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时间尚早,小院里面无人走动,倒也不担心被人看见。
挑了处有山石灌木遮蔽的的僻静地方,我拉开了架势,缓缓修行起来。
初始之时,动作轻柔,姿态曼妙,随后渐渐地开始节奏加快,姿态也变得变幻多端,或展臂,或旋转,时而扭腰,时而摆胯,仿佛灵蛇盘绕,又似鬼魅狂舞;同时配合着脚下的步伐,于方寸之地不断来回游走。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后,天边鱼肚白浮现,我方才停下,收了架势。
一套拳术打完,周身气血开始哗啦啦地流动,将昨晚残留的疲惫,以及一些痕迹尽数洗刷干净。
周身热烘烘的,仿佛捂着一只火炉,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好歹是能练到换血洗髓的功法,虽然槽点多了些,但终究还是有效果的。
那也就足够了。
扎下马步,面朝东方,我对着初升的朝阳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回了房。
更衣,梳洗,打扮。
看看到了卯正时分,我收拾完毕,出了院子。
我依然是第一个到钱氏的院子的。
“连着两日这么早,江姨娘身体真好。”
钱氏见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诡异的色彩,使得屋中的气氛顿时暧昧了起来——只能说,这些已婚妇女,哪怕是古代,还是挺生猛的。
不过,由此一来,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
这算不算一种手段?
我心中琢磨着,稍稍拿捏了下血气,将自己脸上弄得热乎乎的,低着头不吭声。
“江姨娘脸皮还是薄了些,”
见我这般模样,钱氏似乎觉得更加好笑,转头对着旁边的钱嬷嬷,“我本来还打算让人去说,若是江姨娘太累了就多歇会儿,没成想她已经自个儿就来了。连着两日晚睡早起的,居然还如此精神,不愧是练武出身。”
看得出来,钱氏今日的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
“江家的功夫不错,江姨娘练得也已经入了门径,自是和太太不同。”
旁边的钱嬷嬷同样微笑着回道,带着几分宠溺,“老奴记得,当初老爷也曾想让太太练武,只是太太可只是练了几日就不肯了。”
“哎哎,钱嬷嬷又笑我;其实当初就是觉得练武太过辛苦,没想到还有这等好处。”
钱氏叹气,面上似乎还有些遗憾,不过,也只是“似乎”而已。
“钱嬷嬷说得没错,练武确实有着诸多辛苦,尤其是女子;”
气氛都已经烘托起来了,我自然也得凑个趣儿,“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还得晨练夜练,这么多年下来,清澜早就忘了晚起是个什么滋味了。”
钱氏转过头来,含笑看了我一眼:“确实,若是日日让我这般辛苦,还是算了,咱们妇道人家,在后宅里安静过日子,帮着打理家业就是了,没必要像老爷这般辛苦。”
“江姨娘你也是,往后也不必那般辛苦,可以多多享福。”
“承夫人吉言,好在清澜也习惯了。”
我笑着躬了躬身。
“嗯,”
钱氏微微颔首,转了转眼珠子,似是无意地询问:“听说昨儿晚上,老爷不只去了你那儿?”
“是,老爷先去了吴姨娘那边,然后方才来的。”
我没有替吴氏隐瞒的意思——也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周玄昨晚上是大张旗鼓地过去的,院子里面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根本瞒不了人。
“那——老爷可有说些什么?”
钱氏问得含糊,没说到底在我这边,还是在吴姨娘那里,那就……就装糊涂呗。
“没有。”
我自是摇了摇头,“老爷问了几句清澜修行上的事情,然后就让着服侍安歇了。”
我说得完全是实话,就是拿到周玄的面前,我也是理直气壮。
果然,钱氏并没有在意这个,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问我,开始和另一边的平姑娘谈起了家中的事务。
很快的, 其他的几位,也一起到了。
我能察觉到,今儿的气氛颇有些诡异。
大约是经历了昨晚那一遭,几道视线,都暗暗地在钱氏和吴氏两人身上逡巡着,似乎想看出个究竟来。
钱氏慢慢地喝着茶,似乎气定神闲;而吴氏今日的气色同样不错,完全没有了昨日傍晚时候的怒意——不知道周玄和她说了些什么,竟然就这么安抚了下来。
当然,我也没有打听的意思。
整个流程就在这种诡异而平静的气氛中进行着,钱氏点完了卯,端茶送客,就算是结束了。
回房,吃饭,然后回来继续练功。
和外练功法的勇猛精进不同,内炼修行,无论是温养脏腑,还是接下来的洗髓换血,都是一个水磨工夫,若是没有上乘的传承,或是天材地宝,只能靠着熬时间。
现在的我,恰好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双腿盘膝坐在榻上,五心朝天,我闭上了眼睛,缓缓吸气。
意念存想于心肺,呼——吸。
呼吸并不激烈,甚至可是说是轻缓柔和,但极为绵长,每一回吐纳进出,与心跳相互应和,带动起气血循环,滋养、锻炼脏腑,并洗刷带走脏腑之中的杂质。
灵蛇摄息诀,乃是一门呼吸法,是江家世传的修炼脏腑的功法,讲究丝缕不绝,惟精惟微。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
房间的窗棂开着,一只细小的飞虫正在扑闪着翅膀,从花园中飞了进来,直往我身前而来。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
“啪!”
飞虫的翅膀顿时裂开,扑腾了两下,落在了地上。
所谓吐气如剑,不外如是——放在前世,多半也算是个世间罕见的有道真人了,可惜放在此方世界,只能算是个普通高手。
只要有些天资,又肯坚持,慢慢熬着岁月,还是有希望能够达成的。
各大世家帮派之中,有着如此境界的,虽然不多,但也绝不会太少。
之前的我虽是说有些名气,干了些事情,博得了个仙子的名头,然而我有自知之明,除了功夫本身不弱之外,主要还是仗着足够年轻,未来可期,还有性别和容貌的加成。
只是,如今已经嫁了人,还是做的偏房小妾,想来多半已经失去了那层光环。未来什么的,更是多半谈不起来了。
说不得,风评还会……
微微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我飘然下了榻,走出了内室,打算去外边走走,顺带着透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