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医生!宇辰、宇辰他……!!
请您不用担心,夏宇辰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只是,孩子的身体比想象中的要脆弱。如果今后再有不慎受伤的话……
他的脚部会有留下永久性创伤的风险。
……
……
这个世界很不公平。
追逐梦想的人就算付出再多的努力,也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所期望的回报。但如果不去努力的话,就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不努力不行。
花白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小学三年级那年的春天,我决定……放弃足球。
决定不再努力。
因为无论是母亲低声的啜泣,还是父亲苍白的愁容,亦或是被石膏包裹住的麻木双腿,无一不在告诉着我:
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里,我已经没有努力的资本了——
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我再一次和那个女孩相遇。
……
……
———————————
1
夏宇辰和往常一样坐在沐桃子的身边,一边荡着秋千,一边望着远处的云彩发呆。
“……你是说,猫吗?”
“嗯,一只黑猫。我之前在上学的路上经常遇到。”
又不知过了多久,夏宇辰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向沐桃子坦白了两年前的那场车祸。
“那个时候我脑海里什么都没想,就这样什么也顾不上地扑到了车前。嗯……等到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
看着沐桃子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夏宇辰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个小家伙现在过的怎么样?我到底有没有成功救到它呢?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住院的时间要比想象中长很多。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出院,自己却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关系不得不离开这里。
所以,自事故的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只黑猫。
“很傻,对吧?我自己也这样觉得。”
……
“嗯,傻。”
沉默了一小段时间,沐桃子从秋千上跳下来。她走到夏宇辰的面前,不重不轻地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疼……欸,好像也不是很疼。”
下意识地捂住额头的夏宇辰发现,相比于平时的打闹,沐桃子这次下手轻了许多。
“虽然两年前的事情我也不好再评价些什么,但是,嗯……总感觉莫名其妙的恼火。”
说着,沐桃子皱着眉,小脸上满是认真地思索道:
“大概是因为我能够想象得到你爸妈当时有多难过吧,唔。”
“啊……抱歉。”
“嗯?为什么跟我道歉啊?我又不是你妈♪~”
闻言,沐桃子又露出了往常一样爽朗灿烂的笑容。
“那个……顺势而为?”
夏宇辰一愣,然后眨了眨眼睛。
“所以?你后悔了吗?”
……
后……悔?
沐桃子自然而然提出的问题让夏宇辰又是一愣。
“你后悔自己去救下那只小猫了吗?”
沐桃子温和又认真的话语又一次在夏宇辰的耳畔响起。不过,等到夏宇辰回过神,他就发现自己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于是,男孩抬起头,对上女孩清澈明亮的眼眸,微笑着回答道:
“没有。”
“那就没问题啦。”
看着男孩的笑容,女孩同样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
……
如果时间能够回到那一天,我或许没有勇气再做出同样的选择。但是,我不会为自己已经做出的选择感到后悔,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我想要再一次相信,想要再一次尽己所能地努力,用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地走过接下来的道路。
和她一起。
——
然后,心怀这样的想法的我,在十八岁的夏天又遇到了同样的选择。
这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不再是黑猫,而是一位丁香花一样的少女。
……
……
——————————
2
(视角切换)
“为什么……”
为什么总会有人倒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我总是这样…无能为力呢?
……
已经是第多少次的呢喃了呢?少女泛红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一颗颗豆大的晶莹,顺着她苍白的面颊翻滚着坠落了下来。
与冰冷的雨水一同,落到了那满地的鲜红当中。
“……”
倒在她面前的少年瞳孔早已涣散,身体也失去了温度,但他的嘴角仍旧残留着弧度,依旧保持着偏头的姿势,就好像一直在微笑着注视着这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
“求求你……”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死……”
……
……
“喂,让开。”
“……诶?”
毫无情感的声音让伊莎僵硬地抬起头。此时,一位身着古旧黑袍的黑发少女正神色淡漠地注视着跪在地上不成样子的她:
“你的目标,是这个人的灵魂吧?”
黑袍少女舔了舔嘴唇,宛若红宝石般漂亮的眼眸里略微闪烁着光芒。
“既然如此,那他的血就归我了。”
“你别过来!!!”
少女话音刚刚落下的一瞬,伊莎用尽仅有的力气厉声喝道,然后又拼命地挪动着身体,张开双手护在了夏宇辰的面前。
“哈?这家伙难道不是你杀的吗?”
皱眉,少女对伊莎的言行感到困惑,于是偏头看向了停在二人面前机身报废的货车:
“执念如此强大的灵魂可并不多见。吸收掉它的话,就很长一段时间不需要考虑魔力……”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
伊莎脸色煞白地打断了少女的话。她抱住自己的头,颤颤巍巍地为自己辩驳:
“我没有…杀他……!”
“别骗自己了。这周围展开的让时间凝固的结界,和这位少年体内杂乱不堪的魔力,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事实吗。”
摇头。黑袍少女叹息,深红的眼底只剩下了彻骨的漠然。
“虽然是一个无辜的人,但若要说他错,就应该只能说是错在拥有这般强大的执念了吧?”
“我……!!”
伊莎根本就没把少女的话听进去,她只是转而抱紧了少年冰冷的躯体,咬紧牙关道:
“我…想要…救他!!!”
……
“噗……所以呢?”
嗤笑。看到伊莎憔悴又坚定无比的焦糖色眼眸,少女的嘴角扬起了露骨的戏谑。
“现在的你真的能够做到吗?”
然而,比起戏谑,无名的火焰在心底燃欢腾,这份过于纯粹的坚定让她眼中的这个女孩就像是浊雨中染上血痕的花朵。
让人怜爱,又想要让人亲手毁掉。
“我要和他缔结契约。”
伊莎又垂下眼眸,看向自己怀中少年的眼神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逐渐变得平和。
“……哦~,你该不会是想要通过强制缔结契约获得的魔力,来让时间逆转吧?”
“……是的。”
“你做不到。”
少女嗤之以鼻。
“别说是缔结契约了,就凭你现在的魔力,能够保持意识清醒都已经算是奇迹了。”
“所以…求求你……”
……
“……嗯?”
“求求你……帮帮我!!曼珠沙华小姐!!!”
……
……
漫长的死寂。
“…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死寂的尽头,是名为曼珠沙华的少女近乎癫狂的大笑。
“这位小姐,你是认真的吗?”
“……嗯。”
……
“好吧。”
言尽于此。曼珠沙华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很是随意的摊开手掌,细密的血色丝线自掌心不断延伸,顷刻间就夺走了伊莎的嘴唇,然后顺着嘴唇进入了她的身体。
“这份明明已经认出了我的身份,却居然还是选择向我求助的觉悟,我很钟意。”
“……唔呃!!”
浓郁的铁锈味在口中蔓延。短暂的麻木后,伊莎只觉得眼皮变得无比沉重。即便现在她还逞强地睁着眼,但随着意识的涣散,她那明亮的焦糖色眼眸也渐渐变得空洞无神。
“那么,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是否能克服毒素,让我血液中的魔力为你所用了。”
你所迎来的结局,是涅槃,还是毁灭?【逆时之花】小姐?
“……”
将这个令人愉悦的疑问暂且搁置,曼珠沙华的表情又回到了最初的淡漠。
嗯…不过,就算她失败了倒也没有关系。
因为这样,不就可以收获两人份的血液了吗?
……
……
——————————
3
(视角切换)
“宇辰!!!”
“哐当!!”
刚刚起床,夏宇辰才伸了一个懒腰,夏雨曦就像是想要把房门直接摔烂似的闯进了他的房间。
“……老姐?”
夏宇辰一脸懵逼。
“太好了……!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然而还不等夏宇辰反应过来,夏雨曦就一把扑到了他的床边,紧紧地抱住了他。
“怎么了……?是又做噩梦了吗?”
轻轻地拍了拍了自家姐姐的背,夏宇辰无奈地笑道。
“嗯……”
夏雨曦呜咽着点了点头。
“一个真的很可怕的梦……”
“啊,果然是这样。”
噩梦……吗?
提到噩梦,夏宇辰也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刚才自己惊醒时脑海里所闪过的一幕又一幕的画面。
一场车祸。
一位像丁香花一样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
一个只要去回想,就会感到心悸、压抑和窒息的烙印。
“……”
这些应该,都只是个梦吧?
夏宇辰想要这样相信,但过于鲜明的现实感总是让他不寒而栗。
……
这一天,夏雨曦取消了她和夏宇辰原先想要一起给母亲挑选生日礼物的行程,没有再外出。
一切都好像和平常一样,就好像那场车祸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
……
“魔法…契约……”
但是,在【冰月之刻】中本该因为时间冻结而无法做出任何行动的夏雨曦,却真真切切地目睹了一切。
她看到了夏宇辰义无反顾地拦在了那个少女的面前。
她听到了两位少女天方夜谭、匪夷所思的交谈。
她见证了奇迹的降临,时间逆转的瞬间。
但是,如果可以——
她真的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