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是叫做盛夏对吧?脑袋里残缺的记忆是这么告诉我的,那好像是一个很热很热的季节,蝉鸣声很吵。

在那段时间里我总是一个人偷偷的把课翘掉,然后独自坐在树下乘凉,放学了就回家吃饭,那段时间真的好快乐。

……

听说蝉会在地下闷17年,盛夏时才从地底下爬出来,鸣叫两个月然后死掉,就像我十八岁的那个暑假一样。 ——2037年11月27日

“你在哭什么?”

别这么问我话可以吗?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啊。

“你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

对,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过度的关心。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可以别管我了吗?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你知不知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发火,我看不得你的健康出问题,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所以把药吃了,好吗?别告诉我你几个小时都抽不出来一分钟站起来把药给吃掉。”

但是我知道我接下来该说什么的,对不起爸爸,我影响到你难得的假期了,我很愧疚。

“我把药放在这里了,吃或者不吃……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嗯,好。

“有时候你也该想想,你是不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人要去关心。”

你和妈妈?我知道。

他深深的看着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我有什么错吗?这种事情是我的问题?我一开始哭你就跑过来烦我是我的问题吗?!我不想麻烦你们所以这是我自己的发泄方式所以你!……干嘛,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盯着我?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来折磨我,我求求你了,打我,好吗?我不想向你分享我的痛苦,我希望我的父亲和我的沟通会是一个心领神会的对视,而不是对峙……

我最讨厌的东西是父亲的疑问句,因为我总是不在理的一方,那种被压在道德的大山下的感觉最窒息,这种窒息感要胜过一切,甚至于胜过我无数个通宵不眠的夜晚,我想找个机会,安静的去死……

爸爸,我不想活着了,真的好没意思。

……

电视机的荧光屏向外凸着,几乎每天都会被人的衣服刮来刮去,但几年过去了,我也没见什么所谓的水滴石穿,电视机的屏幕依旧高高的向外挤压着这间本就狭小的居室。

阿颖说得对,教科书上的东西果然都是骗人的。

江浔从沙发上做起来,把最后一罐可乐丢进垃圾桶里。

哐啷啷——父亲走后,破旧的小房子里只剩了江浔一个人,他每天都在安静的活着,直到有一天,一条信息像是一滴从天而降的雨水从天而降,涟漪很快把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水波。

那是一个在黑暗里泛着白光的电子荧幕,一个广告……

白雪皑皑的雪山上被一只好看的手插上了一枝白玫瑰,随后转场,无数扑克牌从山巅向下飞落,文案是:如果我不在了,还有谁会记得我?

江浔没对这句话展现出多大的好奇,只是目光炯炯的盯着那朵傲立于雪山之上的白玫瑰。

一片片洁白如雪的花瓣雕琢在墨绿色的藤蔓上,滑落下来几滴鲜红的血珠。

少女将手从玫瑰花上脱离,拿手帕擦了擦指尖的血渍,“伯伯,之前那个网络宣传片的经济效益怎么样。”

“回小姐,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知道了。”少女满不在乎的移开目光,看着窗外的景色。

管家伯伯识趣的把下午茶收拾干净,悄然退下。

眼前的少女叫许星辰,是一家跨国公司的大小姐,在她身上那一袭白色连衣裙的价格足矣走上六位数,脚下踩着一双配套的高跟鞋,豆蔻般的脚趾被纯白色的丝袜包裹,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附近,身材凹凸有致,可爱的长相不像是那种祸国殃民的妖女,反倒像是涉世未深的青春少女,很有活力,但是她的眼睛却一直很暗淡。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她的眼中一直没有高光。

许星辰的父亲为她安排了一场相亲,时间就在明天,但为了隐藏好许星辰的身份,那个男人特意把相亲的地点设置在了一个偏远的小城市里,以此来避人耳目。

这是在变相的羞辱我吗?许星辰不屑的笑了笑,她不信那个男人会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去逼着她结婚,公司里根本不缺这点钱。

但就当是出去转转好了,难得能因为这种事情把日程给空出来。

许星辰伸了个懒腰,就回去准备第二天出行的衣服和行李了。

明天的目的地是……F市东区。

海边的城市好像不是很发达就是很恬淡的风格,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平平淡淡,也许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不会明显。

一阵铃铛声响后,江浔放下手里洗好的盘子,用围裙将手背上的水渍擦干急匆匆的跑到门外迎客。

来者是一位流里流气的大少爷,看上去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江浔不敢怠慢,赶紧捞出一把椅子招呼着人往里面请。

轰!

但迎接他的却是一只皮鞋,“滚!一身鱼腥味的贱民!”那人捏着鼻子,声音尖锐刻薄。

江浔尴尬的站起身,去扶起被自己撞到的桌椅。

“招呼本大爷还没你那点破东西值钱吗?”那人面色不善的站在那里。

江浔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放下椅子,抬头笑道,“没有的事,你找我来……”

轰!

又是一脚,“真晦气,那老不死的东西竟敢把本少的相亲地点选在这里,要不是为了星辰……啧。”他的话突然停了,只见眼前那个被踹倒在地的男生正在接电话。

“你到底有没有把本少放在眼里?啊?!”

“嗯,好的好的,麻烦您了,谢谢,真的十分感谢您的理解,下次我一定把东西带到……”江浔挂掉了电话,“没有的事,只是家里有点急事而已。”

“缺钱?”

“是的。”

“那好办,让我揍你,走一分钟给一万,你让我揍得开心了就多加一万,怎么样?”男子戏谑的道。

江浔愣了愣,转而有些惊喜的说,“好啊!”

男子也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笑了起来……

大约一两个小时后,蝉鸣中的炎炎烈日下跑出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他跑的跌跌撞撞,脸上有这大片大片的淤青。

但手里一直紧攥着一张银行卡,好像把它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是2040年的九月份了吧,曾经那个冲动的男孩终于长大了……

今年的夏天,蝉鸣声依旧很吵,但他没有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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