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素裳,我有一个哥哥。

他平时很傻,但在有些时候又很机灵,因为他杀死了我的父亲。

据说,他在后世的人们口中,被称作魔尊。

仙历,八千二百五十九年,这一天魔尊降世。

绵延神州万万里的苍翠大地,在这一天忽然燃起了一道火光,这道火似乎由人的心魔产生,即使是诸天神王引来龙脉江河之水,都无法熄灭它。

无奈,他们只能向不周山上的仙人们求助。

这道神山,山脉绵绵千万里,山身耸立在仙界与人间之中,高耸如云的峰顶甚至贯穿了上下两界之间的薄膜,在世界壁垒愈发凝重的现在,它已经是连同人间与仙界的最后通道。

但很快这个无比重要的通道就将不复存在。

远在神州大地边界的龙印地界,这里有一个村落,它藏匿在群山峻岭之中,看起来很不显眼,若无仙人一跃腾飞万里仙威,根本不可能在群山之中找到它。

若是有人成功踏足了这片寥无人烟的山谷,踏过细长狭窄的兽道,走进过一处两山并交所形成的狭小缝隙,或许能从云海之中隐隐看见这座村落的踪影。

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剥开重重的云雾,远远望去,这处不起眼的村落就仿若一片天国。

站在村子的门口,隐隐能听见几声呦呦的鹿鸣,深吸一口气除了浓雾带来的清爽感,还有着一股药草仙露的芳香,其中不乏鲜花与野芳的味道来帮衬,这种味道只需要闻一口,就仿若登仙。

“芸儿,我回来了。”

男人这么说,迈步走进村中,刚刚踏足半步浑身便已被一股奇异的波动所笼罩,这股奇异的波动是由摆放在村口的石像发出,它们轻易就将男人身上的雾水蒸发。

原本在外面走一遭,他身上的短衫已经能够挤下半筐的水,而如今望着身上滚滚散发的水蒸气,他感觉浑身清爽许多。

“嗯,你回来了。”

被称作芸儿的小姑娘淡淡地说,她正蹲在自家的田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弹珠。

她正玩着一种名为弹溜溜的小游戏,这种游戏很是简单,在地上摆一个光滑的石子,用另一个石子往上弹,通过这种方式,把另一个石子砸到地上的小坑里就好。

男人放下身后背着的药筐,抬着脏兮兮的布鞋跨过农田的栏杆,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笑呵呵地仔细观看。

只听啪嗒一声轻响,小姑娘手中的石子被弹动,这颗石子足有猫眼般大小,飞的速度很快,顷刻间便到了另一个石子身边。

这下便是重点了。

男人心中紧张如此去想。

紧跟着,一声爆响从另一颗石子上传来,这颗较小的石子带着无可匹敌的动能,将这颗足足长五尺,三人合围都有些抱不住的石子砸了个翻飞,叮的一声便砸入了这颗石子表面。

霎时间这块较大的石子便从地面上飞了起来,高速旋转着落入村外小女孩早就挖好的大坑,旋即山陵之中鸟叫与木碎的声音不绝于耳,站起身越过农田旁的木屋看去,天空中赫然多出了些许尘土飞扬的白烟。

“不错嘛,芸儿有进步!”男人兴奋地拍着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中高高抛起又接住,“这次力道控制的这么好,竟然没有把小石子给砸坏。”

“那可不!”小姑娘大笑着, 唇间露出了一颗小虎牙,“这可是青鱼哥哥你教我的!。......唔。”

小姑娘还没高兴几下,就又想到了一些伤心的事情,一张小脸也就变回了原来冷冰冰的样子。

看着这幅样子,青鱼显得有些诧异,他将小姑娘轻轻地放下,蹲在她身边温柔地摸着她的头,问道:

“芸儿,你怎么了?”

“那个...哥哥,你是不是要走了啊?”

“我...”青鱼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随后站起身,那张略显青涩的脸上多出了一丝坚毅,

“你说的对,芸儿,我要暂时离开了。”

小姑娘虽然早就猜到,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在她的心中不能理解自己相伴多年的哥哥为什么要离开她。

打自己出生起,他就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在两人多年堪称逃难般的迁徙中,她的内心早就已经无法离开青鱼,而现在他又将突然离开。

这叫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

她瞪大双眼,一双秀拳紧紧地攥着,空白的眉心之间也因为过分焦虑生出了一片不详的红纹,像是死刑状上的红色印章。

她忍耐着呜咽,紧闭双唇,内心的悲伤难以言喻,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哥哥,为什么?”

“因为哥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啊。为了可爱的妹妹,哥哥我什么都做得到。”

青鱼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等到她内心中的悲伤渐渐缓解,眉心中的红莲印记渐渐消失,他才抬起了手。

站起身,他一手搭在小姑娘的肩头,另一只手则轻轻地为她理顺额间的刘海。

小姑娘的刘海并不乱,他梳理刘海的时间并不长,趁着这个宝贵的时间,他对小姑娘郑重地开口说。

“芸儿,其实我有一件事瞒了你很久。”

“那个...其实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兄妹,我有自己的姓氏名为忆,记忆的忆,我的本名叫做忆青鱼。”

“而你的名字也并不叫芸儿,而是叫素裳,素裳嗯...在神州的土地上,其意思是白色的衣裳。”

“虽然也有人说素裳是凶丧时穿戴的服装,但我更想让记住其他含义。”

“素裳,一身白衣,鲜衣怒马,一颗少年心性却似积雪般纯洁。”

说罢,他在素裳的眉心轻轻的点了一下,一股别样的神韵在她的眉间开花,那枚不详的红纹在这股神韵的影响下,渐渐转变为了一朵未开的花苞。

荷包,红莲,出淤泥而不染,鲜艳的底色还未曾开花。

素裳缓缓地睁开眼,一双懵懂的黑瞳大眼满是不解,

“素裳,哥哥姓忆,所以我应该叫做忆素裳吗?”

“不。”忆青鱼轻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一身重担被放下一样,他伸了个长长地懒腰。

“我姓忆,只是因为名号是父母所赐,我也在这之后的人生中认可了自己的名字。”

“而你则不同,素裳,你要做什么,去定什么样的姓,这些都将由你自己来找。”

“不要被先天的不祥之身定下你的名号,素裳,你的路将由之后的你亲自来走。”

忆青鱼对她微微一笑,转身便走,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在他出村口的那一刻,漫天霞光飞升,大地魔焰沸腾。

无穷的恐惧笼罩了整片神州大陆,甚至还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据说那天,他穿着一身红衣鲜衣怒马。

据说那天,他杀上仙界将仙帝扯下宝座。

据说那天,满天神佛陨落。

.........

素裳看着面前的信件,看着信件上的朱红指印,签上了它就代表着她接下了那名游戏之神的任务,签下了它就代表着她即将踏上一条不归路。

虚空一阵扭曲变化,一扇漆黑的大门展现在她的面前,她用力握住门把手往前推。

漆黑的传送门中传来无尽的风压,将周围的久固不化的积雪往前吸,她及腰的长发也在随着狂风吸收往里面涌入。

忆青鱼,哥哥。

现在想来,这可能是他的第一次骗我吧。

但直到他最终被杀死,我却仍然不知道他欺骗我的目的。

双手持剑劈断他喉咙的触感依然存在,即使过了上千年,它们仍然会化作无尽的梦魇萦绕在我的枕边。

而今日,我将用自己的双眼去辨个是非黑白。

我需要知道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心中想着,她迈开白皙的大长腿,朝着未知的传送门走去。

义无反顾。

皑皑白雪之上只留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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