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她不是在家里睡觉吗?可这里的氛围,似乎好像是医院里?
吕悦刚想撑起身子来转头到处看看,可眼前的男人却笑着对着她说道:“又调皮了吗?你现在可是病人诶,要好好休息哦。”
亲爱的?谁啊?
话说对方这个哄小孩子的语气,虽然听上去很是宠溺温柔,但吕悦实在不习惯被一个陌生人这样子安慰。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听到这个男人的话语之后,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亲切感,这也让她没有任何脾气地点了点头,接着她居然真的乖乖地躺在了病床上。
话说生病什么的...她得了什么病呢?
正这样子想着的她,又突然听见了那个靠着她病床的男人,依旧温柔宠溺地对着她呼喊道。
“悦儿,看啊,我们的孩子!怎么样,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吧?”
什么?!
孩子!?
不不不,这再怎么说也根本不合乎逻辑才对,她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啊。
吕悦有气无力地朝着男人看了过去,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这也是一个不太清醒的梦,但梦境里,那些本该模糊的面庞,此刻却无比清楚地出现在了她的目光里。
那是一张带着幸福笑容的面庞,他还算是年轻的面容,此刻却已经染上了岁月的无情痕迹和些许皱纹。
吕悦本想要多看两眼,可抱着襁褓的男人将怀里的女婴送到了她的面前,吕悦也就顺势看了那襁褓中的婴儿一眼。
才刚出生的婴儿,脑袋上瓜秃秃的头顶根本没啥头发,那皱巴巴的脸也完全看不出哪里可爱了。
真的是,好丑的小婴儿呀。
明明是这么想的,可吕悦却根本无法从她的身上挪开。
她强撑着才完成生育手术的身体,完全无法压抑本能地朝着那孱弱的小女孩伸了出去,极其轻柔地捏了捏婴儿那皱巴巴的小脸。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吕悦的心里产生,她此刻也愣在了病床之上,而男人紧接着对她说道。
“我已经为她想好了名字哦,悦儿,这孩子的名字,就叫做...玉柔,如何?”
玉柔?
“为什么,会是这个名字?”吕悦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浑身一震,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而眼前的中年男人也温柔至极地露出了淡雅的笑容。
“玉柔啊,美石为玉,玉髓为柔,我希望她能像你和我一样,性格如宝贵的玉石一样,自强不息,内心却如玉髓一般,光芒璀璨。”
这可真是个好名字啊。
吕悦满脸憧憬地从男人的怀里抱过了孩子,她似乎已经忘了这是个梦了,她下意识地接受了自己和这个男人的爱情结晶,满怀欢喜的逗着怀里的孩子。
男人也坐在了床边,就这么坐在她的身边,伸出手来搂住了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
一股无形的感情,让吕悦更是无法自拔。
如果真的要形容这种滋味的话,那么也只有满足这一个词语了。
此刻,她不再冒失鲁莽,就仿佛她真的经历了很多事情那般,已经变得很是沉稳,而更让她感觉到身心愉悦的是——眼前的孩子和她身边的男人,真的给了她一种极其幸福的错觉。
随着身边男人拍打着她肩膀的节奏,她也带着微笑轻轻地晃动着怀里的女儿,她看着自己的女儿露出了咯咯的憨笑,吕悦更是无法抑制的爱上了这种滋味。
为什么会如此甜蜜?
她多想知道,如此美满的未来,到底该如何抵达,她也多想了解,身边的男人到底是谁。
如果梦能带来如此甜腻的享受,那么她为什么还要醒来呢?
就这么沉睡在梦里,在这里生活,听起来似乎也有着无边的极乐。
这不就是她一直追求的,属于她自己的宝贵之物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坐在病床边的男人却又说道。
“呼,悦儿,你喜欢这个名字就好,我之前还担心你会讨厌这个名字呢。”
讨厌?吕悦一时间有些意外,随后她轻笑着想要取笑身边爱人的糊涂,她怎么可能讨厌这么乖巧的名字呢?
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吕悦差点崩溃。
“玉柔,吕玉柔,这的确是个好名字…她以后一定会是和你一样,成为很厉害的吕家家主的。”
吕…玉柔?吕家家主?
听到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的她,此刻也满脸难以置信地对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这孩子难道生下来,也是要做吕家家主的命吗?”
男人也对着她,很是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在一起的原因,不就是最初你要恋爱结婚生孩子吗?”
说完之后,男人那本该清楚帅气的脸庞,却逐渐变得模糊,他的面容甚至是带着令人恐惧的狰狞,“吕悦,你不会真的以为你逃得掉吧?”
“从最开始就放弃了挣扎,坠入了所谓爱情的地狱里,忍受不了家族的压力,于是被迫和我在一起的你,不是早就沦为了家族的生育机器吗?你真以为自己能抗拒这一切吗?”
此刻,男人的脸越发模糊不堪且带着让人不安的变化,他似乎已经变成了千万人的可能,而怀里的婴儿也似乎有着无限可能性,她的脸庞也不断在变化。
未来的不确定,此刻毫无征兆的朝她袭来,无数种未来交织在一起,她已经忘记了男人的长相,以及女儿的姓名。
心惊胆战的她只感觉到了浑身的冷汗和惊恐,而门口推门走进来的老人,此刻也冲着吕悦狰狞地嘶吼道:“我的宝贝女儿!哈哈哈哈!你果然还是离不开吕家啊!”
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人,正是吕悦的父亲,而他在看见了吕悦怀里的婴儿后,更是得意地笑着说道。
“呵,吕悦,你母亲的死带来的遗憾,现在终于偿还了啊!来,把她给我,我会让她成为比你更听话,更懂事地吕家家主的!”
不,不。
不行,那是她的女儿,不是吕家的奴隶!
吕悦想要反抗,可她已经感觉到了,身边的人、怀里的孩子、眼前的父亲,全部都荡然无存,迎接她的,只有一如既往的虚无和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噩梦?!
与此同时——
噩梦!噩梦!
同样处在噩梦里的白承安,此刻也满头大汗地在梦里挣扎着。
他看着梦里那病床里抱着孩子的女性,脸上的样貌千变万化,而她怀里的婴儿,此刻也是竭尽全力地在哭喊着什么。
而靠着病床坐在上面的女人,此刻也在变幻着无数未来可能的容颜,但所有的她们似乎都在说同一句话。
“你在逃避着什么?白承安,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像你这种烂人,怎么可能去做一个好的父亲,好的丈夫!”
“你认为你比谁都要厉害,可到了最后,你终究会害死你身边的所有爱你的人!”
“我亲爱的承安,放弃吧,你的梦想永远无法实现,你的遗憾永远无法弥补,你的未来永远无法幸福!”
不,不,不是这样子的。
白承安往后退了两步,他挣扎着想要离开这里,于是他迈开腿逃了出去,来到了医院的走廊里,可这个梦境的一切依旧如同噩梦缠绕的回廊。
他脚步沉重地来到下一个病房的门口,而门口里躺着一个女性,她沉默地面对另一个醉酒男人的拳打脚踢,而角落里的小孩目光凶狠地死死盯着那个男人。
下一个病房的门口停下后,白承安注意到了病床上的是个男人,他浑身带着无法掩盖的大面积灼伤,被医生盖上了白布。
一旁还站着执法人员,似乎在调查死者的真正的死因,而那个身形模糊的小男孩,此刻却抱着男人血肉模糊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在装作大哭。
不,不,不是这些!他不想再看见这些了!
白承安拼命继续往前,可在下一个病房,他迎面撞上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的两个人,眼神冰冷地看向了他,白承安崩溃地坐在地上,他不想看清眼前的男女到底是谁,可对方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脸都是冷漠无情的神情。
那冰冷的审视让白承安心理几近崩溃,可更加崩溃的是,他们直接对着他骂道。
“老白,你不是一直自诩为天才吗?”
“承安,为什么阿姨她会死啊?”
是啊,为什么会死啊,明明就差一点了,就只是差那么一点。
“该死的那个人,难道不该是你啊,你说对不对啊,要是没有你,阿姨也不会死的。”
“说话啊,天才,什么都能做到的你,许诺的事情有哪一件事是完成了的?所以,你到底能做到什么啊!”
“比起阿姨她来说,必须要是死的那个人,应该是到处闯祸的你吧?”
“要是死的那个人,是你,就太好了啊!”
“死的那个人,最该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还活着啊!去死行不行啊!”
白承安强撑着想要逃跑,可他一回头,一把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头,而满脸冷漠绝情的女孩,此刻也神色阴沉地对着他说道。
“我为什么会是你这种人渣的女儿?我啊,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作为你的女儿,活在了这个世界上...”
白承安此刻脆弱无边地想要阻止什么,可伴随着一声枪响——
“呃!?”
凌晨三点过七分…
身处两地的白承安和吕悦,此刻都浑身冷汗地从各自的沙发上惊醒,他们都喘着噩梦惊醒的呼吸,然后也都咳嗽了一声——
“咳!”
胸膛里酝酿着的气息此刻也通过不太顺畅的鼻息,连带着头昏脑胀的痛苦,让白承安渐渐感受到了浑身上下的无力。
他好像,真的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