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太多了，能找到吗？”
面对着眼前茫茫多的人群，李泗洱眉头紧皱。
“没事，老头说了，咱们有缘。都已经确定他是天地盟的人了，就算不是太清门，没准他也能介绍介绍呢。”
“也对，来。”
面对李泗洱伸出的手，张巳岸有点不知所措。
“愣着干嘛，不牵着手肯定会走散啊，快点！”
虽然这几天都在一起玩玩闹闹，但如此亲密的动作还真是第一次。
似乎李泗洱对于和自己进行身体接触并不排斥，那这边再扭扭捏捏的就有点不合适了。
看着张巳岸略显羞涩的样子，李泗洱反而笑出了声。
一手牵着李泗洱，一手领着张珺珂，张巳岸气势汹汹地挤进了人群。
三人左冲右撞好一会儿，这才发现好像是走错地方了。
此时的皇城大门前挤满了八方来客，但很多人仿佛只是在闲逛，到处都是做生意的小商小贩。
比起什么修仙选拔大会，更像是超大型庙会现场。
“少爷少爷，我可以买一份那个咩？”
“等结束咱们再出来吃哈小宝子，你先等等。”
“好哦。”
张珺珂轻轻点了点头，乖乖跟着张巳岸挤来挤去。
又努力了一会儿，问了几个路过的叔叔大婶，这才总算是看见了选拔大会的入口。
突破人群，李泗洱最先出来，另外两人紧随其后。
在整整两排皇家禁卫军的保护下，一个面貌清秀的青年男子正端坐于一只大蛤蟆的头上。
鼓起勇气，张巳岸整了整衣服，上前攀谈。
“请问…”
男子指了指地面，示意张巳岸坐下。
回头看了一眼李泗洱和张珺珂，另外两人立刻就跟了上来，三人一起端坐在男子面前，静静地等待。
只见男子从袖口中摸出三颗玲珑剔透的骰子，向天一掷。
“三，五，六，大。运气不错嘛这位公子。要是没有这两位女伴，您可就要输了。”
“多谢您手下留情了。”
张巳岸拱了拱手，知道这是人家在给自己机会。
“无妨，万事皆缘，天地为鉴，来吧。”
男子话音未落，座下的大蛤蟆便张开了嘴，舌头一卷，将三人摄入其中。
恍惚间，张巳岸仿佛听见了张珺珂的哭声，一下子惊醒了。
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老旧牌坊前，左右的柱子上刻着对联：
不悲不苦不如意，求人求己求天地。
一抬头便是横批——不求长生。
所谓修行，最基本的诉求就是延长寿元，以期未来。可这对联却偏偏让人不求长生，两旁的内容也简单如白话，却很难理解什么意思。
“这天地盟，果然有些门道的。”
端正心态，大踏步走进牌坊，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座破庙。
阵阵冷风吹拂，片片枯叶飘落，张巳岸当然知道这里是一处玄妙幻境，更清楚这幻境所模拟的场景是什么。
这里，是他上辈子自尽的地方。
拍了拍心口，调整好呼吸，张巳岸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进了庙里。
这是一座关帝庙，正堂的泥胎神像只剩下关平还算完整，屋顶漏着几个大洞，看上去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走入庙中，张巳岸甚至没有勇气睁开眼睛。
“江郎？是江郎吗？江郎你是来找我了吗！？”
耳听着少女的一声声呼唤，张巳岸的心在颤抖。
“药儿？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
另一边，一个充满知性的声音也在呼唤着，只不过音调要平静一些。
如果在这里退缩，那么这个最基本的入门测试肯定是通过不了的。
与其回家去暗自神伤，不如坦然面对吧。
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后，张巳岸猛地睁开双眼。
果不其然，此刻出现在庙中的，正是两位前世旧人。
“江郎，江郎你终于来找我啦！我，我看不见你，我看不见…对不起，对不起呀！”
张巳岸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冲上去将少女揽入怀中。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前世，当名字还是江药的时候，眼前的少女和自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偏偏造化弄人，少女因为家族恩怨被邪道掳走，江药穷极一生在世间搜寻，不惜脱离宗门断送了一世仙途。
等到终于寻得了她的消息，才知道那时的少女已经成为了魔教圣女，天魔传人。
重逢后，她为了保护修为废止的自己，力战群雄，真灵散尽，终是被毒瞎了双眼，此刻即将香消玉殒。
“药儿，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如果你当初没有脱离宗门，凭你的资质…”
听到另一人的呼唤，张巳岸缓缓起身，来到对方面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大师姐，一世之恩，无以为报。”
当年，正是大师姐收养了年幼的自己，细心照顾，引路拜师。
如果没有大师姐的恩情，上一世的江药只会早早地死于那场浩劫之中。
如今的她，已经是毫无争议的年轻一代正道第一人，却为了找到自己，抛下大好仙缘，此刻也已战至力竭，身中奇毒。
“现在，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还能撑得住，你要想办法先救…噗——”
一大口鲜血涌出，迎面喷在了张巳岸脸上。
这样的场景，无论再来多少遍，对他来说都是触目惊心的。
“师姐…师姐你不要再说话了，我知道解药是什么…”
已经经历过一次，张巳岸当然很了解她们二人是什么情况。
同样的招数，同一种毒物。
而那解药，此刻正在自己身上。
偏偏，只有一份。
一边是为了自己倾尽所有，连命都不要的青梅竹马。
另一边，是对自己有着一世之恩，抛弃前途，千里来寻的大师姐。
上辈子的江药，面临这样的绝境，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而现在的张巳岸，即将重复一遍这个过程。
当初的决定，他并不后悔，所以再来一次，亦然。
“师姐，此世之恩，来世再报了。”
听到这句话，师姐微微苦笑，却没想到对方所说的，不是她的来世。
“去吧，师姐不会怨你。药儿，你以后…”
话音未落，张巳岸便循着记忆，在腰间找到那独一份的解药，双手呈上。
“师姐，请您…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无需挂念我这个废物，祝您早日羽化登仙。”
说完，张巳岸将解药轻轻放在师姐面前，转身去找另一边的少女。
“江郎，江郎…这里好黑啊，好冷，我害怕…你在哪？你在哪啊？”
张巳岸怀着那无比复杂的心情，冲过去抱住了少女。
“我在呢，我在这里呢。对不起，我只有一份解药，已经给师姐了。”
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体温正在渐渐下降。
“没关系的江郎，我不怨你。她对你有恩，没有她就没有你，我也就不可能找得到你。能够再见你一面，还能死在你怀里，我…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张巳岸紧紧搂着少女的身体，潸然泪下。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嗯，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们永远…”
“永远不分开。”
正如前世一样，张巳岸再次做出了那个选择。
当利剑同时贯穿过二人的身体，他们感受到了彼此的血液开始交融，不分你我。
“嚯，报恩，然后殉情，够精彩的啊。快意恩仇，不求长生，好儿郎！”
看着蓬莱水镜中的场景，男人提起酒葫芦，一饮而尽。
“怎么样啊，老子给你物色的后生，有点意思吧。”
老头袖子一挥，蓬莱水镜顿时没了影像，恢复原本的平静。
男人哈哈大笑，地动山摇。
“祖宗，真有你的哈，牛逼。”