后面凌丽芬要怎么做与他无关。
......
不知过去多久，仿佛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唔...相公？”
疲倦地撑开眼皮，南宫柯有些恍惚地推开身上的被子。
受到黑雾影响的她，记忆定格在最后李承文离开的那一刻。
撑起身来的南宫柯刚要呼唤夫君，瞳孔却猛地颤动起来。
“不，这不是真的！”
啪嗒——
失神落魄的南宫柯从床上跌落，望着那倒在血泊中的李如天和苏澈，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爷爷？奶奶？你们醒醒啊，你们，你们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不不不，人呢？来人啊！”
“啊啊啊啊啊！”
角落中，望着撕扯头发的南宫柯，李承文只觉得心底一阵绞痛。
谁愿意看到心上人露出如此撕心裂肺的一面？
一旁的陆饮蝶咬着牙，湿润的眼眶下一刻似乎就要落下泪来：
“文君，踏出这一步就无法回头了，我...可能只能保住你的性命...”
“那就够啦，总好过另一个未来。”
另一个未来...
得知是自己失控杀死爷爷奶奶的南宫柯直接入魔，将整个补天教摧毁。
而这个未来，仅有一人要牺牲，那便是...
“娘子休息得如何？”
李承文微笑着理了理袍子上的褶皱，随后摊开手从角落走出。
“夫君！你你你救济他们啊，你可是连我都能治愈的人啊！”
“我当然可以做到。”
“...夫君？”
望着面前笑得有些陌生的男人，南宫柯逐渐冷静下来。
“那，那怎么还不出手？”
“因为他们就是我....”
李承文笑着做了个割脖子的姿势，令后者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生怕自己是在做梦的南宫柯猛地摇了摇头，然后绝望地发现这并不是梦境。
“别开玩笑，拜托拜托，承文你不会做让我伤心的事的你答应过的啊！”
瞳孔中倒映着濒临崩溃的娘子模样，李承文心如刀割，表面上却是依旧坚定地啧了一声：
“不是吧，我就随口一说，你当真啦？”
随手推开南宫柯后，李承文极为嫌弃地看向地上的两人：
“他们居然反悔说什么圣子回心转意了，让我放手做个长老还有见你的机会，我怎么可能答应啊？连娘子的话都不听，当成宗门叛徒下点毒处理掉很合理吧？”
“毕竟南宫连城的教训就在眼前，啊对了，忘记和你说了，那毒还是饮蝶亲自交给我，因为我说你...”
“够了。”
“嗯？”
“我说，够了。”
冻结天地的寒气从南宫柯的身上冒出，将李承文冻结成雕像。
再度转过身，南宫柯面上的泪珠已然消失不见，仅剩下无法化开的坚冰。
手指一挥，将房间内一切化作冰屑散去的她看向呆立原地的陆饮蝶：
“饮蝶，他说的是真的吗？”
“对不起，”
看着被困在冰块中依旧带着笑意的李承文，陆饮蝶心中的亏欠与愧疚涌上心头，化作泪水再度落下。
原本还想解释的她，脑海中浮现出李承文决然的神情：
“对不起了，饮蝶，还请你配合我这一次，我...不想娘子陨落...”
是啊，她也不想南宫姐陨落，所以文君...
“对不起，是我没...”
“没能发觉啊！”
违心之语说出口去，钻心刺痛涌入心田。
望着痛苦跪地开始向死去的苏奶奶忏悔的陆饮蝶，南宫柯冷漠地面上一行清泪悄然划过。
“没关系，不怨饮蝶妹妹，怨我自己不够警惕，才引狼入室，害得奶奶爷爷失去性命。”
此刻，曾经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
难怪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能触碰心弦，令她芳心暗许，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好会伪装啊李承文，连苏奶奶都看不出你的真面目，可恨！
好恨啊！
“呼...李承文，你...该死！”
至爱到至仇的转变，仅仅在一念之间。
当这行泪水流干后，她南宫柯从此和李承文再无瓜葛，新仇旧恩她一并清算！
“饮蝶妹妹，麻烦你现在去敲响...问仙钟。”
“南宫姐你是要？不可！”
“有何不可？”
南宫柯幽幽地看向远处的天边，那是前往禁地葬神渊的方向。
如今爹娘失散，至亲殒命，除却饮蝶妹妹，她已然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既然要南宫连城赎罪，那便把罪名都算在李承文头上，物尽其用。”
可是你将来肯定会后悔的啊。
失魂落魄的陆饮蝶痛苦地阖上了眼睛，积蓄千年的仇恨就连多智近妖的文君亦唯有献祭自身，才能换来一线生机。
其实，文君是否来自何处已经没有必要去深究。
因为他早已用行动证明了他对南宫姐那份深入骨髓的爱恋。
相伴百日，换来反目成仇，心底最煎熬的人，不应该就是文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