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曲子妙啊,妙极了!”

“好曲子!”

“花月楼的花魁一腔好嗓子冠绝京城,没想到写曲奏曲也是大家风范啊。”

开场不过片刻功夫,台下众人便被这首出自花魁之手的曲子征服,跟着曲子的情绪如痴如醉。

只听那弦音愈低愈低,到最后只剩下缕缕缠绵之音,如丝如绕,似是曲子已到终了……

众人以为曲终,觉得意犹未尽,情绪沉入曲中一时无法自拔,连饮数杯也浇不灭心头升起的寂寥,场中陷入一片寂静。

忽的,又是一声弦鸣轻轻震颤起来,恍若有一群鸟雀在光秃秃的树枝间叽叽喳喳叫了起来,欢呼、雀跃……宛若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望见心上人的怦然心动。

转瞬之间,玉指拨弦,秋去春来,两种情绪辗转反侧,到了曲子的高潮,灵魂之所在。

不知不觉间,曲子终了,歇了,场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曲子前段本应秋如寂寥伤怀,后半段怎的又春心萌动,莫非是花魁遇上了心上人?”

“听到这首妙曲的欣喜,比不上我此刻半分心痛啊!”

“还请花魁娘子给我们一个解释!”

这一首曲子触动了满堂宾客,座下掌声雷动,纷纷要求见这幕后之人。

“我愿掷银十两,还请花魁出来一见!”

“我出十五两!”

“三十两!”

大堂一下子吵闹起来,座上宾客纷纷坐不住了,个个仰着脖子往楼上望,可惜四楼层层屏风遮盖,连人影也见不着一个。

眼看这场面闹得快要不可开交,有一群胆子大的宾客甚至直接奔着四层楼梯口而去,老鸨赶快跑出来打圆场,生怕这楼闹腾起来,惹到五楼那位不高兴了。

“大家稍安勿躁,这花魁娘子本就不是想见就见,还要看花魁娘子心情如何嘛。”

宾客众人此刻激动不已,俨然是不打算听老鸨这套推脱的话术了。

“花魁娘子这都思春了,叫我们如何坐得下去,今天定要弄清这是谁家的花花公子,定是蒙骗了花魁娘子,我们要劝劝她。”

“好了,莫要闹了!”,老鸨眼看拖不住了,扔了手绢,扯开嗓子似女人撒泼般喊道,“哪儿有你们这么猴急的,我花月楼的花魁可不是那般好见的。”

看场子静下来,老鸨又清了清嗓子,留了些余地,“也没说不让你们见,而且不仅让你们见,还让花魁娘子为你们弹曲儿可好?”

“好,那要如何才能见花魁娘子?”

老鸨叉腰道,“花月楼的规矩,熟客们都是知道的,就不用多说了吧。”

座下王五猛的一拍桌子,整个人神采奕奕,仿佛势在必得,“这回我定能见着花魁娘子。”

江羡这会儿才从那曲子里回过神,比起众人的惊艳,他更多的是感到迷茫,刚刚那首曲子他一定在哪儿听过,曲子前半段甚是熟悉,几乎就要在心中就要浮现出奏曲者的容貌。

无论如何,他都想见见这幕后奏曲之人。

江羡问王五道,“这老鸨说的规矩是什么?”

“这花月楼一直有个规矩,听说是那花魁定下的,说是想单独与她共处的,就必须送上一件能打动她的东西,诗词画作、珠宝玉石……什么都行,只要是能让花魁看上眼的,就能得到机会隔着屏风与花魁娘子面坐共处。”

“你要参加吗?”

“这是当然,不瞒你说,自从上次我去那道观参拜完魁星神君,回去后便文思泉涌,连做梦都是诗词歌赋,醒来后写出了整整一沓诗来……”

方公子摇着折扇,亦是信心十足,“看来那我这次可要与王兄争一争了。”

王五看江羡不说话,便安慰道,“江兄诗词歌赋向来不是强项,眼下的确为难你了,要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取悦花魁娘子,一定会被人看中才华,可惜了。”

江羡笑着摇摇头,他看见已有婢女上来给每位宾客发了一个小盒子,用来装物品献给花魁娘子赏看。

婢女又上了笔墨纸砚,王五已是急不可耐,摇头沉思酝酿了片刻,便开始落笔作诗。

这时,坐在王五身后的公子忽然站起身偷看王五写诗,他一身锦袍玉缎,佩金带紫,分外潇洒,语气却是含讥带讽。

“哼,哪儿来的穷书生,以为什么下等诗作就能打动花魁娘子吗?少作那画本子里的春秋大梦吧。”

“你!”

王五蹭一下站起身,对那公子怒目而视,气的面色发青,“看不上我,更看不上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你又能拿什么打动花魁娘子呢?”

“当然也是靠诗文咯。”,锦衣公子扬了扬下巴,指着他身后那位跟班。

“这位可是去年科举中榜第九,论学识才学你怕是拍马也比不上,我来了这么多次都未曾见到花魁一面,你第一次来就想见,痴心妄想!”

方公子连忙起身拉了拉王五,低声劝和道,“这是做布匹生意的林家公子,还是算了吧。”

王五甩袖怒道,“狗眼看人低,输赢未定,我当真咽不下这口气。”

“那这样吧,我们来赌一赌。”,林公子忽然提议道。

“赌什么?”

林公子冷笑道,“就赌谁能得到花魁娘子青睐,二十两银子。”

王五张着嘴,面色变了变,难免犹豫起来。

“怕了?怕了就赶紧滚出花月楼,以后莫要再来丢人现眼了。”

王五今日本来就是来结识贵人的,若此刻漏了怯,场中哪儿还有人能看得起他,那今日才是白来了。

他面色一狠,“赌,我与你赌!”

林公子咧嘴大笑,抬手一挥,“来人,立字据,你这种人输了定会赖账。”

“等等,不如带我一个,我也出二十两。”

众人看去,见是一眉目如雪的少年郎,气质清贵,难免令人多看两眼,方才就已有不少人暗暗关注了此人。

林公子皱眉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吧?”

江羡含笑,“林公子这是怕了?这赌局各赢各的,是输是赢还得看花魁娘子的意思,还是说你请来的帮手不够厉害?”

“再来多少也无妨。”,林公子瞪了江羡一眼,转头看向那请来的才子,“你带来的诗词如何?”

那人抄录完诗词,自信笑道,“公子放心,上上等,定能拿下。”

王五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拉着江羡到一旁,焦急道,“江羡你疯了?二十两就够多了,这四十两……万一输了可怎么还的完?让你的颜卿姐从红叶城把银子送过来恐怕都要数月!”

江羡要来纸墨,提笔写了四个字,折好放入木盒中递给婢女。

他看着木盒已让婢女拿上楼呈给花魁评鉴,才道,“如王兄方才所说,眼下胜负未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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